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離書房不遠(yuǎn),莫立揚洋洋灑灑寫完,也未等到莫贈進屋。
他放下狼毫筆,便挑下袖子出了書房。
一出門便見從樓下氣沖沖跑上來兩個人。少年時對他們的記憶深刻,兩個曾面容青澀的孩童,現(xiàn)如今都已長大成人,五官也愈發(fā)硬朗起來。
齊棣才站定書房門口,正對上莫立揚,打了個激靈拉著君止拐進了旁邊書房。
“真巧,不知世子殿下也在此處。我同子蘭還有些事情要談,先行回書房討論今日課上的問題,不打擾世子殿下與鎮(zhèn)國將軍府小公子敘舊?!?p> “你!”
“砰!”
門被齊棣反鎖上,陳冀文指著緊閉的門皺眉,半句也說不上來什么。
“陳公子,你們曾有過節(jié)?”
莫立揚問道,陳冀文一把轉(zhuǎn)過臉去,負(fù)手往茶室走去,
“沒有!我看他是怕極了你!”
莫立揚立在原地微微搖頭,眼角留在書房片刻,隨之踏入了茶室。
茶室中的沉香木還未燃凈,室中女子正添香木,仿佛并不在意屋外的動靜。
“蘇州姑蘇城湯家巷往東數(shù)五十二人家南道,便是那位茶商的現(xiàn)居地。我曾居住蘇州學(xué)茶藝一年之久,對蘇州地形較為熟悉。方才繪制了一張簡單的地圖,茗溫,你去書房取了便是?!蹦P道。
莫贈心底一沉,方才若是聽得不錯,齊棣與君止入了那書房。
她才與莫立揚相見不久,就得知如此秘密之事。陳冀文的性子她是知的,莽莽撞撞并不會思考這件事情的深重,可是莫立揚卻不那種不懂事理的人。
明知齊棣住在君止這處,還未弄清楚君止與他的關(guān)系,現(xiàn)如今也把齊棣牽扯進來。
他仿佛一個傳話的局外人,不參與此事卻又將此事故意泄給更多人……莫贈從心底忌憚他。
本就是平日沒什么往來的人,現(xiàn)如今裝什么熟絡(luò)?
剛剛她故意表現(xiàn)的對那神秘茶商的態(tài)度,并且表明自己對競標(biāo)一事興趣濃厚,順著莫贈下的套子,莫立揚此番仿佛有些急了,為她繪圖尋人——
他擺明了有問題。
“是……”
莫贈語氣略帶冷意道,起身端直了身子往書房走去。
莫立揚未察覺到莫贈輕微的態(tài)度變化,跟在她身后一同入了書房,正瞧見兩個少年在書案前急急匆匆擺弄著什么。
聽到門動的聲音,齊棣低著頭忙雙手背后,像是在藏什么東西。
君止拉了下他背后的東西,沒拉動,看到自家兄長與郡主在此,也不好多不雅。
只是奇怪莫贈會跟著莫立揚在此處,又悄悄踢了下不敢抬頭的齊棣,卻反倒被齊棣生狠的踩了過去。
莫立揚笑著正欲開口,從樓下跑上一小廝,走近莫立揚道:
“爺!爺!京中那糕點大商劉福貴前來求見,留在樓下候著呢?!?p> “那圖就在書案上,茗溫,我去去就回,你好生在此處休息?!闭f罷盯了眼齊棣,便下了樓。
他一句話,將莫贈留在了這茶館兒。
莫贈微極的沉了口氣,定了定神。
小書房兩排破舊書架,架上的書倒是整齊不落灰塵,是經(jīng)常有人翻動才會如此整潔。
莫贈悄悄打量著此處,落在緊緊盯著自己,手背在身后的那一臉陰沉的少年,她突然心里暢快了些。
看到某棣不開心,她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喜意。
書房背陽,房中燭火搖曳,她快步走向書案拿過那張圖紙,眼尾都沒留給齊棣。
“喂!你來此處做甚?”
莫贈身后突被一把大力扯住,她停下左右又望了望周圍,仿佛沒有看到齊棣一般,若無其事道:
“又不知被那只豬扯住了后背,還希望那只豬放開自己的臟爪子,自己有家不回也就算了,現(xiàn)如今咸吃蘿卜淡操心開始管別人了?”
“照你這話說的,吃蘿卜的是兔子,應(yīng)該是一只可愛的小兔子扯住了你!”齊棣爭笑道。
莫贈見他這般不要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
“你說的是那種能做麻辣兔肉的小兔子?”
“你這女人真惡毒!罷了罷了,老子我不同傻婆娘計較,不過我警告你啊,少整日混在男人堆,好好的沒事去繡繡花兒,同小姐們吟詩作對去,別給我招些爛桃花。”齊棣撒開手嫌棄道。
莫贈挑指整理了下自己的襖袍,恰好出門時正對上門口陳冀文惡狠狠的目光。
好在陳冀文懂得些禮節(jié),在別人的住處還是收斂著性子。
莫贈跟著陳冀文出了書房,順便將書房門好好的關(guān)上。
齊棣一看氣急了,一揚手從手中扔出一團被揉的硬生的紙箋,梨花木門被敲的聲響。
君止忙將那紙撿起來,在書案上將它捋平了,避開看到了陳七公子,故意岔開話題道:
“慎之,這是兄長所畫所寫,他的字清瘦卻有勁道,你的生猛,那圖畫能模仿,可是下面一行‘蘇州姑蘇城湯家巷東數(shù)五十二家南道’這幾個字,一看就不是同一人所出。”
他又看著齊棣道:“你也真是皮的慌!”
齊棣氣呼呼坐在椅子上,抱著胳膊道:“我當(dāng)他寫著玩兒,誰知道竟是給那婆娘看去!廢了老子一張紙墨,要是給她我還不想!我都說過她水性楊花,整日跟在鎮(zhèn)國將軍府小公子屁股后頭,喜歡那毛頭小子也就罷了,還那么明顯做甚?擺明了給老子扣綠帽子。”
君止嘆了口氣,看著已經(jīng)模糊的簡圖,將它收好扔了去。
“他們曾是舊交,你別多想了?!本拱参康?。
“狗屁舊交,我同茗溫成親那天,那狗屁陳冀文悄悄趴我家墻頭,一腳被我踹了下去,要不我怎么會被父親誤會我……”他話說了一半,自咬著舌頭暗自懊惱自己說多了。
君止自是聰明人,他問道:“所以你爬墻頭不是為了逃婚?”
“是逃婚是逃婚,提這個干嘛!”齊棣瞪了他一眼道。
“你被扣上的帽子該反抗就要反抗,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的就承認(rèn)了,反而委屈的跑到我這里求留?!本沟馈R婟R棣臉陰沉的快滴出水兒來,他換了個話題道:
“那你上次,拿這茶館兒一陶蛋茶寵可是拿到了何處?那是兄長心愛的小玩意兒,你可別等他發(fā)現(xiàn)了后去齊府尋去。”
齊棣臉色漸漸蒼白,世子爺這么一個小氣之人,他心愛的玩意兒定會親自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