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上天要亡孤于此地乎!
曹老大臉上滿是不甘與憤怒,盯著開始小跑加速的西涼鐵騎,通通化成了心里一聲嘆息。
一步錯,滿盤皆輸。孤奮武揚鞭,戎馬半生,崢嶸十載,卻因一婦人而落此田地,恐怕是遺笑于后人了...
“西涼鄙夫休得猖狂!”就在曹老大心里有了覺悟的時候,一聲怒嚎劃破夜空,“主公勿憂,仁來也!”
頓時,曹老大臉上就有了悲喜交加的神采,順著聲音的方向一看。那里一騎當先,倒提著大刀咆哮而來,身后還有幾十騎相隨,更遠處更有黑壓壓的一片士卒狂奔。
“子孝來了!眾將士,援兵來了!”
曹老大興奮難當,大聲鼓舞著己方士氣,但求撐過西涼鐵騎的最后一波沖鋒。而胡車兒也往身后一看,便心有不甘。
該死的!只要給我一刻鐘!不對,半刻鐘,就可以拿到曹操的人頭了!唉,功虧一簣,曹賊,算你命大!
“西轉向,撤!”
心里咒罵了聲,胡車兒便很利索的發(fā)出了撤退的命令。久經(jīng)戰(zhàn)事的他連最后一次沖鋒都不想去嘗試了。
曹老大的軍陣雖然已經(jīng)不足百人,但護住主將不死還是可以做到的。而西涼鐵騎經(jīng)過多次沖鋒已經(jīng)疲憊,戰(zhàn)馬口角邊都有白沫點點了。
敵方援軍已來,再糾纏下去,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胡車兒很想拿下曹老大的人頭回去邀功,但如果代價是拿自己的命去換,他便覺得這買賣有點不值得了。
狂奔過來的曹仁,并沒有去追擊西涼鐵騎,而是直接從奔馳的駿馬上跳了下來,直徑跑到曹老大的面前,“主公,無礙乎?”
“好!好!子孝若晚來一步,孤首級便被西涼賊子拿走了?!?p> 曹老大大笑著,用左手拍了拍曹仁的肩頭表示很開心。才笑了幾聲,又猛然轉身蹲在了地上,“子修!速傳軍醫(yī)!”
旁邊的典韋臉上猙獰不再,微微裂了裂嘴,便“噗”一聲,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也晃了晃,就仰面倒地,人事不知。
“典韋!”
“典都尉!”
......
曹老大初次征伐宛城,大敗而歸。
張繡帶兵追趕到舞陰,被曹仁偏師和糾集起來的各部殘軍殺退。但曹軍也無力再戰(zhàn),狼狽退回許昌,舞陰等地,隨即被卷土再來的張繡占領。
是役,曹操的衛(wèi)士損失殆盡,各部人馬也十去其五。親衛(wèi)都尉典韋重傷,身殘無法站立,內臟受損,被醫(yī)者斷言最多能熬兩年。
而初次領兵出戰(zhàn)的嫡子曹昂,為護父被箭矢所中,重傷不治,斃命于回到許昌的第三天。
許昌城內,陳家小宅子。
陳恒呆呆的躺在床上,渾身被裹成了個粽子?;貋碓S昌已經(jīng)有十余日了,他每一天都保持這樣呆呆的表情。
他很迷茫。本來做好準備要戰(zhàn)死沙場,結果沒有死;本來以為能逃出生天的人,卻死了。唯一改變的命運的是典韋,也不過是被一身傷痛多折磨兩年。
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嗎?難道歷史的軌跡真的就不能改變嗎?那我是怎么來到這個時代的!賊老天,你為什么讓我來到這個時代!
各種情緒在他臉上來回變化。有對自己無力挽救的愧疚,有被老天戲弄的憤怒,還有對生死殘酷的悲涼。
如果,如果我當時能和曹仁一樣獨領一軍,手握三千兵馬,子修,你也許就不會死了!典大個,你現(xiàn)在也會健健康康的!
你們覺得對嗎...
陳恒想起了曹昂平常對他的各種容忍,想起了典韋小時候的盡心護衛(wèi),在心里輕輕的問自己,然后眼淚就順著臉龐滑落。
他是知道答案的,更知道世間是沒有如果的。
難怪世人都在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在這個時代,我如果想做點什么,想改變點什么,手里沒有殺人權,是不可能的?,F(xiàn)在的我,終究還是太渺小了...
終于,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大腹便便的張婉兒,手里端著一個小陶碗走了進去,看到男人臉上的痛苦,忍不住心里也在嘆息。
這些天,她已經(jīng)見過好多次。但她不知道怎么去勸說她的男人。畢竟有些長在心頭上的傷痛,別人是無法撫平的,只能自己放過自己。
“家主,該喝藥了?!?p> 張婉兒慢慢的挪著大肚子坐在床沿上,柔聲的喚了一聲,還伸出一只手輕輕的用袖子擦去男人臉上的淚痕。
陳恒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抓住了婉兒的手,捂在了臉上。斷斷續(xù)續(xù)的,壓抑的哭聲在指縫中透出,把鼻涕和淚水盡情釋放。
他心里想通了,所以哭得一塌糊涂。
他也終于殺死了盤踞在心中的小男孩。不再念著依靠他人的陰影來乘涼,而是成為了一個渴望掌握權力、掌握自己未來的大丈夫。
傷筋動骨一百天。陳恒斷了兩根肋骨,所以也在小宅子窩了三個多月。
這些天,大漢朝又發(fā)生了許多事。
大事是天子劉協(xié)發(fā)布了一道詔令,號召天下有才之人為朝廷效力,不論門第,不問前事,按才能授命官職。簡稱為招賢令。
郭嘉就是這樣來到了曹操的麾下,和荀攸一起成為了曹老大的謀士。原本歷史上,是曹老大找荀彧要謀士,才被推薦的。避戰(zhàn)亂而居江南的杜襲、趙儼也來投,一時間司空府內竟然有了人才濟濟的味道。
小事是丁夫人因為曹昂之死,和曹老大離婚了,獨自回去了譙郡居住。連曹老大親自去請,都請不回來。
震驚天下的事,是大漢朝又多了一位天子。
是的,袁術稱帝了。不知道是腦子進了水,還是痔瘡發(fā)作不想活了,他直接在壽春作死稱帝,建號仲氏。然后就眾叛親離。
孫策直接宣布脫離他的麾下,自立于江東,還拉走不少人才;袁紹更聲明他不再是汝南袁家的人。占據(jù)徐州的呂布要和他干架了,劉備也很積極,將天子捏在手里的曹老大更是義不容辭。
好嘛,反正就是和他挨著的、不挨著的諸侯們,都不和他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不過這些陳恒是不管這些的,他現(xiàn)在拖著不利索的身體,來到了典韋的小宅子里。他是來告別的,因為典韋要回己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