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墓山腳,四個男子已經(jīng)與白諾城對峙許久。最后,一個躺下,三個站著;其中一人全身被白袍遮蓋,手握細(xì)長白鞘的古劍;一個瘦骨嶙峋、雙眼放光手握斷刀的年輕人;另一個是個衣衫破爛,卻十分干凈的青衫男子。
白諾城看了看青石上的寒月妖刀,又看了看眼前還站著的三個人,眉頭微皺問道:“亡命之徒?”
那全身被白袍遮蓋,看不清容貌的男子說道:“在下請與閣下一戰(zhàn),若我敗了,我的命就是你的;若你敗了,我只要你的名聲!”
那瘦骨嶙峋的男子雙眼一直盯著青石上的寒月妖刀,眼中炙熱的火焰仿佛要將寶刀熔化,說道:“我只要那把刀,其它的,我不在乎!”
最后那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死人,咬咬牙說道:“聽說江湖人最重道義,我想請莊主借我黃金千兩,渡過難關(guān),日后,必百倍償還!”
白諾城聽罷,笑了笑,說道:“名聲,寶刀,借錢?看來都不怕死,有趣,不過犂星先生,我雖認(rèn)識你手中水骨劍,卻未見你容貌,若你一直遮著,即便打敗我名揚(yáng)天下,就不怕被人冒名頂替?”說著,又看向那手持?jǐn)嗟兜哪凶?,說道:“屠狂南,我可以將這刀贈給你,只怕你受不起,也要不起!”最后,看向那破爛少年:“我聽過你香城左家,千金可以借你,甚至送你,不過家中之事一了,你需返回天墓山莊,我這里缺一個不怕死的管家,你可愿意?”
犂星拉下面罩,露出半邊臉,幾道驚怖異常的劃痕格外顯眼,已容顏盡毀,看不出本來面貌,但想必年近不惑,他說道:“閣下若敗了,世人自然會永遠(yuǎn)記住我這張臉;當(dāng)然,若我敗了,天墓山莊除了一個管家還可以多一個不怕死的護(hù)衛(wèi)!”
白諾城笑了笑,看向屠狂南,只聽他說道:“若得此刀,我也愿留在天墓山莊,為閣下效命!”
白諾城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大手一揮,深深插在青石中的寒月妖刀突然“呲”的一聲飛了出來,被滿臉驚訝的屠狂南穩(wěn)穩(wěn)接住,說道:“既然二位悍不畏死,我便成全二位,一起上吧!”
犂星和屠狂南的二人,對視一眼,猶豫片刻皆點(diǎn)了點(diǎn)頭。剎那間,同時出手,犂星的劍法本就詭譎多變,再讓他施展起更是精妙的靈犀詭步,確實(shí)招招兇險、刁鉆,出劍方位、速度和靈活變化著實(shí)與眾不同,難以捉摸。聽說要練成這門步法,必須要將身子練的如女子一般柔軟,其間辛苦自然非同一般。相比起老練的黎星,剛剛?cè)豕谥甑耐揽衲厦黠@生澀許多,他的枯木速流刀,刀法雖精妙霸道,卻未能真正施展出來,完全憑借一身不俗的內(nèi)力在消耗……
天墓殺劍,以天為墓,為殺而生。姑紅鬼死后,白諾城再未使用過。
三人纏斗在一起,出招破招,上下翻飛,劍氣刀光直打的雪花紛飛,雪花是軟的,但是飄下來還未碰到白諾城的劍身,立馬被劍風(fēng)帶起變成了一片片暗器,雪花這樣的暗器自然殺不了人,卻能遮蔽視野而且擊在臉上手上,依然有些疼,千葉化匕,他早已練的爐火純青!
白諾城左手點(diǎn)出,幾片雪花隨著內(nèi)勁飛速撞在屠狂南的丹田氣海,頓時真氣紊亂,身子一歪轟然砸在雪地上。同時,只聽鏘的一聲,孤月和水骨兩劍交錯而過,十三道劍氣瞬間激射而出,犂星先生面色大驚,飛身后退間,立馬挑出幾道最霸道凌厲的劍氣橫擋、豎劈,挑、刺、掃、削,竟然擋住了大半,最后被一道劍氣擊中劍把,打亂了后招,這才匆匆落地,就此作罷。
白諾城收劍入鞘,也不管二人,直看向那震驚不語的少年,說道:“左岸霄左公子,你可想好了?”
左岸霄垂頭嘆道:“可以,事成之后,全憑閣下吩咐!”
白諾城笑了笑,說道:“山中茅屋內(nèi),公子可領(lǐng)人自取!”
左岸霄眉頭微皺,問道:“莊主不怕我多取了,一走了之,再不回來?”
白諾城大笑兩聲:“姑紅鬼也不過是我劍下亡魂,更何況你香城左家不過是四大商會之末。而且,公子年紀(jì)輕輕便能成為左家少掌柜,自然氣度非凡,一諾千金,故而我這千金只換你一諾!”
說罷,白諾城再不看他一眼,踏著積雪自行向山中走去。犂星先生和屠狂南對視一眼,紛紛舉步跟上……
沒有人是不懂享受的,不管是年近不惑的犂星先生還是剛剛?cè)豕诘耐揽衲?,亦或是常年深居簡出、看似素衣素食的白諾城;江湖人若說不愿意享受,除了方外之人,要么獨(dú)身一人,要么是囊中羞澀沒銀子……
如今天墓山莊一來再不是孤家寡人的居所,二來也有了一筆橫財(cái)。左岸霄回來之前,白諾城命犂星先生掌管山莊財(cái)務(wù),中年人懂得享受,做事也謹(jǐn)慎幾乎滴水不漏,不管山莊大建,還是采買假山玉石,鑿湖引水,每筆支出都仔細(xì)分明。不出兩月,還沒開春,一座偌大的山莊已然拔地而起,巍峨中加幾處假山溪水,也不失靈秀。山莊高處是一座紅木大殿,白諾城親自題命:沉星閣!
閣中,三人品了一口茶,犂星先生突然開口問道:“莊主,下月便是神盟之約,不知莊主可會前去?”
白諾城眉頭微皺,說道:“神盟之約,是何物?我卻未曾聽說。”
犂星先生說道:“是這樣的,莊主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年扶幽宮之亂,刀皇聶云煞率領(lǐng)一眾高手,將皇宮攪得天翻地覆,陛下還差點(diǎn)因此喪命。后來還是借助太宗十劍士才躲過一劫,不過十劍士擋的住聶云煞,卻擋不住其它高手,陛下只能出逃,最后在前往滴云觀的山道上,與劍圣前輩率領(lǐng)的八大門派高手匯合。當(dāng)時在那山道上,陛下對著八大門派許下諾言,若逃過此劫,今生永不相負(fù)。最后在劍圣前輩提議下,八大門派組成古道神盟,共抗扶幽宮。后來,劍圣前輩與聶云煞在蚩崖山惡鬼澗,大戰(zhàn)一場,最后不分勝負(fù);同時八大門派的高手合力將扶幽宮逐出中原,扶幽宮之亂就此結(jié)束。事后,陛下履行諾言,頒下八面天道令,并且昭告天下,若上君無道、官員失德,只要集合八面天道今,其威權(quán)可比太宗鐵絕令,上斬昏君,下斬佞臣,永不改變!”
白諾城和屠狂南兩人聽的震驚不已,異口同聲問道:“那后來呢?”
犂星先生繼續(xù)說道:“之后數(shù)年,陛下連施德政,天下慢慢平復(fù)。而江湖卻因?yàn)檫@八面天道令,陷入了經(jīng)年累月的勾心斗角和混戰(zhàn)之中,最開始只在八大門派內(nèi)部,后來其它門派也加入進(jìn)來,都試圖集齊這八面天道令,執(zhí)天下牛耳!混戰(zhàn)數(shù)年,還是劍圣前輩和昆侖古老出面將眾門派掌門集于昆侖山,商討了對策,最后定下規(guī)矩,每隔三年,江湖各門各派皆聚在一起,以武論英雄,勝者可得天道令!”
屠狂南眉頭緊鎖,問道:“那豈不是于八大門派不公平,畢竟這八面天道令乃是陛下賜給他們的!”
犂星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自然如此,不過也不盡然,一來江湖本就是以武為尊,自古公平不公平,還不是勝者說了算;二來當(dāng)初還有另一個規(guī)矩,若是八大門派之外的人想要爭奪天道令,必須單人挑戰(zhàn)整個門派,方能算數(shù)。劍圣前輩說,當(dāng)年為驅(qū)逐扶幽宮,八大門派不少高手皆是以前赴后繼的死傷以車輪戰(zhàn)取得戰(zhàn)功,別派若想奪他們的天道令,便要勝得了他們的車輪戰(zhàn)。若是任何人敢有違此規(guī)矩,八大門派共誅之!昆侖、太白、大空寺、天一劍窟、暗影樓、流星半月閣、通古劍門和離忘川,哪個不是開宗立派數(shù)百年,想要一人挑戰(zhàn)一個門派,談何容易?雖說當(dāng)年袖林仙子死在那場大戰(zhàn)中,離忘川日漸式微,但是誰好意思去挑戰(zhàn)一群女子,豈不是被江湖人取笑?再者,景成三十七年的第一場神盟之約,眾人就明白了,天底下除了劍圣前輩無人可以集齊所有天道令,故而天道令之爭慢慢的也就變成了江湖門派之間的比試切磋了!”
白諾城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笑道:“確實(shí)如此,不過我們這天墓山莊區(qū)區(qū)三人,可還算不得門派,再者我曾得罪于昆侖,只怕是去不了的!”
犂星先生沉默片刻,問道:“屬下有一言,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先生但說無妨。”
犂星先生說道:“若在下所料不差,莊主脫離渡明淵和太白劍宗,恐怕還是怕給他們?nèi)莵矸鲇膶m的報(bào)復(fù)。不過以在下看來,一來扶幽宮遠(yuǎn)在十洲海云邊,中原他們并不敢再次大舉入侵,二來有劍圣前輩坐鎮(zhèn),即便是刀皇聶云煞也未必敢來;莊主少年英才,劍法超群,何不趁此時機(jī)開宗立派,即便有一天劍圣前輩真的老去,扶幽宮真的來了,咱們又何懼之有?”
白諾城沉思許久,說道:“我等三人在這天墓山中,情報(bào)不通,消息不靈,確實(shí)非長久之計(jì)。不過,我也不想收些普通弟子前來送死,故而也有兩難之處!”
聞言,犂星先生突然笑道:“難怪莊主說我等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才收下我們!莊主既有此擔(dān)憂,在下倒是有一法子,就看莊主采納否。”
白諾城面色驚訝,問道:“先生說來聽聽?”
犂星先生說道:“世人皆知,暗影樓以販賣情報(bào)著稱,其實(shí)暗地里,他們也專門幫那些大官巨賈訓(xùn)練些殺手護(hù)衛(wèi),這些人個個手段高明,且悍不畏死。如今莊主既然有陛下所賜萬金,何不讓暗影樓幫我們尋覓一批心性堅(jiān)韌又有些基礎(chǔ)的苗子,送回山莊我們親自培養(yǎng),如此還可拉進(jìn)與暗影樓的關(guān)系,豈不兩全,不知莊主認(rèn)為如此可好?”
悍不畏死?對世間有所眷念才會怕死,若生無可戀,豈非成了行尸走肉?白諾城沉思良久,最后點(diǎn)頭說道:“可以,不過嗜殺成性、冷血無情者不要,此事便全權(quán)交給先生了!”
犂星先生起身抱拳說道:“遵命!”
接著,白諾城又看向屠狂南,說道:“我曾見過姑紅鬼所施展的扶世流霜刀,可惜她為仇恨若誤,并未了解刀法中的真意。今夜,你精修一晚,明日我陪你演練一番,希望對你有所助益?!?p> 聞言,屠狂南先是一驚,隨后大喜過望,立馬單膝跪地說道:“多謝莊主,在下日后赴湯蹈火也會報(bào)您的大恩!”
……
山間小道上,四個護(hù)衛(wèi)手持長劍,護(hù)著一輛繡著垂絲海棠的馬車緩緩前行,馬車?yán)镒晃蝗蓊佇忝赖呐?,修長的雙手合在一起,捏著手里潔白的絲絹。女子心中略有些不安,想了想,掀起簾子向馬車旁一個中年護(hù)衛(wèi)問道:“周大叔,我們快要路過鬼泣嶺了嗎?”聲音柔美,略帶幾分羞澀。
那周姓男子見她有些害怕,把手中的長劍遮在身后,輕笑道:“小姐放心,最近這山中的匪賊已經(jīng)少了許多,再者我們已經(jīng)把青劍溫家的名頭打了出來,應(yīng)該不會……”
“??!”哪知男子還沒說完,只聽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傳來,男子轉(zhuǎn)頭一看,只見車隊(duì)首位一個年輕護(hù)衛(wèi)突然被一箭穿心。男子立馬拔劍,大吼一聲:“保護(hù)小姐!”
咻咻咻幾聲,男子話語剛落,兩旁樹林中突然亂箭齊發(fā),眾人立馬舉劍格擋,哪知亂箭還沒擋完,一個酒壇突然被扔了出來,一個護(hù)衛(wèi)立馬劈出一劍,酒壇轟然炸開,卻無一滴酒,只見一團(tuán)綠色的煙霧突然彌漫開來,眾人已知中計(jì),周姓男子大喝一聲:“小心,有毒!”
毒氣強(qiáng)烈又遮蔽視線,亂箭齊發(fā),只片刻另外幾個護(hù)衛(wèi)就已在咳嗽中中箭身亡,這時馬車?yán)锇l(fā)出“啊”的一聲,不想那女子右肩也挨了一箭,頓時四肢麻木,不能動彈。周姓男子一時急了,可雙拳難敵四手,眼看十來個山賊已經(jīng)俯沖而下。又聽那馬車?yán)锏呐哟舐暫暗溃骸爸苁迨?,殺了我吧,我不能落在這些山賊手中,求你了!”
周姓男子猶豫片刻,咬咬牙一掌拍在馬車上,馬車瞬間炸開,在那女子尖叫一聲后,向陡峭的山坡落去。同時,周姓男子,又中了兩箭,提了最后一口真氣,翻身下馬跟十來個山賊搏殺在一起。不多時,便被亂刀砍殺。
女子落下山坡,嚇得雙眼緊閉,只能等死。哪知身體并沒有撞在山石樹叢里,反而感覺一軟,女子睜眼一看,竟然落在一個容貌俊秀的年輕男子懷里。女子先是一愣,立馬羞紅了臉,男子抱著她一躍便上了山道,此時山賊正亂哄哄地圍著馬車底搜尋財(cái)物,突然見兩人落在山道上,頓時嚇得退了幾步。一個為首的山賊一刀砍殺兩匹黑馬,喝道:“哪里來的小崽子,不要命了,敢管本大爺?shù)氖???p> 男子低頭看了看那幾個護(hù)衛(wèi)的尸首,又看了看懷中不??奁呐?,沉聲說道:“林笑非!”
一眾山賊愣了片刻,那為首的山賊轉(zhuǎn)頭看了看陡峭的山坡,啊的一生拔腿就跑,其它山賊也反應(yīng)過來,立馬跟著四散奔逃。林笑非順手揮出一劍,十來個山賊盡數(shù)尖叫著倒地伏誅。
那女子顯然沒怎么見過血光,頃刻間便嚇暈了過去……
“啊”那女子昏迷了半日才一聲尖叫醒了過來,顯然做了噩夢。忙看了看身上,衣衫完整,頓時松了口氣,又見林笑非坐在不遠(yuǎn)處,面色微紅掙扎著就要起身行禮,哪知雙手無力,腳下如棉,只能說道:“多謝林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溫靜霜?!?p> 林笑非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走近將她扶起來,說道:“姑娘不必多禮,你那些同行護(hù)衛(wèi),我已安葬了,還請姑娘節(jié)哀順變?!?p> 說到此處,溫靜霜臉上無盡哀愁,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林笑非見狀,嘆了口氣,連忙岔開話題說道:“在下已幫姑娘療傷解毒,不過四肢若要活動靈便還需幾日,可是箭傷還需要上些藥,但……一來男女有別,在下不好出手,二來此處很是簡陋,亦無法靜養(yǎng)。此處不遠(yuǎn),乃是大空寺,出家人慈悲為懷,咱們索性先到那里借宿,而后在下再下山去找個農(nóng)婦來幫姑娘上藥,姑娘覺得如何?”
溫靜霜想了想,只得點(diǎn)頭說道:“小女子一時亂了方寸,全聽林公子的!”
林笑非點(diǎn)點(diǎn)頭,便背起溫靜霜一路向大空寺飛奔而去。憑他絕頂輕功,不過一炷香時間,兩人便到了大空寺,那守山的小和尚見溫靜霜背上的鮮血,顧不得許多,連忙打開了寺門,將兩人迎了進(jìn)去,隨后才叫來了文殊院的緣妙大師。
白須長髯的緣妙大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溫靜霜,轉(zhuǎn)頭對那小和尚說道:“雖說是位女施主,但人命關(guān)天,出家人慈悲為懷,慧刑,你做的對!”
“是,師叔?!?p> 林笑非雙手合十說道:“大師,我這位朋友身上有箭傷,所謂男女有別,我不便出手,卻不知附近可有什么農(nóng)莊,在下想去尋一個農(nóng)婦來幫我這朋友上藥?!?p> 緣妙大師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言有理,不過當(dāng)年為搶奪天道令,許多門派將這小蒼山百姓攪得不得安寧,都已投親靠友去了,附近幾十里,確實(shí)沒有農(nóng)莊了。”
聞言,林笑非眉頭緊皺,看了看溫靜霜頭上的冷汗,自言自語:“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方才那慧刑小和尚突然說道:“啟稟師叔,弟子覺得若真沒了法子,倒是有一人可行!”
林笑非和緣妙大師同時轉(zhuǎn)頭問道:“何人?”
慧刑小和尚說道:“弟子說的是慧葉師弟。”
林笑非眉頭一皺:“和尚?”
緣妙大師想了想,點(diǎn)頭說道:“施主有所不知,我慧葉師侄,只有十八歲,而且之前被刀上毒氣所傷,雙眼已經(jīng)暫時失明,還需數(shù)月才能康復(fù)!”
聞言,林笑非沉默許久,低頭向溫靜霜問道:“姑娘,附近并無農(nóng)莊可尋,不過這里有一位雙目失明的小師傅,不知姑娘覺得可行否?”
溫靜霜面色微紅,看了看林笑非嘆了口氣,說道:“大空寺乃千年寶寺,威名遠(yuǎn)播、佛法精深,如今能為小女子破例,小女子感激不盡,就有勞那位小師傅了?!?p> 緣妙大師點(diǎn)點(diǎn)頭,對那小和尚吩咐道:“既如此,慧刑,你去把慧葉叫來。”
“是”那小和尚領(lǐng)命離去,不多時便將慧葉攙扶著帶了過來,自從將師傅緣覺和尚的法體帶回來安葬后,慧葉便真正落了發(fā),做了和尚。不過因?yàn)楸还眉t鬼的刀氣所傷,視野越發(fā)的模糊,不出幾月便看不見東西了。
緣妙大師拉著慧葉和尚,將一瓶藥放在手心,吩咐道:“慧葉,想必你也知道了,這位女施主受了箭傷,遲誤不得,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待會兒一定多加小心,切不可亂了佛門清規(guī)?!?p> 慧葉雙手合十,躬身作揖道:“是,弟子謹(jǐn)遵法旨!”緣妙大師對林笑非說道:“公子,如此我們便在外面稍候片刻吧?”林笑非仔細(xì)打量了慧葉片刻,見他果真目不能視,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小師傅了,大師,我們出去吧?!?p> 說罷,兩人便在門外坐下,不多時慧刑和尚便端了兩杯清茶過來。
房中,溫靜霜輕輕解下衣衫,慧葉小心翼翼的上好了藥,兩人這才如蒙大赦,松了口氣,溫靜霜穿好衣衫又看了慧葉許久,突然皺眉問道:“小師傅,我看你面善的緊,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慧葉笑了笑,摸索著坐在石凳上,問道:“姑娘哪里人氏?”
溫靜霜說道:“小女子溫靜霜,祖籍江南上虞,家父乃是溫良庭,家中世代經(jīng)營布莊和鏢局生意?!?p> “當(dāng)”的一聲,慧葉手中的藥瓶瞬間落了下來,碎了一地。溫靜霜驚了一跳,忙問道:“怎么了?小師傅?!?p> 慧葉愣了片刻,忙搖著頭說道:“不,沒什么,沒什么,在下沒有見過姑娘,想必是姑娘認(rèn)錯了,紅塵中皮囊千千萬,有那么幾分神似,也不足為怪的?!闭f著,忙站起來摸索著墻壁往外走,一邊說道:“想必師叔他們都等急了,貧僧就不陪姑娘了。”
溫靜霜見慧葉匆忙出去,眉頭皺的更緊了,卻始終想不起來。緣妙大師和林笑非見慧葉出來,忙跟著進(jìn)了門,見溫靜霜面色紅潤了幾分,這才放心。林笑非對慧葉抱拳道謝:“有勞小師傅了!”
慧葉本要匆匆離去,卻突然頓住,回頭作揖道:“出家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施主,小僧雖未見過溫姑娘容貌,但聽她聲音,也是一位恭謙溫良的好女子,所謂前世千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相見,請施主好生照料溫姑娘,小僧告辭!”說罷,慧葉便搖搖晃晃的匆匆離去,剛剛回到禪房,便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痛哭起來……
林笑非把溫靜霜四周的被子又壓了壓,柔聲問道:“溫姑娘,箭傷想必再有三五日便能大愈,不知溫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溫靜霜鼻子一酸,想了想說道:“我父親伯父都已遭橫禍,不在人世,世上只有一個舅舅,在幽州棲鳳山,本來我此行就是要去投靠他,可惜……如今千里迢迢,也不知怎么才能去了!”
林笑非皺著眉頭,沉思片刻說道:“姑娘不必憂慮,索性在下也無去處,便送姑娘一程,直到棲鳳山?!?p> 溫靜霜聽了,掙扎著就想起來道謝,卻被林笑非攔住:“不過小事一樁,姑娘不必多禮,只是路途遙遙,餐風(fēng)露宿,姑娘怕是要吃苦了?!?p> 溫靜霜立馬搖了搖頭,說道:“不怕,只要有公子在身邊,小女子死也不怕!”剛剛說完,也知有失矜持,立馬紅了耳根。
五日后,林笑非早早便雇了一輛馬車帶著溫靜霜一路西去。兩人越聊越熟,溫靜霜漸漸也沒那么羞澀,不時唱上幾首江南小曲。最后,兩人一個唱曲,一個彈琴,路途倒是美妙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