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棣躥起,莫贈這廝能來此處,定是那王成帶來的!
他握著半只雞腿做武器,邁著大步就要關(guān)門,可是不爭不巧,門被幾股大力撐著,無法推動一分。
只見門前的莫贈,裙擺粘在腳腕,淡淡持起腰間素玉禁步,細(xì)細(xì)擦拭。她將素玉禁步收回袖袋中,并未碰到門扇一分。
齊棣按耐住心底的火,一邊碎碎念一邊推門:“君止!你家門為何風(fēng)一刮就開?讓這臭婆娘找到此處?”
背光而坐一位青衣束發(fā)公子,他多添了些茶葉,洗茶燒水道:“風(fēng)吹不開這門,起碼有六人。”
“六個?你也唬老子!”齊棣怒氣根本發(fā)泄不出,就被幾個擠入房中的六人給整結(jié)巴了,“你,你們,好,好你個王成!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大少爺,唉……快跟少奶奶回去吧……再不,再不回去……”他生生咽去要說的話,抖機(jī)靈道:“再不回去,公子止這茶樓可就被吃空了。餓著您怎么辦?”
“你這臭小子,臭小子!”他拿著雞腿做武器打王成,王成有苦說不出,只能生生咽著。
莫贈抖了抖折傘收好,進(jìn)入關(guān)門,立在齊棣面前。
齊棣盯著與前幾日才見過的白衣羅煞,她找到這里的行為令他有些不舒坦。
“還敢找過來?。”抡f那么多沒用的話,娶了你,單單相貌來說,你配嗎?”齊棣呵道。
“少爺!”王成湊近齊棣,在他耳邊絮叨了什么,齊棣面色愈發(fā)不好,口無遮攔道:
“奉旨又如何?我不承認(rèn)這個婚事!”
王成急眼道:“少爺!若是您執(zhí)意在此,卑職可是要對您不客氣了!”
“好啊!反了你!”他一轉(zhuǎn)身對上君止道:“君止,你說句公道話!”
君止一直不插話,默默燒水泡茶。
莫贈一直忙著自己的動作,卻用眼尾細(xì)細(xì)打量那人。許是自己到那茶桌旁,還有些距離。君止坐落的位置又背光,莫贈無法看清楚他的樣貌。
齊棣的朋友,能有幾個正經(jīng)的?新婚當(dāng)日戒備森嚴(yán),如果不是有人接應(yīng),齊棣怎能逃脫?
氣氛些許不融洽,小屋中女人說話聲音鏗鏘不容抗拒,
“我們拜過堂,成過親。我不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現(xiàn)在我們綁在一起,圣命難違,你這是要,抗旨?”
齊棣一聽炸了鍋,那天他全程被綁著拜堂,臉都在汴京城丟光了!
“蓋頭沒掀就算這婚沒辦完,再說了誰和你家一樣陰損不堪?謀反圣上?我倒看你全家死的活該。”
屋中聲音霎時間戛然而止,齊棣連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
就連泡茶的君止,也驚諤的看著他。
屋中一片死寂,屋外雨聲如雷,風(fēng)聲如泣,好像有小孩子在哭。
齊棣強(qiáng)烈的匍匐胸口,不覺自己說錯了什么。
可是冥冥之間,齊棣總覺得那白蓋頭下有什么盯著他。突一張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張掰著他的指節(jié),他欲反抗,可那手掐著自己卻猛然將白蓋頭拽下。
蓋頭之下,一張光滑的,面無血色的,平靜至極的小臉,赫然出現(xiàn)在齊棣眼中。
有女清揚(yáng)揚(yáng)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媛也。
看得出來鵝蛋小臉如今卻有些消瘦到棱角分明。一雙不似桃花不似杏花的眸子如若剜人,口若玄丹緊抿著。
誰知道人人口中說的丑女,竟然比他偷看的宮中娘娘還要嬌美幾分。
周身幾人也有些恍然看著這一陌生面孔,目瞪口呆。
“蓋頭掀了,婚已結(jié)成,如今我們一家人,罵我自然也就是罵你自己。”莫贈轉(zhuǎn)身拿起折傘欲走,
“嫁入齊府三天后回門,明天跟我去王府祠堂跪拜長輩?!闭f罷,又抖了抖折傘上的雨,迎著長風(fēng)怪雨,再次進(jìn)入夜色。
齊棣不知從何處減了銳氣,急躁的撓了撓頭。王成吸了吸鼻子,順勢手中捏著不知從何找來的繩子湊近齊棣,“少爺,您看您是自己走回府,還是哥幾個綁您回府?”
“滾滾滾!老子有腿!”齊棣泰然的繞到君止面前,“那是莫贈?”
“帝皇指定無人敢抗旨,縱誰膽大包天,也不敢頂替郡主位置?!本狗鄄枭w,順勢遞去一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璞R棣一看狠狠剜了君止一眼,杯子一摔轉(zhuǎn)身而走,
“滿茶滿茶,君止就這么想趕我走?走就走?!?p> 君止搖頭,茶杯收好起身了去關(guān)門。
門外方才嘈雜的幾人也沒了蹤影,雨勢不減,君止抬頭望了望天,將門緊閉。
……
……
今早清明雨勢驟減,天大亮也顯的陰沉。零星落下幾滴小雨,不足以讓人撐傘穿蓑。
齊棣小時喪母,齊老爺子因?yàn)闋繏炖戏蛉?,一直沒有再娶。
齊府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女主人坐落,具體是多少年,大概同齊棣年紀(jì)那般大小。所知的下人又看齊老爺子對這少奶奶似乎并不滿意,因此也未對莫贈有多少照顧。
東苑冷冷清清,今兒卻些許熱鬧。
齊老爺子一早得知自己那不聽話的兒子回了家,掂著鐵皮戒尺火氣沖沖趕來東苑,攔都攔不住。
“老爺,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啊,少爺這不回來了嗎?回來就好,安全就好?!?p> “老爺,少爺真知錯了,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陪同少奶奶回門呢!您,您消消火,消消火?!?p> “老爺息怒啊……”
“讓開!今日不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明日凍死外邊兒了也沒人給他收尸!料他平日那些狐朋狗友帶他不做好,等我一個個把他們家都抄了,看齊棣那渾小子躲在誰家!”
幾人豎在一邊,低頭不敢出大氣兒。
齊老爺狠起來不是說說而已,能坐上右宗正位置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屋中莫贈將禁步佩戴好,聽到動靜就往窗子縫隙看去。
恰巧位置正對著院兒門,從隔壁書房中一瘸一拐,拐來一個慘兮兮的身影,
“爹~孩兒,孩兒知錯了?!?p> 甜膩裝樣的聲音不是齊棣還能是誰?齊老爺已經(jīng)對這兒子的花招摸的一清二楚,戒尺不偏不倚打向齊棣瘸腿,齊棣倒很滑頭的錯了半步,躲開戒尺,像弟兄一般攬上齊老爺?shù)募绨颍?p> “爹,爹,爹對棣兒最好了,爹~棣兒知錯了~”
莫贈心中再一次刷新了對不要臉的認(rèn)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