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柳絮煙雨散,千枝紅霞盡枝頭
在錦繡城里,最繁華的街叫做錦里,因為里面買的是最華麗的錦緞,蜀錦。
春綠花紅,草長鶯飛,在一聾一啞兩位仆人的帶領(lǐng)下,一輛被淹沒的叫賣聲里的馬車正在街上緩緩行駛,因為時間確實還來的及,兩位仆人的距離也始終保持在兩丈以外。
“他跟了幾百里路還是沒有忍住”宋東風說道。
“他本有六十九次絕好的出手機會,他都忍住了”鐵無心拿起了暖案上的白瓷蓮瓣杯,將被子里的龍井一飲而盡。
“殺手,殺人的勾當,只求一擊致命,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絕不會貿(mào)然出手,在兩湖道時,荀先生和一通師傅都在他斷然是不會出手的,只待春風、驚蟄、小馬離開,在碼頭這等便于隱藏的地方才出手,能做到如此的只有他們了”楊杰將身上的狐裘整齊的疊放在了身邊,看來是火鍋驅(qū)散了寒意。
“的確只有七月十五有這樣的本領(lǐng),能派來追殺我們的也只能是午時三刻了”宋東風應和道。
他們所說的正是江湖上傳聞從未失手的殺手組織“七月十五”,七月十五鬼門開死得快,投胎也快一些,七月十五的王牌殺手代號午時三刻,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就連組織內(nèi)部的人也不曾見過他們。
“他們這樣尾大不掉是有些煩”鐵無心嘴巴抿了一下嘴巴,口中的茶有些澀。
“鐵兄,如若蜀王問我們此行前來所謂何事,你要如何回答”楊杰很少這樣認真看著鐵無心。
這一問在馬車里的人無不一頭冷汗,尋神鐵的事情本就縹緲,即便是宋東風、小馬皆前來幫襯也好,監(jiān)視也罷均是私下授意。
欽天監(jiān)春值神、錦衣衛(wèi)少年千戶、鑄劍山莊莊主不遠千里來到川蜀道,所謂何事確實很難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無論你說什么都覺得是在掩蓋什么。
在馬車窗外,一個朱紅色的大宅映入眼簾,一座三進的大宅子與周邊的房子截然不同,屋頂懸山基本要與剛才的城墻齊平。
眾人心中心中思索,能在這錦繡城內(nèi)擁有如此制式大宅的也只能是蜀王府了。
過了一炷香,大家離蜀王府越來越近,已經(jīng)可以仔細看見蜀王府的斗拱上的萬蝙圖案了,才覺這蜀王府著實是一方諸侯的氣派。
不遠兩只石獅已經(jīng)隱約出現(xiàn)在視野里了,一只飛揚跋扈,另一只在低首弄兒,這是常見的制式,路過門口時,原來三開的大門正在修改為一開,兩個給家丁正在將一塊全新的匾額掛上去,仔細一看上面寫著“鎮(zhèn)西將軍府”五個燙金大字,而題字的正是蜀王趙永炯。
在前面帶路的兩個仆人繼續(xù)帶路,路過這舊宅子也并沒有絲毫波瀾,坐在車里的宋東風說到“這蜀王不會是賭錢把這宅子都賭沒了吧”。這時在車廂里的一行人也有些迷糊了,便也不好作答。
馬車漸行漸遠,人影已經(jīng)日漸稀薄,馬車穿過鬧市,漸至郊區(qū),紅霞映在水田里,果然還是比開在枝頭熱鬧一些。
在一片竹林前一條碎石小徑蜿蜒曲折,將竹林分成兩邊,眾人便下車,下車后宋東風說道“我們其他人都還每來齊,可否稍等片刻”。
其中一位個頭偏小的仆人說道“其余客人我家主人已經(jīng)派人去接引,諸位無必擔心”,話畢這位仆人在前面帶頭,鐵無心與楊杰為頭,宋東風二莊主稍后。
眾人在這片翠竹林里穿行,一步一景,清風吹拂著竹林,竹葉相互碰撞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陣春風吹拂過后竹林里的筍子好似又搞了一節(jié)。
楊杰在鐵無心的攙扶下說道“宋兄弟,你有什么看法”
宋東風說道“梅花易數(shù),這里每一步每一塊石頭都暗含梅花易數(shù)變化,宋兄我說的可還對”。
楊杰又說道“宋兄,你不妨多走幾步看看”。
說罷一個轉(zhuǎn)彎,眾人來到一個小坡上,循這小坡緩緩而上,卻也不難走,先前的竹林已經(jīng)盡收眼底,這時宋東風一邊往上走一邊回頭看,嘴里嘟囔了一句“楊兄,我明白了”隨后做了一個不可說的手勢便繼續(xù)往前走了。
眾人自從登山已經(jīng)有片刻了,始終沒有看見一個房子的影子,宋東風說道“這蜀王不會住在山洞里吧”。
宋東風話剛說完,眾人隨著石徑來到一處人工開鑿的平臺將山體從截斷,一條瀑布從斷裂之處飛流而下,一座院落安靜的聽著瀑布的流水聲,院落周是就地取材料的竹籬笆,在遠處也看不清楚院子里樣貌。
噠噠噠,幾聲飛快的腳步聲打破了這里的寧靜,待眾人反應過來驚蟄與春分已經(jīng)來到大家的身邊還有先前在蜀錦店里的伙計。
宋東風與驚蟄打趣道“這錦繡城的街道可比我們京城的熱鬧些”。
驚蟄知這時在與她打趣便說道“熱鬧是熱鬧些就是路太小了點”,春分在旁并未多言。
一行人在小個頭仆人的帶領(lǐng)下向這個人工開辟的小世界的中心行進,接近院子,豁然開朗,錦繡城盡收眼底。
剛好酉時,一盞、兩盞、三盞,城里大戶人家的燈已經(jīng)點了起來,眾人來到院子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視野里,只見小馬雙手抱胸站在院子前等待著大家。
眾人上前,小馬來到鐵無心與楊杰身后說道“唐門,唐人杰,前唐門首席弟子,三個月前因毒殺同門被逐出唐門”,兩刻鐘以前死在了碼頭邊上的巷子里,一擊斃命。說完小馬便退到了一行人的后面。鐵無心與楊杰并未做回應。
領(lǐng)路的仆人走到并未上前通報,只是與大家一樣站在門前等待。
不一會一陣清風從門內(nèi)吹了出來,春天的總是這樣讓人舒爽,大門隨風打開,從大門里走出一胖一瘦兩個人,胖的一身墨綠暗紋翠竹蜀錦寬袍,瘦的的一身白袍隨風飄搖,才發(fā)現(xiàn)是不知多少層的輕紗堆疊而成飄逸灑脫。
胖子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瘦子一看就是不茍言笑的人,兩人踏出門來,胖子向大家作了一揖說到“在下商洛,我家主人派我在迎候各位”說著手往邊上一抬接著說道“這位是”
還未等商洛說完一道劍氣從白衣男子的衣服里直撲而來,這股劍氣極其小而且速度極快,打的眾人措手不及,就在劍氣離鐵無心不到一丈的時候一股劍氣分為五股分別攻向鐵無心的頭以及四肢。
啊的一聲慘叫響徹山間,只見剛才個子矮小的仆人,雙手雙腳血流不止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里,在血泊里還有一把離鐵楊杰的身邊不到一寸。
鐵無心的手上也多了五把繡花針大小的飛劍,五支寶劍溫順的在鐵無心的手上游弋,卻并未逃離鐵無心的五指山,鐵無心說道“好劍,可有名字”,隨手一彈五只飛劍回到了白衣男子的衣服里。
小馬,立即來到這個仆人的身邊摸了摸這個仆人的鼻子,然后向鐵無心和楊杰說道“死了,牙齒后藏藥,和唐人杰一樣”。
這時白衣男子說道“泰山、華山、衡山、嵩山、恒山”說著拍起手來“好手段,一瞬間破去的五岳散人合力一擊,并且運用五岳散人擊殺了身后的刺客,張某服氣”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容。并且側(cè)身一迎,做出了將鐵無心眾人迎進門的姿勢。
看到這一擊以后驚蟄也好似明白的在錦里的那一幅蝶戲百花圖是誰的手筆了。
由于變化的太快,商洛才從剛才的情境中反映說道“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位就是常勝三百六十戰(zhàn)的巴蜀劍仙張八角先生”。
白衣先生并未做回應只是說“輸了,今天就輸了兩次,以后不再用這個名好了”。
商洛接著說道“就由八角兄弟給大家引路,我先下去為大家準備酒菜了”,說完商洛推入門內(nèi)從西走廊離開了。
就在商洛離開沒有多久,宋東風這嘴巴是閑不住的開口說道“蜀王果然氣派,天下四大富豪之一的商洛,在蜀王這里居然是一個下人”
這時大家都沒有應和,只有張八角臉上略顯不滿輕輕的說道“無知”。
說著一行人越過大門走進蜀王的別院,走進這別院最先見到的是在院子中間的一塊太湖石六丈有余,從太湖石的每一個洞里都不時的有煙霧飄出,眾人都被這塊巨石所吸引了,巨石正面同神龜入水,眾人隨著巴蜀劍仙穿過院子,當眾人來到這塊巨石的一側(cè)這時細看之下巨石居呈現(xiàn)的是虎嘯山林的樣子,眾人不禁贊嘆造化的神奇。
就在大家驚嘆之時,通過大家描述的話語,楊杰默默的說了一句“原來十萬石是流入到了蜀王的手里”。
這時大家才想起,前朝后主在國家分崩離析之際,如同最后的狂歡一般,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要在前朝首都玄武城里建造一座舉世無雙的園林,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耗費數(shù)萬人力耗時三年從太湖底下取出的“飛來峰”,因為其主體神似玄武神龜暗合前朝國祚,前朝后主便篤定只要這塊神石入駐玄武城,國家的困境便能解除,而后這塊巨石運輸又花費了兩年,最后那座驚世園林還未建成,這塊飛來之峰還未到來,前朝便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這塊“飛來峰”便下落不明,因為它耗費人力之巨,市井間便稱它為“十萬石”。
這時一行人已經(jīng)被引至主廳,還未進門噼噼啪啪的聲音已經(jīng)從廳里傳了出來,在廳的中間一座三尺的白玉觀音端坐在廳的中間,通體打造,最引人注目便是觀音菩薩面上的紅暈,如同一位慈愛的母親端詳著世間眾生。
大家隨著白衣劍仙來到了廳的左側(cè),只見在四人圍坐在一張四方桌子前,桌子之上是一百零八張紫竹制作的竹牌,這時在北首的年輕人正在瞇著眼睛聚精會神的看著桌子上的竹牌說道“如今這京城里時興這柳葉戲,我也覺得頗有一番意思,便帶回來與大家消遣”說著手一揮白衣劍仙便退了出去,小馬、驚蟄與春風三人見這偏廳不大,也隨白衣劍仙去到了主廳里等。
這位年輕的蜀王也沒起身招呼鐵無心他們,只是說道“三位稍等,待我這圈牌打完我便開席”,鐵無心等便坐下來等待他們,也順便學了學這葉子戲。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蜀王拿起了桌邊上的酒杯問道“鐵莊主,這葉子戲看明白沒”
鐵無心回答道“七八成吧”。
蜀王便將杯子里酒一飲而盡,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蜀王從身邊的小茶案上拿起了一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隨口說道“唐三,你這心不在焉的,也輸?shù)牟畈欢嗔?,把位置讓出來給鐵莊主,去把你的爛攤子收拾好了在回來”,坐在蜀王對面的小老頭便起身離開。
起身到離開沒有絲毫的聲響,一絲氣流都沒有帶起來,走廊上傳來了一陣細碎的咳嗽聲,是一個老人家的聲音,只有這聲音咳嗽才讓大記起先前在這里有一個位老人家。
鐵無心入座,坐在蜀王的對面,坐在鐵無心左邊的是一位黑衣的中年人最為矚目,有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穩(wěn),坐在鐵無心右手邊的是一位白衣年輕人,唇紅齒白,眉羽之間給人一種陰晴不定的感覺。
蜀王并沒有停下來,一邊摸牌一邊說到“右邊這位是古師傅,左邊的呢是巫師傅,唐三這小老頭剩下了五個銅錢,你接著玩,有什么事我們吃了飯再說”,說話間仍是一副笑瞇瞇的表情,眼睛好似從來沒有睜開來過。
這時在旁邊的宋東風后背已經(jīng)有些冒汗了,剛剛走的唐三正是現(xiàn)如今唐門的掌門人,在江湖上以飛揚跋扈為人所知,前年湖北金甲門在武林大會上誤傷了唐三的二弟子,江湖比武一些傷總是難免的,大家也未曾在意,三日后這世界上就沒有金甲門這個門派了,從此江湖山的人也漸漸不與唐門往來?,F(xiàn)如今唐三在這笑瞇瞇的蜀王面前居然連咳嗽都要忍著。
宋東風感覺自己已經(jīng)掉入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