第二十二章 憶往昔
看著這樣的小叫花佑安,顧灼塵側(cè)身護住了宋輕染,青赤的眼中有著一絲不忍和理解,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食不果腹的一段日子。
唯有南緣依然無波無瀾:“眾生皆苦,心安則安,心滿足則身滿足,做錯了就是做錯了?!?p> 連語調(diào)語速,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變化,仿佛他只是在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了。
面對他,佑安感到了無力,他的眼角偷偷瞥向了宋輕染的雙手,那點銀灰色的微光瞬間點亮了他的眸子。
他咬了咬牙,猛地往前一撞、一撲,伸長了手臂用力一抓,宋輕染和顧灼塵都沒能及時反應(yīng)過來,竟被他成功奪了過去。
得手后,佑安扭頭就跑,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達到了他從未有過的最快速度,
可即便如此,他的兩條腿也比不過顧灼塵幾人的飛行速度,哪怕是離地飛速踏行的小和尚南緣也是很快就追上了他。
四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越到了佑安的面前,這時青赤卻偏偏又要“與眾不同”,他轉(zhuǎn)了個身,與宋輕染三人面對面,委婉地勸阻道:“那個,算了吧,也別逼得他太緊了。”
他是打心底里對這小叫花產(chǎn)生了同情,以及同病相憐之感。
而且,他在過往犯下的錯比佑安還要大出了不止數(shù)倍,如若要受懲罰,也該是他才對。
“可以啊,只要他把凝魂珠還回來就行?!彼屋p染爽快地說道。
但見佑安那副像是“老母雞”護住“小雞仔”的模樣攥緊抱牢了凝魂珠,眼神卻似鷹一般鋒利,眾人就知道他絕不愿意輕易放手。
青赤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攤了攤手,表示他也是愛莫能助了。
阿遛站在佑安的身旁,有些左右為難,畢竟宋輕染剛剛還幫了他一把,他沒辦法翻臉不認人,甚至反咬一口。
他抬頭看了看佑安,心中的疑慮越生越大,這個東西到底有什么用處,值得他的主人拼死相護?
這時南緣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依舊不知悔改,那小僧只能得罪了,此事也因我而起,就讓我來結(jié)束吧。”
語畢,南緣的衣衫無風(fēng)自動,他的口中念念有詞,周圍似有大道梵音之聲響起,逐漸地有一股磅礴而凌厲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fā)了出來,直逼佑安。
到了此時此刻,阿遛無法再坐視不理,他主動跳了出來,質(zhì)問佑安道:“為什么不能還給他們?”
這個問題,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佑安被突然刮起的大風(fēng)和沙石迷了眼睛,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但他依然聽得出這是阿遛的聲音,一時語塞了。
如果換做別人問他,他一定不會回答,可是阿遛……是他最不想欺騙和隱瞞的伙伴了,而且現(xiàn)在的他,也只有阿遛與他為伴了。
“為什么……”阿遛沒有得到回應(yīng),更大聲地又問了一遍。
“因為我想救一個人。”佑安似是下定了決心,比他還要大聲地回答道。
因為我想要救一個人……這句話穿透過風(fēng)沙,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連前一秒還在呼呼作響的大風(fēng)都因此立馬安靜了。
小和尚南緣那古井無波的臉龐,終是有了一絲其他的情緒,他已停止了自身的功法運轉(zhuǎn)。
宋輕染幾人就更不用說了,一波三折都不足以形容這個小樹林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了。
“你想要救一個人?”宋輕染不禁喃喃出聲,這回,她也與他產(chǎn)生了共鳴。
“是的。”此時佑安反倒平靜了下來。
“誰?”阿遛不解,他也尤為在意到底是誰對佑安那么重要。
佑安低頭看著阿遛,竟微微一笑,神情之中有著追憶和緬懷,以及深深的孺慕之情。
“他啊,是把你送到我手中的人,也是曾經(jīng),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庇影矐浧疬^往,蹲下身揉了揉阿遛的腦袋。
他想起了當時的那一幕,小時候的阿遛,是多么的可愛,轉(zhuǎn)眼間,阿遛和他都已經(jīng)長大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但他卻始終難以忘記這些美好的過往。
阿遛歪了歪頭,努力回想了一下,卻什么也想不起來,在他的記憶中,并沒有那樣一個人出現(xiàn)過。
“你不記得了也是應(yīng)該的,他在你能睜開眼睛前就去世了,真是可惜了,不然你一定會像喜歡我一樣喜歡他的?!?p> 佑安故作輕松和灑脫地訴說著,只是他能快速站起并仰頭望天的動作,及泛紅的眼眶和鼻尖,還是暴露出了他壓制在心底的濃烈的感情。
阿遛感受到了佑安的悲傷,拿腦袋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他也不禁有些難受,也有些內(nèi)疚。
他居然在和一個逝者較勁,而且那位逝者還對自己有恩。
與他有著相似經(jīng)歷的宋輕染和青赤,此刻都是低著頭,神情哀傷,說不出話來。
顧灼塵察覺到宋輕染的低落情緒,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想要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南緣看著佑安,緊抿著嘴唇,小臉繃得緊緊的,可他那合十的雙手竟微微顫抖著,泄露了他那并不平穩(wěn)的心境。
“那個老頭啊,邋里邋遢的,沒錢還愛喝酒吃肉,有一身好功夫也不知道去打個劫搶點錢來,最后好了吧,得了不知什么怪病,沒錢醫(yī),就死了,呵呵?!?p> 佑安望著天,陷在了回憶里,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
“想想也是挺可笑,挺可悲的,所以啊,我才不要變成他那樣的人,哪天活生生把自己餓死了怎么辦……”他的聲音哽咽了。
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了兩行淡淡淺淺的印記。
似是覺得丟臉,他拿起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臉,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快速地蹲下身抱住了阿遛,把臉埋在了阿遛那溫暖柔軟的毛里。
“把我餓死了倒也不要緊,可是還有阿遛呢,我不能讓阿遛也餓肚子啊?!彼菒瀽灥穆曇衾镉兄恋榈榈母星?。
聞言,阿遛也哭了,卻還是努力地用胖胖的肉爪輕輕拍著佑安的背,想要安撫他。
佑安說完這些,就不再說了,眾人也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