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看到陽的時候,他正平躺在下水道的地面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呆呆地看著空氣,狼狽又落魄。
想來這幅樣子的陽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見,索性就走過去坐在了陽的旁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
“還活著嗎?”
陽黑色的眼睛機械地轉(zhuǎn)向晏明的方向:“還行,沒死,你怎么來了。”
“張瑾玄把我抓來毀掉生死簿?!标堂鳠o奈地攤了攤手。
“這樣……”陽的神色黯淡了一點:“他們沒有和我說你會來。”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還躺在這里干什么,你怎么這時候不犯潔癖的毛病了?”晏明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發(fā)現(xiàn)顧傾的身影,他明明是接到聯(lián)絡(luò)才來到這里的,也就是說:“顧傾已經(jīng)被你殺了嗎?”
“看來你是知道她已經(jīng)是鬼的事情了,不過你對我殺掉她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嗎?真不像你啊?!?p> “總共也就見過兩次面,一次是把我抓起來沒準還想殺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德行是怎么樣的,我又怎么會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看到一個長著和自己以前的朋友一模一樣的臉的冒牌貨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是人都會感到煩躁的吧。”晏明毫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只是感到意外罷了,沒想到你說動手就動手了?!?p> “本來就是張家殺掉顧傾之后制造出來的冒牌貨,殺了她顧傾也會開心的吧……而且她被生死簿影響得有些狂躁,開始攻擊我,我自然沒有手下留情……而且現(xiàn)在的我也沒有手下留情的余裕了?!标柨嘈Φ溃骸拔铱焖懒?,我強行使用了壽命來激活了生死簿,現(xiàn)在生死簿正在抽取我的生命。”
“哦這樣啊,這是基金會的命令嗎?”
陽點了點頭。
一點猶豫都沒有就這么去送死了,果然是基金會洗腦出來的……晏明心想,不過現(xiàn)在讓他死掉的話,新的陽繼續(xù)來監(jiān)視自己會給自己的行動帶來很大的麻煩。
基金會并不是一個好呆的地方,戴在自己手上的手環(huán)就是催命符,只要這手環(huán)在自己身上一天,他的性命就不由自己掌控。
他遲早要脫離基金會,但是比起一個陌生的陽,一個和自己關(guān)系很好的陽更有利于自己脫離基金會的計劃的實施,而且現(xiàn)在的這個陽非常的好利用,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心思簡單容易看透……如果基金會為了更好地監(jiān)視他又制造出一個難纏的角色來,那么他就抓瞎了。
所以要讓他活下來……也并不是沒有辦法。晏明回想了一下之前他與陽在剛剛逃出基金會的時候的情形,那時的情形于現(xiàn)在有幾分相似之處,他已經(jīng)能夠大概掌握陽的性格與會做出的反應(yīng)了,這種時候絕對不是用安撫或者鼓勵的方式去激勵陽的斗志,這樣做是沒用的,他應(yīng)該用的方法是……
“啊你原來要死了啊。”晏明一副不以為意的態(tài)度,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臉上甚至露出了些興奮的微笑:“那我可以揍你一頓嗎?”
“哈?”
陽一臉驚愕地看著他,想來是沒能理解他神奇的腦回路。
“我早就想這么干了,說實話?!睕]等陽反應(yīng)過來,晏明就狠狠地踹上了他的肚子。
雖然晏明腳下并沒有留力,畢竟他的確想這么干,平常陽也沒少揍他,把他弄得筋斷骨折又用恢復(fù)的道具治好的時候也不少,只是踹一腳肚子還真是便宜他了。
不過就算是處于被抽干能力而造成的虛弱狀態(tài)的陽,身體本能依舊讓他規(guī)避了大量的痛苦與傷害,他順著晏明毫無章法的踢擊滾了幾圈,雙手撐地咳了兩聲:“你干什么!”
“這不是很有精神嗎?沒有一副要死的樣子嘛。”晏明微笑著蹲在陽的面前:“怎么了,很痛嗎?平常你訓(xùn)我的時候也沒見你留手啊?!?p>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咄咄逼人的晏明的陽愣了一下,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他冷笑一聲:“哈,我還說我平常對你還不錯呢,原來你是這樣回報我的?別以為我現(xiàn)在就一點戰(zhàn)斗力都沒有了……我……”
晏明又是一腳,這下直接把陽掀翻到了地上,他狠狠地掐著陽的脖子:“我當然知道你有戰(zhàn)斗力,我還知道你可以隨時殺掉我?!?p> 陽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了嗎?
“但是你敢嗎?你會殺我嗎?就算我現(xiàn)在把你掐死在這里,你也不會使用你的能力來先一步殺死我吧。”晏明的手漸漸收緊:“因為我是基金戶所看重的人,而你只是個將死之人,為了讓自己活下來而殺死我是違背基金會的利益的,所以你不會這么做?!?p> “最開始你和我說的,那些你所謂的夢想……其實不過是你給自己盲從于基金會的行為找的借口。你根本就沒有自我,你是基金會手上的刀,刀是不需要思考的?!?p> “所以你才會產(chǎn)生那么滑稽的誤解……你知道嗎,基金會給我?guī)е倪@個手環(huán),在取下來的時候是會殺死佩戴者的?!?p> 陽愣了一下:“怎么會……基金會的條例里寫著基金會會給每一個特工以人道主義……”
“這就是你最重視的基金會,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這一點的嗎?是顧傾告訴我的,她沒有死在張家的手上,也沒有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她死在了你最重視的基金會的手里,在取下手環(huán)之后,被基金會殺死,名字還被賣給了張家,不然張家那兒敢用顧傾???”
“沒準你往上走,到酆都去,還能見到自己的幾個同事,甚至基金會還與張家合作,弄了好幾個鬼魂特工出來……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很害怕,我不想為這樣的組織效力,那么現(xiàn)在你聽到了,我不想再為基金會效力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寧愿損害基金會的利益也要脫離這個組織,那么你現(xiàn)在要不要殺我呢?”
晏明的心臟因為過度的恐懼而收緊了,他現(xiàn)在掐著喉嚨的,是擁有用一個念頭就能讓他的能力失控從而反噬自己的,擁有這樣不講道理的可怕力量的男人,但是如果把他爭取到自己這邊來的話,那么他就至少可以有三年的時間用來增強自己,從而脫離基金會的控制……最終找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去到那個“原本的”世界里去。
但是假如他沒能把陽爭取到這邊來,那么就意味著以后他的身邊隨時都有一個能夠輕易地殺死他的人在虎視眈眈地監(jiān)視著他……這樣下去,他要調(diào)查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甚至還要冒著被殺死的風(fēng)險
他必須賭一把,陽對基金會的忠誠已經(jīng)在他二十年的特工生涯里被消耗殆盡,如果他能乘著現(xiàn)在這個機會掌握陽……不,只是讓他對基金會離心的話……
他死死地盯著陽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他此時的狀態(tài)就像一根繃緊了的弦,他根本預(yù)料不到陽接下來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然而陽只是緊緊地握住了掐著他脖子的手,露出了他從未在這個兇狠又俊美的男人的臉上見過的,脆弱的表情。
“那你叫我怎么辦啊……”
有淚水從陽的臉頰上劃過。
“你讓我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