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進牛強的病房。
就看到小黃坐在病床旁邊不住地看著手表,滿臉的焦急。
有一個警察在不住勸說:“牛強,你還是老實交代問題吧,這事你拖延下去也毫無意義?,F(xiàn)在交代,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至于所長,則站在靠窗的位置處,一臉色平靜,他倒是沉得住氣。
牛強哼了一聲:“我現(xiàn)在都傷成這樣了,你們還不放過,真是執(zhí)著?。e廢話了,有證據(jù)抓我回去就是,沒證據(jù)就別廢話。說了這么多話,我口渴了,勞駕遞一杯水給我?!?p> 勸說那個警察面上憋屈,還是遞了一杯熱水過去。
從抓到牛強到送進醫(yī)院來,大伙兒已經(jīng)折騰了一個上午,都是粒米未粘牙。所謂,夜一長,夢就多。再耽擱下去,鬼知道傳銷那邊會不會聯(lián)系牛強。如果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作鳥獸散,大家豈不是白忙一場?
等下傳銷犯罪份子逃跑的時候,肯定會帶著被裹脅進去的人一起走,皮蛋也不知道要被他們帶去哪里?
我心中火起,沖上去一把搶過那杯熱水,就扔到地上,罵道:“別給他水喝,渴死這個死硬的東西?!?p> 說罷,就捏緊拳頭要朝牛強的臉上打去。
看到我雙目通紅的樣子,小黃早有警惕,一把把我抱住:“顧哥,冷靜,冷靜!”
所長:“快拉住他!”
幾人上前,團團把我擁住。我還在掙扎:“放開我,放快我,讓我打死這個混蛋!”
所長有點生氣:“快把人帶出去,顧闖,你不要亂來?!?p> 牛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又噴出血沫子:“打啊,你來打啊,打了我你的這一身警察的狗皮還穿不穿了,等著我被舉報吧?!?p> 我憤怒地叫道:“老子又不是警察,就是一普通人,打了你又怎么樣,大不了在派出所關(guān)上幾天,賠你醫(yī)藥費?!?p> 牛強聽我這么說,又喊:“你們警察怎么回事,怎么讓群眾來辦案,我要投訴你們?!?p> 所長搖頭:“顧闖,冷靜點,你也是編制內(nèi)的,真出了事,大家都不好交代。”又對牛強說:“這位是我們民政局的同志,他們單位有個同事就在你們的傳銷窩里。過來尋人,符合規(guī)定。”
牛強又繼續(xù)哈哈大笑:“原來是公務(wù)員啊,好,你們放開他,讓他打我。奶奶的,當官的打人,看看社會輿論偏向哪一頭?!?p> 我這個時候已經(jīng)冷靜下來,這一拳如果真的打下去,等待我的就是無盡的麻煩。在如今的社會輿論下,體制內(nèi)人士才是真正的弱勢群體,一舉一動都要受到輿論的監(jiān)督。
“小黃,放開我,我不打人了。放心,沒事的?!?p> 看我平靜下來,眾人才放開我。
一時間,病房里再沒有人說話,只牛強桀驁不馴地看著我。
我心中既無奈又頹喪,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正準備出去吃飯。
說起吃東西,突然間我想起先前去牛強所住的大廈樓下,物業(yè)的人說他剛提了一袋貓沙和貓糧回家的話,以及他看到自家胖貓一臉重溺的表情。心中一動,頓時有了個主意。
我一屁股坐到牛強的床上。
這廝很不高興,用腳隔著被子踢了我一下。
我也不在意,掏出手機,看了看,自言自語:“都十二點了,肚子好餓。所長,小黃,是不是搞點東西吃?”
所長:“醫(yī)院大門有幾家館子,大家輪流去吃吧,抓緊些?!?p> 我裝著不經(jīng)意的樣子對牛強道:“對了,你不在,你家的貓午飯怎么辦?”
牛強:“貓舍里放了貓糧和水?!?p> 我故意嘖嘖贊嘆:“牛強,你家的貓養(yǎng)得真不錯啊,那臉圓得跟包子似的。一身毛絨絨的,讓人看了就想擼。”
聽到我提起他的貓,牛強兩眼放光:“開玩笑,我家大橘是個小美女。不,是大家閨秀,可不是外面的妖艷賤貨可以比的?!?p> “是啊,是啊,真漂亮啊,我就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貓?!蔽腋胶椭袊@。
牛強:“算你小子有眼力。”
說到這里,這個混帳東西面上又浮現(xiàn)出溫柔的笑容。
所長正要帶著一個警察出去吃飯,聽我突然和牛強又說又笑,知道我另有目的。也不急著走,站在一邊觀察。
我又問:“對了,老牛,你在貓舍里放了幾天的水糧?”
牛強:“能放幾天的,只一日口糧。我家大橘最皮了,你放多了,它就到處亂刨,弄得地上都是,那不是糟蹋了嗎?”說到這里,他好象意識到了什么,面色突然變得蒼白。
我一臉的驚訝:“啊,只夠一天吃的。老牛,你看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派出所的同志傳喚拘留,怎么也得拘押四十八小時,明天大橘吃什么呀?還有,你弄傳銷這事證據(jù)確鑿,怎么也得判兩三年吧。是是是,你犯罪情節(jié)不嚴重,年紀又大,估計也是監(jiān)外執(zhí)行。不過,怎么也得在看守所關(guān)上一段時間吧?在這一段時間里,大橘怎么辦?”
牛強不說話,臉色更白,正在輸液的右手微微顫抖。
我說:“如果那樣,大橘那不是要餓死在家里?對對對,以大橘那鬼精靈的樣子,估計也不會在家里坐以待斃,肯定會想辦法跑出去找吃的。牛強,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牛強:“對對對,我家大橘最聰明了,自己能夠照顧自己。”
我將話鋒一轉(zhuǎn),長嘆一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大橘可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大公主,外面的世界能有家里好?別看她胖,在外面得自己去垃圾堆里找吃的。什么臭魚爛蝦,地溝油……”
牛強突然大叫一聲:“我家大橘才不吃臭魚爛蝦,才不吃地溝油?!?p> 我:“是是是,大橘講究??蛇@人一餓了,卻什么也顧不了的。對了,牛強,大橘多長時間洗一次澡?”
牛強:“貓不用洗澡的,自己用舌頭舔。不過,過得一兩個月,我會帶她去寵物店洗一次。”
“對啊,沒地方洗澡,成天在垃圾堆里鉆,肯定臟得很?!?p> 牛強牙齒咬得咯吱響:“不會的不會的?!?p> 我見火候已到,開始放大招,給了他一個暴擊:“牛強,你想過沒有。大橘可是一只母貓,又長得那么漂亮。如果在外面流浪,肯定會被其他野貓看上。母野貓嫉妒她的美貌,肯定會欺負它的。至于公貓看到她,會有什么后果,我想你也知道。”
牛強渾身都在顫抖:“別說了?!?p> 我:“今天是一只中華田園貓,明天換英短,后天又是波斯,大后天變成美短……你家大橘的感情生活肯定會非常的精彩?!?p> “別說了!”牛強雙目血紅,大吼著用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病床。
我繼續(xù)冷酷地說:“牛強,剛才你說你家大橘不是外面的妖艷賤貨可比的。沒有人照顧,她流落街頭,和別的母野貓又有什么區(qū)別?”
“別說了,別說,求求你別說了?!蓖蝗?,牛強放聲大哭起來:“大橘,我的大橘,你好可憐。是爸爸害了你,是爸爸害了你?!?p> 他接著有開始罵起了兩個遠在國外的兒子:“畜生啊,那兩個畜生,這都三年了,你們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如果死在屋里都爛成骨架了,估計你們還不知道,我養(yǎng)你們又有什么用。還是我家大橘乖,我以后死了,財產(chǎn)都留給大橘,一分錢都不給你們。畜生,畜生啊!”
我道:“牛強,你要以大橘為重?。≡撛趺醋?,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掂量。:”
說完,我朝所長看了一眼。
所長會意,道:“牛強,如果你能配合我們抓捕罪犯,我們可以不拒捕你,等出院就回去和你的貓團聚?!?p> 牛強哭得滿面都是淚:“我招,我招,我要回家,我放不下我的大橘?!?p> 旁邊的小黃偷偷朝我豎起了拇指。
很快,牛強就招認了所有的一切。
正如他先前所說,這個傳銷集團在本市的頭目之一是他以前勞改時的一個熟人的兒子,姓金,外號金子。
牛強給我們看了他的照片,一個帶著眼睛的斯文人,在傳銷犯罪集團中擔任講師,負責給下面的人洗腦。
我們省的人喜歡安逸,貪吃貪玩,沒什么追求。每天只要有麻辣燙吃吃,有麻將打就很滿足了。至于其他,可管不了。
說好聽點就是樂天知命,說難聽點就是小富即安,盆地意識。
因此,無論是北派還是南派傳銷,在這么多年里都沒能在我省打開局面。
不過,這里卻是一片未開墾的處女地,蘊涵著無限的商機。
金子就跑過來找牛強,要租他家的老宅做場地。
牛強一看,這可是個發(fā)財?shù)臋C會。租金一個月能有多少,我可看不上。不行,咱可得加入進去拿提成。
就這樣,二人就在Q縣搭臺唱戲。
他們的業(yè)務(wù)剛搞了一個月,弄來了三十多個人頭,整天關(guān)在樓里開會團建洗腦。
牛強給金子打了個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電話你不方便說,咱們在老宅見見面吧。
金子不疑有他,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但他說自己現(xiàn)在在外地,要等傍晚才能回家,就約到六點,談完事一起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