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母知道說錯了話,連忙詫開話題,“是說七弟是個能吏,在外頭攢夠了資歷,自然要任京官的不是,哎喲,看我們元元困的,眼睛都要合上了?!?p> 房巽眨了眨眼睛,將窩絲糖整個塞進(jìn)嘴里,她只是覺得坐在三伯母腿上比較悶而已,什么時候就困了?
母親明白過來,也跟著附和,讓崔嬤嬤過來抱了房巽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又提起金陵的人家,“聽說吳家和孟家都還不錯!”
這是在說四堂姐的親事,三伯母眼睛一亮,她出嫁多年,對這金陵的人和事自然不如母親清楚,母親既然提起,她自然想多打聽。
三伯母連忙叫了一邊像柱子一樣立著的四堂姐,“你帶元元去院子里玩吧,嬸娘和母親在這里說話!”
崔嬤嬤將房巽抱到地上,四堂姐過來牽了房巽的手出了花廳,崔嬤嬤緊跟其后。
“慢著些走,四姐帶你去院子里……”四堂姐的聲音柔和,卻不是江南的口音,她生于京城,長于京城,一水的官腔,聽得房巽竟又想起前世的日子。
“元元、元元你怎么了?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見房巽發(fā)呆,四堂姐蹲下來握住了房巽的小手。
“哎喲喲,大小姐這是怎么了?”崔嬤嬤不合時宜的沖上前來,緊張的要抱起房巽,房巽向后一躲,只被崔嬤嬤抓住了手。
房巽心里煩躁起來,自從上一回獨自她跑去正房,崔嬤嬤就整日里守著她,她跟哪個丫頭多說一句話崔嬤嬤就會看哪個丫頭不順眼。
四堂姐見房巽明明已經(jīng)皺了眉頭,崔嬤嬤還是抓著房巽,不由也跟著冷了臉,見四周丫鬟們都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這才訓(xùn)道,“嬤嬤,我知道你是外頭進(jìn)的府,可這府里的規(guī)矩你可知道?”
崔嬤嬤不以為意,她對著四堂姐低了低頭,聲音卻沒低半分,“四小姐,您是大房的主子,可元姐兒自小都是我服侍,太太也說了,姐兒的事都由我來管著!”
四堂姐冷哼一聲,“你管著?元元已經(jīng)五歲了,她的事兒按理說應(yīng)是她自己管著,你若是真心為她好,自然敬著她、順著她,若是她有不對再提出不遲,你如今不過是一味的把她當(dāng)小孩子一般,凡事握在自己手里!如今元元病剛好,嬸娘事情又多,自然想不到這些,待嬸娘想清楚了,看清楚了,你可還能呆在元元身邊?可能還呆在房家?”
一席話說的崔嬤嬤一身冷汗,房巽房里的事兒都是她管著,吃穿用度,銀子首飾,雖說她也不貪不什么,可姐兒不要的吃食點心,她盡管拿回去給小兒子吃,再說廚房還是針線上,走到哪兒都有孝敬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元元總會長大的,你在這府里倚仗就只是她一個!”四堂姐說著從崔嬤嬤手里把房巽接過來。
房巽只覺得松了口氣。
崔嬤嬤只覺得腦袋發(fā)麻,是了,房巽總會長大的,總有一天不需要她這個乳娘,若是房巽哪一日惱了她,她在房家哪里還有立足之地?
四堂姐見崔嬤嬤低了頭,便不再多說,“你要記清楚你的身份!行了,我這會子要跟元元說話,你帶了人下去吧,這邊自有我?guī)У难诀叻?,用不著你!?p> 崔嬤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退了下去,房巽抬眼看了看明麗的四堂姐,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爽快,前世人家說四堂姐高攀了孟家,如今她覺得是孟成弘撿到了便宜才是。
四堂姐笑盈盈的拉著房巽的手,“這會子沒人跟著了,咱們?nèi)フ獛字ㄗ霾迤?!?p> 兩人在院子轉(zhuǎn)悠了一圈,讓丫鬟摘了幾枝花,聽說三伯母和母親還在說話,就去了房巽的桃華園。
崔嬤嬤連忙讓人布置了茶點,又親自帶了人退了出去,這么快就能有所改變,四堂姐覺得很滿意。
可能是覺得房巽小,有些話平日里也沒有人能說,四堂姐說話也沒有忌諱,“哎,也就是在娘家能這般自在,待到了婆家,哪里有這樣的好日子,你呀你,還可以自在個十年,姐姐是沒有指望了。”
房巽裝作不懂事的樣子,一面吃著紅豆糕,一面接著話,“那就不去婆家嘍!”
四堂姐正喝著茶,聽了這話笑的差點噴出來,“女人都是要嫁人的,怎么能不去婆家!”
“那、那就嫁個沒有婆家的,自己過日子!”房巽眨眨眼睛,也跟著笑。
第二天,房巽就聽母親跟父親說起四堂姐的親事,“三嫂突然說要找個次子,說以后能搬出來單過,這樣的話,就是孟家比較合適了!”
房巽一顆心放了下來,若是四堂姐能早點成親,就不會被人說高攀了,說不定能早些生下兒子。
“他成親幾年,如今連兒子都沒有,我是他親娘,給他找個妾室又怎么了?”殷氏的臉冷冷的。
房延節(jié)卻是有些不自在,前一日母親提起這事兒,他覺得不過是個小妾,也是一種向?qū)Ψ降氖竞?,便說自己并無異議。
可是昨兒媳婦突然跟他吹了一陣子枕頭風(fēng),說剛跟七弟妹搞好關(guān)系,七弟妹雖說是商賈之家,可做的正是富貴人家的生意,消息可比她們靈通,對金陵的人家清楚的很,宜姐兒說親,正是用得著的時候。
若是這會子給七弟弄個妾室,豈不是把剛修好的關(guān)系給搞砸了?就算是老太太真要給他弄個妾室,也要回了京城再說,這會子只有他們兩口子在,若是七弟妹到時候再惱了她,得不償失!
他覺得這話也對,他雖是大房的人,卻是庶出,以后自然是要分出去過的,何況七弟是個能干的,前程光明,他可不想得罪任何一個!
可老太太似乎是拿定了主意!
桃華園的院子里,小丫鬟一早就開始打掃亭院,郁郁蔥蔥的桃樹葉子上面薄薄有一層塵土,顯然這幾日都是晴日,小丫鬟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葉子都澆的濕漉漉的。
崔嬤嬤大聲的訓(xùn)斥著小丫頭,“手腳麻利點兒,這都什么時辰了!”
房巽看著窗外的烈日,忽然有一種錯覺,前世那連日的暴雨今生還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