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也不忍心逆了自家婆娘的好意,只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織機?!斑@織機好怪異啊,人家的不都輸豎起來的嗎,怎么這個織機是躺下來的!”
好奇心強烈的吸引著書生。
“相公,你知道嗎,我一天就用這個織機織了八匹布,而且是上好的棉布—‘三梭布’!”余小娟得意的說道。
“八匹!”書生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相公,看你的樣子,好丑哦!”余小娟不是太懂書生的心思。
“娟啊,你們這里只怕有四十幾臺織機吧!”書生快速掃了一眼。
“五十臺!聽說以后夜里也有人干活!”余小娟賣弄著從別人嘴里聽到的小道消息。
“你們東家可真厲害!這一個月下來只怕得有數(shù)萬匹!真是好大的營生!”書生的腦瓜子非常靈活,轉(zhuǎn)眼間就心算出了數(shù)量。
“相公你真聰明,我算了好幾天了,也沒算出來,就知道多的數(shù)不清!”余小娟眼里都是小星星。
“咳咳咳!術(shù)業(yè)有專攻哈,我可是讀書的!”書生這樣安慰余小娟。
“嗯,相公!”
“聽說東家跟我年紀(jì)差不多?”書生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不是,上次我又見到一次,看上去比你還要年輕幾歲!”余小娟說道。
“??!還要年輕?看來肯定是大家族出身,有人幫他經(jīng)營的!”書生心里猜測。
“對了,相公,這里還有一個外國女人是我們的教官,聽說叫‘瑪麗’什么的,黃頭發(fā)白皮膚藍(lán)眼珠子,看著可怪異了!有時候還會說些我們聽不懂的洋文!就是上次,她陪東家一起來的!”余小娟是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說什么。
“這么說你們東家也會講你們聽不懂的洋文?”書生好奇的問道。余小娟點點頭。
“看來你們東家真的不是一般人?。”任铱蓞柡Χ嗔?!”書生突然間有點灰心。
余小娟立馬反應(yīng)過來,說道:“不不不,你跟他不一樣啊,東家是會賺錢,可你會讀書啊,這是兩碼事!”
書生苦笑著說:“也就是你這個傻丫頭,肯跟著我這個連童生都算不上的窮人,還整日沾沾自喜!”
余小娟笑了下,道:“我就是喜歡你!”
“傻!”
“我樂意!”
“真傻!”
“嘿嘿!”
小夫妻倆一路拌著嘴,把廠房參觀了一遍,除了蒸汽輪機。這是徐錚交代過的,由于蒸汽輪機過于新奇,假如猛然間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只怕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對于第一個帶家屬來廠子參觀的工人,徐錚曾經(jīng)交代釋雪花,盡可能的照顧好,可以適當(dāng)滿足他們的要求,再補充一點,釋雪花被任命為‘蘇州第一紡織廠’廠長。
看著眼前的兩口子,釋雪花的心里也是有之中不適應(yīng)的感覺,女的貌如夜叉,男的是英俊小生,最讓人奇怪的是兩人看上去還非常恩愛。釋雪花雖然沒成過親,但是從書里也讀到了不少東西,這也許就是真愛吧!
余小娟看著自己的丈夫,不知道相公會提出怎樣的要求,有點擔(dān)心,雖說這廠子有些古怪,但是不管是東家或是管事,對工人們都很好,吃的穿的當(dāng)然還有工錢,最主要的是能給自己提供一個穩(wěn)定的工錢,不像以前干三天就得停兩天。
希望自己相公提一個簡單的要求吧,不要讓眼前的管事難堪就行,余小娟是這樣想的。
書生聽到自己可以提一個要求時,眼前頓時一亮,然后稍微捉摸了下,說道:“釋廠長,我能不能見一見年輕的東家?”
釋雪花望著眼前的年輕人,二十幾歲的樣子,一臉清秀,頭發(fā)用一根帶子綁著,長衫雖然有幾個補丁,但是絕對干凈,整個人給人一種極其清爽的感覺,應(yīng)該是個讀書人吧!釋雪花不由得頓生好感,當(dāng)他聽見書生提出這樣的要求的時候,也是一愣,說道:“這位小哥,見見東家不是什么難事,為何不提一些其它的要求?”
書生拱了拱手,道:“能有機會結(jié)識東家這樣年輕的俊杰,是我等莫大的福氣,再者聽賤內(nèi)言東家極其年少,如此年紀(jì)便能做出此等事業(yè),我實在欽佩仰慕的很,如果能得見東家一面,勝似匹布佳肴!”
釋雪花一聽,暗中點點頭,此人絕對是聰明人,眼前的利益比不上日后長遠(yuǎn)的好處,這就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看來不是讀書讀傻了的,道:“既然小哥有這個愿望,我自當(dāng)滿足!”說完讓伙計去稟報徐錚,看看是否有空。
一會伙計回來了,說是公子相邀。
釋雪花帶著小夫妻,前往徐錚的辦公室。
到了之后,釋雪花向徐錚介紹了小夫妻倆。
徐錚看著兩人,也不由得腹內(nèi)感嘆了一番,人家都說‘郎才女貌’,這兩人倒好,說不出來的怪異。
書生和余小娟上前,跟徐錚見禮,徐錚看了看墻角的大鐘,一是將近午飯,于是讓釋雪花去安排頓工作餐,招待小夫妻倆。忙完之后,和書生隨意聊了起來。
書生讀過書,不只是四書五經(jīng),旁門雜類都涉及了不少,徐錚又是經(jīng)過后世知識轟炸的,因此兩人倒也談得投機。
隨著工作餐準(zhǔn)備完畢,兩人談話的地點從辦公室換到了餐廳。
“東家,聽賤內(nèi)說貴廠織機一日能織布幾匹,真是了不得!”書生說道。
“確實如此,只不過是略有改進(jìn)罷了!”徐錚心知這種改良方法將會給蘇南地區(qū)的紡織業(yè)帶來怎樣的沖擊,但是目前除了徐錚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想到這一點,徐錚饒有興趣的看著書生。
“倘若此法能在蘇州推廣,相信一個蘇州地區(qū)就能滿足天下所需要的布匹。”書生說道這里的時候,內(nèi)心有些忐忑不安。要知道這種改良方法對于任何一個商人而言,絕對是如命根子一樣嚴(yán)密保護(hù)起來,而自己這樣說,等于斷人財路一般。但是話已經(jīng)出口,想收回已是不可能,所以內(nèi)心除了忐忑,還是忐忑。
徐錚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說道:“這改良的方法算不算上什么秘密,比如說你內(nèi)人就接受過培訓(xùn),從織機構(gòu)造到工作原理,明白的一清二楚,但是想要推廣起來,卻不容易!”
書生聽到這里,忙問道:“為何?”
徐錚吃了口菜,說道:“不如問問你內(nèi)人如何?”
余小娟飯量大,而且胃口好,筷子不停的夾菜夾肉,正吃的滿嘴流油。聽到徐錚這么一說,緊張的一口飯菜頓時卡在嗓子眼,徐錚忙給余小娟舀了半碗湯,遞給余小娟,書生也起身過來,幫余小娟順氣,釋雪花是作陪的,看到這個情景,低下頭,強忍著笑意。
“哎呦,對不住了,怪我怪我!”徐錚見余小娟順過起來,忙道歉說道。
書生也是哭笑不得,說道:“慢點吃,這一桌子菜呢!”
緩過來的余小娟整張臉臊成了醬紫色,黑貍透著紅,紅里透著黑,囁嚅道:“你倆凈顧著說話,我不是怕菜都涼了么!”
徐錚笑著說道:“這也是,以前都是“食不語”的!”
書生也跟著笑道:“是極是極!”
余小娟白了自家相公一眼,問道:“剛才啊你們說要問我什么的?”
書生把徐錚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問道:“難道你有什么見解?”
余小娟擦了下嘴巴,趁機想了下,說道:“我知道原因,因為咱們廠子里的織機太大太笨重,一個人轉(zhuǎn)不動呀!”
徐錚只是笑著,沒說話。
書生看著自家娘子,皺著眉頭說道:“只怕不僅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