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遠作為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當然,蘇永年也是,在楊柳苑被那些鶯鶯燕燕圍著像是在看猴時,難免有些羞惱。
蘇永年倒不覺得有什么,畢竟他也沒往其他地方想,今天只是來看望姨娘,不像楊文遠,一副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煞是搞笑。
在魏思竹、葉清蘭二位姑娘的帶領(lǐng)下,蘇永年和楊文遠終于掙脫了那些女人們的糾纏,抹去頭上的一把大汗,看著一副悔不該來此地的樣子的師兄楊文遠,蘇永年揶揄道:“師兄世面見識的怎么樣了?”
楊文遠縮了縮脖子道:“不如不見,把我心中對青樓最后的那點美好向往都給破壞了?!?p> 前面的帶路的魏思竹撲哧一笑。
不一會,幾人穿過中間楊柳苑姑娘們居住的院落,來到了后面東家容夫人的別苑。
別苑不小,但卻只有一兩間小屋子,剩下的是一片面積不小的花園,占了別苑的十之八九。
園子里到處都是些是些花草,如今這個時節(jié),屬玉蘭花和海棠花開得最好,其他花卉或或是還不到花期,或是含苞待放靜等人來駐足觀賞,但在此刻都有些黯然失色。
玉蘭花期只有十日左右,今日來得也算是巧,正是花開得正艷時候。
到了別苑門口,前頭的葉、魏兩位姑娘停了下來,葉清蘭對楊文遠道:“小師兄請跟我到別處院落賞玩,今日我家夫人要單獨與公子敘舊?!?p> 楊文遠有些難受,要是和蘇永年分開他待會再遇到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楊柳苑的姐姐們該怎么辦?
而魏思竹對蘇永年微微頷首,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自然是讓蘇永年隨她進去。
楊文遠只好無奈道:“你去吧,我到其他處玩去,待會走的時候可別忘了叫我,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留在這里?!睏钗倪h顯然是在剛才被楊柳苑姑娘們圍住時在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前天在新安鏢局遇到白小樓時,也沒見得他如此害羞,蘇永年還以為他是一個小小年紀色膽包天的師兄呢。
蘇永年笑著回了聲“好”,便和魏思竹進了別苑里面。
而楊文遠也只能放棄掙扎隨著葉清蘭往別處閑逛去,不過楊柳苑臨河而起,占地不小,苑中亭臺香榭,假山怪石,花田池塘一概不少,自然是比整日悶在棋社里好玩。閑逛間也與幾個姑娘擦肩而過,姑娘掩著香扇朝他莞爾一笑,也不上來糾纏他,許是剛才楊文遠初進來時故意調(diào)戲他罷了。
楊文遠看著那些姑娘三五一群,裊娜身姿漫步于庭院間,各自賞花賞景,聚在一起談笑的模樣,覺得這兒似乎也挺不錯的。
……
別苑里。
容夫人一聽到院外有聲音傳來,知是蘇永年到了,立馬從屋里趕出來相迎。
“年兒,你這些天怎地都不知道來看我。”容夫人抱怨道。
蘇永年揖了一禮,抱歉道:“這些日子在知行棋社學棋,不曾有空閑,姨娘見諒?!?p> 容夫人看他在自己面前也如此拘謹,難免有些傷心,牽著蘇永年手臂,帶他進了屋子,魏思竹隨后也跟了進去。
屋子確實不大,至少和別苑里的花園沒得比。
“在我這不要管那些繁文縟節(jié),就把這當家一樣,知道嗎?”
蘇永年有些微澀,輕輕應道:“是。”
“我也聽說過你那棋社的易老先生有些名頭,你跟著他安心學棋應能有些出息,若是平常無聊時,盡管來姨娘這,楊柳苑就是你的家。”
“知道了。”
“棋社里還有個狠人,在西陵鎮(zhèn)無人敢惹他,也是鎮(zhèn)上新安鏢局的老東家,你平時不要招惹他,若是他對你不好,你盡管離了棋社,我再去給你尋個好老師?!比莘蛉岁P(guān)心道,一副怕蘇永年在棋社被人欺負的樣子。
蘇永年道:“楊叔還有鏢局的楊家?guī)孜桓绺鐚ξ叶纪玫?,姨娘不用擔心,與我同來的那位師兄就是楊叔的其中一個義子?!?p> 不過一想到六哥楊文方,也不知道這話是對是錯,至少其他幾個人對自己還是挺照顧的。
一旁侍候的魏思竹也道:“剛才蘇公子的師兄說也要來玩,便帶他一起過來了,此刻葉姐姐正陪著他閑逛呢。”
容夫人點了點頭,道:“平時也要和師兄弟和睦相處,我聽聞易先生有個徒弟如今在徽州府名頭甚大,是你那位師兄?”
蘇永年知她說得是程汝亮,指的卻是楊文遠,故道:“師兄是師兄,卻不是同來的這位,大師兄名叫程汝亮,此時應還在四川,我也不曾見過。”
“能教出這么個好徒弟,想來那易先生也不是浪得虛名,如今你在棋社要虛心學習,日后成就定然不比你大師兄低?!?p> “永年記下了?!?p> 不一會兒,這位多年未見的姨娘就囑咐他諸多,小到衣食冷暖,大到品行舉止,無一不談。蘇永年很有耐心,坐在一旁靜靜聆聽。
魏思竹為他斟換茶水,兩人眼光初一觸碰,魏思竹便馬上的嬌羞低下頭去,不敢直視他,引得蘇永年一臉茫然,難不成自己很可怕?
容夫人將一切盡收眼底,也不道破,淺淺笑看她,讓魏思竹好一頓驚慌失措。
姨甥倆家長里短的道了半個多時辰,多是容夫人問,蘇永年答,但也還相處融洽,除了略有些拘謹外,倒也和真的母子倆沒啥區(qū)別。
一旁的魏思竹一直站在容夫人身后,如個丫鬟般斟茶換水,半句話也未開口說過,一點也沒有旁人口中“魏仙子”該有的高高在上的感覺。
談話間,蘇永年因昨晚覺少,早間才剛趴在柜臺上閉眼就被吵醒,更是難受,此時已是有些困乏,還要認真回容夫人話。
容夫人也看他一副困倦模樣,眼皮子還在打架,不由得寵溺的一笑,便囑咐魏思竹帶他下去小憩一會,留他中午在楊柳苑吃飯。
蘇永年也沒管那許多,實在是困意難當,忍不住了,這陰雨天氣也著實是容易使人生困。
在魏思竹的帶領(lǐng)下不知去了哪一處房間,只覺清香撲鼻,煞是怡人,于是倒頭就睡。
……
過了不知多久。
當蘇永年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時,模糊看到一個有著水藍色的曼妙身影的女子坐在他床邊,發(fā)呆似的看著他,那女子似乎也發(fā)覺到他已經(jīng)醒了,有些慌張,趕緊起身站到一旁。
蘇永年看清了那女子模樣,正是剛才帶他來房間歇息的魏思竹。
她還沒走?
蘇永年坐起身來,四下看了幾眼。
只發(fā)現(xiàn)自己睡的這張床分明是女子的繡床,紅鸞被,錦紗帳,一股清冷微香令人心曠神怡,蘇永年好像猜到了這是哪里,當下有點尷尬,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還好自己并沒有脫去外面衣衫,不過好像穿著外衫躺在別人床上也不是太好的事情,當然,一旦這張床是女子的繡床,這房間是女子閨房,穿不穿外衫已然不是最嚴重的事情了。
“這里是……你的房間?”蘇永年屏息問道,雖然這時候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已經(jīng)不是很重要了。
可能他只是為了緩解一下尷尬,但是這么問只會更尷尬。
魏思竹此時佇立床邊不遠,有些手足無措,一雙如凝霜雪的皓腕在身前不停揉搓,此時別的男子睡在自己的床上,自己還不得不做解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自己對他做了些什么似的。
雖然確實是自己把他帶進來的,當時也不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才成了現(xiàn)在這局面。
“夫人那里是處別苑,除了夫人住的屋子只有塊花園,前院門樓子的房間又是,又是……我只好把你帶到這來?!?p> 原來容夫人因極喜愛花草,所以將別苑多余的屋子全都拆了用來擴充園子,自是不可能讓蘇永年睡到容夫人房里去,而前院又是那些姑娘們接客的地方,魏思竹又不愿到那里去,也不愿蘇永年到那里去。
中間的院落雖大,但那些房間也都各有其主,沒有主人的房間也是沒有收拾的,蘇永年只是小憩一會兒,所以她想帶到自己房間里應該也無大礙罷。
當然這要是被鎮(zhèn)上的那些男子們聽到了,必然會追著蘇永年砍八十條街也不放過他。
蘇永年自然不是怪她什么,本身也不太喜歡在這些事上糾結(jié),倒不是怕人說閑話,只是看著魏思竹那緊張的神情,自己也有些過意不去,明明是自己睡了她的床。
蘇永年想緩解這尷尬氣氛,故道謝并轉(zhuǎn)移話題道:“多謝思竹姑娘了,不知道現(xiàn)在到了何時?”
魏思竹看他不過分在意此事,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失落,回答道:“快到晌午了,夫人說留你在別苑吃過午飯再回去?!?p> “那我?guī)熜帜???p> “不知道,我一直在這里,公子的那位師兄應該還和葉姐姐在一處?!?p> 話剛說完,魏思竹就一臉羞赧。
這話怎么能亂說呢,魏思竹心里打鼓,那不就等于承認自己一直都在房間里看他睡覺么?
還是坐在床邊,離得這么近……
那樣豈不是會讓蘇公子覺得自己是一個輕浮的女子?
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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