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況紅綃也能猜到幾分,只是沒有想到張啟棟會如此炙手可熱。從出城門看見青山綠水那一刻起,紅綃就不再生氣了,大自然就是解郁最好的良藥。
紅綃給了張啟棟抹茶的方法做武器,張啟棟給了紅綃靠山做容身之處,兩人就是一條船上同舟共濟的,有甜頭一起嘗,有風險就得一起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生氣也只是表明態(tài)度的一種方法而已。
紅綃想了想,對寶哥道:“我想做花茶的事暫時不用對大公子說起,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很多,不需要還掛心這里,還是等花茶有了眉目再告訴他?!?p> 寶哥道:“你有吩咐過,張安就只告訴了我,棟哥不知情的。只你們幾人,做得過來嗎?是否要添些人手?如果有什么需要,讓張安來告訴我一聲便可,這架馬車是新添置的也留下給你使用,張安在本家就會駕車?!?p> 大公子跟寶哥雖是男人,卻能給與自己事無巨細的關心,紅綃心里也是暖暖一片。想起天然居的抹茶,紅綃一邊想,一邊思慮著說道:“夏季茶葉品質下降,也能做出抹茶,讓黃掌柜加強茶樹追肥管理,盡量提升鮮葉的品質,延長遮光時長,春茶遮了二十天,夏茶就需要一個月以上,采摘前幾天不能淋雨,這樣做出的抹茶可能口感上會比春茶的差一些,但是利潤上也會高過普通綠茶。至于如何售賣,你們與黃掌柜商量著辦,我對生意上是不懂的。”
寶哥認真的聽著紅綃的每一句話,待紅綃說完,還自己復述了一遍,生怕有一點遺漏的地方。
一切都好之后,才撫摸自己的心口笑到:“還好現(xiàn)在我已經學了看賬本,腦子也靈光了許多,若是以前,只怕一句也記不住。可還有什么要給棟哥兒交代的,聽你一說,此時我這心跳得厲害,想盡快回去,時間一長怕忘記了。”
紅綃知他是心急想跟黃掌柜商量,該交代的都說了,也不再多言,拿出一個早準備好給張啟棟的信封。寶哥接了,放進懷里,讓張安駕車送了離開。
以香花入茶,古已有之,明代朱元璋的兒子朱權就喜愛琢磨風雅事,他在《茶譜》一書里記載描述了“隔花熏茶”之法,“百花有香者皆可。當花盛開時,以紙糊竹籠兩隔,上層置茶,下層置花,宜密封固,經宿開換舊花,如此數(shù)日,其茶自有香氣可受?!钡仓皇菢O少數(shù)人玩樂而已,一直到清朝才在福州出現(xiàn)小規(guī)模的花茶茶廠出現(xiàn)。
這個時代在歷史上沒有記載,好像是時間走著走著在哪里轉了彎,缺失了,有著很多唐宋的文字服飾,風俗習慣又有著很大的不同。給與了女子極大的自由和權利,出行不用遮面避人,可以頂門立戶,沒有宋代的禮教束縛,但是也失去了很多燦爛的文化,生活也單調了許多。
制作花茶的原料紅綃已經想到了,茶坯就是寶哥兒專門帶來的上品春茶,花就是上次被張三所劫時看見的木家莊那片茉莉花。
尋了一個時日,帶了一包點心,一匹夏布,紅綃跟著青蘿張安,駕車去了木家莊,一則感謝搭救之恩,更主要的是買下茉莉花。
還未到木家,花香就鋪天蓋地的襲來,挑逗著人的每一根神經,令人陶醉。穿過樹木組成的矮墻,看見的就是一大遍雪白的茉莉花正在肆意的開放,走得近了,花香更是濃郁得化不開。
木家娘子穿著青布罩衫正站在茅屋的檐下,擺弄著木架上的什么,眉頭緊鎖,瘦消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上次在檐下洗腳的木青蹲坐在臺階上,低著頭,正用一根草棍撥著泥地上的小石子,院里有著兩個大活人卻是靜悄悄的,氣氛壓抑。
見有來人,兩人齊齊望了過來,木青只覺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子很是面善,好似在哪里見過一般。木家娘子也是一臉迷茫。此時的紅綃一身素色香云紗的交領襦衫,下系一條藕合色長裙,衣帶飄飄。頭上是雙環(huán)垂鬢的垂掛髻,發(fā)環(huán)的根部點綴著兩朵翠玉鑲成的小花,額上整齊的流海顯得兩眼黑亮溢彩。
見木家娘子望著自己楞楞出神,紅綃微微一笑,走近一步道:“大娘不認得我了嗎?幾日前我迷了路受了傷,還多虧你家搭救,才讓我主家接回去。這些時日一直在家調養(yǎng),未能親自上門道謝,還望大娘見諒?!?p> 聽紅綃這一說起,木娘子才認出是誰來,眼前這個干凈清爽的姑娘,哪里有半絲當日狼狽不堪的模樣,慌忙招呼眾人進屋避避日頭,房間小,又叫兒子陪了張安去隔壁屋里說話。
紅綃接過青蘿手上捧著的布料和點心,親自送到木娘子面前說道:“一些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大娘收下?!?p> 木娘子趕緊在身上把手蹭了蹭,才喜滋滋的接過,不過是收留幾個時辰,兒子跑腿傳一句的事,當日就接了一筆酬勞,今日又得了答謝,真是做善事不會虧,好人有福報呀!
紅綃走到檐下,見木家娘子剛才擺弄的竹籮里,放著一些用絲線連起來的花串,看得出來每一朵花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大小一致。絲線恰恰穿過花萼下部,戴在頸上,形成漂亮的圓型。估計摘下也有段時間了,白色的茉莉花瓣已經開始發(fā)黃變焉,不由問道:“大娘這是拿去賣的嗎?已經是午后了怎么還放在這里?”
木娘子愛惜的撫過花串,嘆道:“今年茶葉收成不好,城里店鋪生意也差了很多,連帶著香花都比以往難賣。今日早上一家人串的半籮花串子,在街上轉了半日,還能剩這么多,也只能慪肥了!”
紅綃撿起一串花鏈,放在鼻下,色已衰,香如故。“大娘,這茉莉花我買下了,隔一日過來摘一次,就按市價給銀錢,大娘可愿意?”
木娘子還沒有聽明白,笑著說:“你一個小丫頭能要多少,這里的送你玩,也不要錢,跟你一道來的那個叫青蘿的丫頭也分兩串?!?p> 還未等紅綃解釋,一直沉默的青蘿笑了,大聲說道:“木家娘子,紅綃姑娘說的是買一大籃子,隔一日就要來摘一籃,誰稀罕你這幾串?!?p> 被青蘿這大嗓門一吼,木娘子才回過味來,驚訝的問紅綃道:“她說的是真的?你們不是買幾串,而是要買一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