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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歌

第三十五章 邊境風(fēng)起

夜深歌 昨日傷風(fēng) 3277 2019-01-25 23:22:11

  二十日的日夜兼程,顧予初終于抵達玉門關(guān)駐地。

  西戎一萬先頭軍已試探性與玉門關(guān)驍騎營交手過幾次。西戎馬上強勢,但戰(zhàn)術(shù)迂回,似意在騷擾轉(zhuǎn)移注意,即便如此,東啟玉門關(guān)驍騎營仍死傷過半。

  與此同時,西戎另一支五萬騎軍突襲宣明、德昭兩處邊境互市重鎮(zhèn),駐防守軍準(zhǔn)備不足,節(jié)節(jié)敗退,現(xiàn)這兩座城池已完全落入西戎囊中。

  顧予初憑借秦王令牌向羽箭營報道,拜為羽箭營副帥,但主帥馬步平看見顧予初一副白嫩單薄、弱不勝衣的模樣很是不悅,對這位秦王親自指派的副手實力表示質(zhì)疑。

  跑不了又是承蒙家世背景,調(diào)往前線佯裝歷練半載便回京升遷的酒囊飯袋。

  “驍騎營遭西戎重創(chuàng),連帶著羽箭營也有所損耗,顧參將不妨先去隨軍醫(yī)舍清點一下我營的傷亡情況,慰問一下受傷將士,以便對戰(zhàn)事情況有所了解。”

  馬布平給顧予初下的第一個軍令便要她像丫鬟姑子一樣去撫慰傷兵,好讓這從皇城來的嬌養(yǎng)少爺明白什么叫做刀槍無眼、皮破肉爛、體無完膚,以銼銼他的銳氣,最好隔日就請辭回京。

  “末將領(lǐng)旨?!边@個世道對弱者的莫名偏見,顧予初早就領(lǐng)教過數(shù)次了,她并沒有任何情緒,初來乍到,說的越多就顯得越蠢。

  順帶摸一摸這軍營布局,顧予初特意走的很慢,步兵、騎兵、弓箭手各自操練有序,將士們各個士氣高昂,絲毫沒有被初戰(zhàn)失利而干擾。

  軍營后防便是隨軍醫(yī)舍,滿院子的藥草裹著血腥的味道,三排草藥爐子正燉著聞著都苦澀的藥汁。

  顧予初踏進醫(yī)舍之時,便看見一溜的新兵在醫(yī)舍前的小廣場接受例行的入軍檢查,他們大多是剛行冠禮的孩子,裸露著上半身,有些強壯有些瘦弱,但都是一臉的青澀,不過眼神卻是堅定無比。

  “見過將軍?!贬t(yī)舍的護醫(yī)侍子看見顧予初腰間的令牌扶手行禮后便繼續(xù)照顧傷兵。

  他們有些只是輕微的皮外傷,在醫(yī)室清理傷口包扎之后便起身回營,半刻也不肯逗留,還有些重傷的斷手?jǐn)嗄_,頭破血流的甚是慘烈。

  但整個醫(yī)舍除了問診醫(yī)官斷傷醫(yī)治的囑咐以及侍醫(yī)撕扯紗布,藥瓶叮當(dāng)撞擊的聲響外,沒有聽到半點的呻吟。

  顧予初看著重傷的將士,基本上可以預(yù)見戰(zhàn)事的慘烈以及西戎騎射的強勢,此次西戎若不是做了十足的準(zhǔn)備,也不會貿(mào)然與東啟開戰(zhàn),兩軍戰(zhàn)事怕是焦灼,一時難分勝負(fù),狼煙烽火不知幾時才平息。

  “兄長,我通過軍檢了,編入驍騎營!”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精壯,但滿臉稚氣的小士卒沖進醫(yī)舍,跑到一個斷了右腿的傷兵床前,開心的報告這個好消息。

  躺在床上的傷病忍著傷痛,用力的微微扯出一個笑容,輕輕的說道。

  “好樣的,爹娘定會高興的,不過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絕不能做懦夫,但也多加小心,不能輕率應(yīng)敵。”回答的傷兵聽說話的樣子像是讀過書的。

  “知道了,兄長。你也要好好養(yǎng)傷才是?!?p>  “好了,不要打擾傷兵休息,我要給他換藥了?!币晃会t(yī)官前來檢查傷口的愈合情況,重新上了藥膏。

  那位小少年默默的看著自己忍著傷痛的兄長,很是緊張。

  “快回去操練去吧,這邊有大夫在,不用擔(dān)心。”傷兵安慰道,那位小少年才戀戀不舍三步一顧的離開,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撞上了顧予初。

  “對不住,對不住?!毙∩倌甑皖^連聲抱歉。

  “不打緊?!?p>  待到小少年抬頭看清楚顧予初,一個比自己個頭矮半截,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也大不了自己幾歲的樣子,很是詫異。

  “兄臺這樣的身子骨,還是不要來參軍了,這刀劍不長眼睛,怕你受不住,家里娘親擔(dān)心的緊?!?p>  顧予初低頭笑了笑,“多謝小兄弟關(guān)懷。”

  “呆子,你看他腰間的令牌,那可是羽箭營的副帥?!庇腥诵÷暤奶嵝研∩倌?。

  “我沒參軍之前就聽聞平齊軍赫赫威名,將士升遷皆憑戰(zhàn)功,公正光明,所以無論是壯年還是老漢皆爭先恐后拜入,不過軍隊人數(shù)眾多,有些個渾水摸魚的也是常事?!毙∩倌觑@然有些看不起顧予初弱虛的模樣,一時間小瞧了她。

  “小兄弟說的很有道理,在下還有事要辦,告辭?!?p>  顧予初只覺得他太過耿直,毫無心眼,也是好笑的很,不便與他過多拉扯,剛來軍中,還是低調(diào)為好,于是轉(zhuǎn)頭就走。

  “等一下!”小少年用力扣住了顧予初的左肩,顧予初霎間轉(zhuǎn)身,用劍柄推開了他的牽制。

  “小兄弟這是何意?”顧予初一副無奈的表情。

  “我初入軍營,自詡?cè)_功夫底子還算不錯,我聽說這軍中可不分上下進行拳腳切磋的俗約,還望兄臺不吝賜教?!?p>  未等顧予初答應(yīng),他竟拳腳相向起來。

  也罷,就借此在軍中立立威信,省的那個馬步平又妄加猜疑。

  顧予初三步并一步后退至醫(yī)舍院內(nèi),這里寬敞,才好活動拳腳。

  院里一時間圍滿了看熱鬧的士卒,就連走的動的傷兵也相互攙扶坐在廊間,軍中拳腳切磋的俗約自是不假,但也是將領(lǐng)之間的閑暇益趣的活動,一般士卒絕不會傻到以下犯上,自討沒趣。

  顧予初這張生面孔,初入軍營,大家自是未見識過她的武藝,但這憑空而至的將軍頭銜,也是非常的好奇了。

  小少年雖不知深淺,但身材強健,而顧予初這邊相比之下卻是單薄贏弱,若是士卒當(dāng)真是贏了將軍,那羽箭營的臉面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少年拳腳狠絕,不拖泥帶水,招招直擊要害。顧予初只是躲閃,并不急于出招,先是探探他的路數(shù)。這少年是有些不俗的武功底子,定是受人指教點撥過一二,然而蠻勁卻過大,巧力不夠。

  只間他右掌峰劈向顧予初的右肩,顧予初抬手擋住,少年瞬間左拳直逼她腹間,顧予初抬腿反勾住少年胳膊,一個鯉魚翻身,霎時脫離少年的控制,置于他的背后同時鎖住他的喉嚨,但顧予初并未用力,只是做做樣子,少年很快掙脫。

  一時失措,少年并未氣餒,重新組織招數(shù)應(yīng)對,然而第二次的攻擊,顧予初初顯深厚的輕功底子,那少年竟是抓不住她分毫,腳點梁柱,燕飛無痕,顧予初雙膝緊緊夾住少年的腦袋,又一次挾住他的命門,然而這次顧予初還是放過了他。

  少年怒火中燒,拼勁全力向顧予初襲來,事不過三,這次,顧予初只用半招便將他反手扣擒住。

  圍觀的士卒大聲叫好,而少年也是輸?shù)男姆诜?p>  “屬下心高氣高,望將軍大人不計小人過?!鄙倌陠蜗ミ蛋?。

  “無妨,戰(zhàn)場兇險,英勇殺敵的同時切不可沖動行事?!鳖櫽璩蹀D(zhuǎn)身便走,沒走幾步便回頭再問:“你叫什么名字?”

  “將軍莫不是要公報私仇,給小的小鞋穿吧?”少年狡黠笑道。

  “你猜?”顧予初不怒卻喜,覺得他甚是可愛。

  “小的名叫顧帆,今后還請將軍多多指教?!?p>  “還是個小本家,好啦,快回營訓(xùn)練去吧?!鳖櫽璩醯绞呛芟矚g這個小少年直率。

  “是,有空再來找將軍討教。”小少年笑嘻嘻的跑開,十米開外,竟回頭向顧予初招手致意,像春日的暖陽,讓人甚是溫暖。

  顧予初怔了半晌,一時間竟然覺得這個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弟。

  罷了,以后還有的是機會求證。隨后,才想起來馬步平交代的事情還沒有完成,便轉(zhuǎn)身回了醫(yī)舍,西下觀望了下,只有藥柜邊上伺草弄藥的大夫看著最為清閑。

  “這位先生,在下奉羽箭營馬將軍之名前來了解下前日之戰(zhàn)羽箭營傷病的情況?!彼饕菊埥蹋苁枪Ь?。

  顧予初本就對醫(yī)家敬重,但自結(jié)識藍葉這個知己以來,更知為醫(yī)的不易,便越發(fā)的尊待。

  “將軍客氣了?!边@位醫(yī)官放下手里的藥草,也恭敬的回禮。

  抬眼間,顧予初與他四目相對,他相貌清秀,眼睛生的十分好看,雖然深邃但溫暖,睫毛纖長,一時間讓她覺得非常的熟悉,總覺得似曾相識。

  “羽箭營傷兵百余名,其中重傷者二十四人,需調(diào)理百日方可彎弓行走,其余再醫(yī)治十日便回營參加日常兵練?!?p>  “感謝先生的仁心及救治?!鳖櫽璩醣硎靖兄x。

  “談不上,本就是我該做之事。三行書院有訓(xùn),篤志不忘,各求心安。醫(yī)者本心而已?!?p>  “原來先生師從兌門,那請問可認(rèn)識一位叫做藍葉的女弟子?”得知同拜三行書院,顧予初對這位陌生人的好感倍生。

  “可是那個師從玄來,整日與一個巽門的小丫頭廝混在一起的師妹?”這位先生慢條斯理的說道,“將軍難道認(rèn)識她?”

  “有過一面之緣而已?!痹瓉?,在三行書院那會和藍葉的行蹤竟如此乍眼,又被說成是巽門的小丫頭,顧予初面上雖陪著笑的若無其事,心中卻不免尷尬的緊兒。

  “畢竟是同門,小丫頭放心,師兄會替你保密的?!?p>  “我不懂先生在說什么。”顧予初只得裝傻充楞,也感嘆此人機敏和不凡,三行書院出來的門生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輩。

  “哈哈,在下蕭令,敢問將軍高姓?”先生玩味的笑著,仿佛早就料道顧予初會做此反應(yīng)。

  “末將顧鳴,今日有幸結(jié)交蕭兄甚是歡喜,蕭兄若不嫌棄,以后可直呼我的姓名?!?p>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p>  “蕭兄,在下還要回去復(fù)命,改日再來叨擾,告辭了?!?p>  “小丫頭慢走?!笔捔畛冻鰝€異常溫暖的笑容,根本不管顧予初青白尷尬的表情。

  顧予初回營復(fù)了命,馬步平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好了很多。

  看來與少年顧帆切磋的事情已經(jīng)傳到他的耳里,也好,省的他又橫挑鼻子豎挑眼,覺著自己只是承蒙祖上蔭蔽而一無是處的紈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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