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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

第一一八章、權利之心

曹魏臣子 光陰默 2142 2019-02-09 00:05:00

  “陳都尉,文稷來也!”

  一聲怒嚎過后,文稷一馬當先沖來過。

  倒拖著的大刀一下子從右側撩起,將前來攔路的一名兵卒撩得肝臟腸子留了一地都是。文稷看都不看一眼,手中大刀去勢不減,在半空挽了個刀花,斜斜一削,又將另外一個人頭劈下塵土中。

  一個照面,便連殺兩人,文稷端是勇猛無比。也讓袁術軍兵卒的眼珠子不再紅了。畢竟五千田畝的賞賜是很刺激人心,但也得有命拿不是。

  馬上的,更讓他們膽寒的事情來。

  臉上身上被鮮血濺滿了的文稷,腳下步子不停,手中的大刀也不停,如同一支飽飲長風的箭矢般勢不可擋,切豆腐一樣收割著人命,充分演繹了“十步殺一人”的血腥。而他的身后,還有源源不斷兵卒們跟上。

  小范圍的戰(zhàn)爭,一名猛將的作用是明顯的。

  比如張仁,長柄鐵蒺藜骨朵砸碎了幾十個腦袋,用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讓袁術軍兵卒們頓足不前,也讓陳恒存活至今。

  比如文稷,一柄大刀如雪花般飛舞,用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銳氣,讓袁術軍兵卒的尸體鋪成血路,竟然只用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就殺了到了陳恒的身側。和張仁如同兩個門神,將陳恒護衛(wèi)在了中間。

  看到這一幕的雷薄,幾乎咬碎了牙齒。

  他知道自己無法完成袁術的命令了。剛剛兵卒們畏懼張仁的時候,他勇敢的上前硬拼了一記,虎口都裂開了。而如今,又來了一個殺神,還是不知道帶著多少兵卒而來的殺神,將局勢一下子逆轉了。

  援軍已經到了,還是猛將率領的。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反過來也是對的,猛將率領的兵卒,肯定也都是悍不畏死。

  雷薄是懂的,雖然心有不甘,但是還是勒令兵卒們緩緩后撤。

  文稷并不追趕,先讓兵卒們將陳恒圍了個水泄不通,用手抹了把臉上的血跡,對著陳恒裂了裂嘴,問道:“陳軍侯,可無礙乎?”

  老子還站著,有事沒事你沒得出來??!

  心里懟了句,命大的陳恒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某無礙。文司馬,留下二十兵卒在此就好,汝率軍去接應顧燁劉凱等人。他們還陷在當涂城外,能救出一個就救出一個!”

  陳恒的語氣一點客套沒有,沒有顧及文稷是曹老大的部將,兩人只是暫時統(tǒng)領的關系,直接就用上了上司對下屬的身份。

  而知道此戰(zhàn)之敗,是自己疏忽導致的文稷,也沒有計較這些細節(jié),很干脆的應了“喏”就照辦了。他也想去救人。因為多救出一個,他的罪責就少一分。

  看著文稷匆匆離去的背影,和滿地死傷的場景,陳恒的眼光有點冷。不是記恨文稷的疏忽,也不是悲傷部曲的死傷,而是恨著自己將背后的安危交給了別人。

  “走吧,我們找個干凈點的地方呆著,戰(zhàn)士們的遺體,明早再來收拾吧?!睋]了揮手,他用腳踢開礙路的袁術軍尸體,信步往一個小山包走去。

  小山包光禿禿的,被雪花蓋上了一層潔白的棉襖,陳恒一屁股坐在了上去,瞇起了眼睛。

  文稷留下的二十名兵卒很自覺的升起了火堆,然后分散戒備四周,其中一個名隊率模樣的人,還說了聲都尉如果有什么吩咐盡管提什么的。態(tài)度不是一般的客氣。

  陳恒只是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身披重甲的張仁也坐下來了,還掀開了腰側的衣甲,從小布兜里拿出了麥餅,喀嚓喀嚓的嚼著。一場大戰(zhàn)下來,他的小布兜竟然還在身上,也算是奇跡了。

  吃,對于張仁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僅此于張婉兒的叮囑。無論是剛剛砸碎了多少人的腦袋,無論己方死了多少昨日里一起嘻嘻哈哈哈的人,都無法影響他的食欲。端得無心無肺的活著。

  “二狗,給我一個?!?p>  陳恒伸過來手抓起一個,放在嘴里也啃了起來。他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因為如今心里一點悲哀之情都沒有。

  是的,沒有悲哀。

  一百名部曲,站在眼前的不到十個;徐盛帶幾十人斷后、顧燁劉凱等人和幾百兵卒,他們都沒有消息,生死不明。面對這種情況,陳恒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沒有悲傷,沒有難過,沒有惆悵。

  咔嚓!

  凍得僵硬的粗糙的麥餅,在牙齒的咬合中斷裂,讓麥香在口腔彌漫,也讓陳恒眼睛里的冷意越來越多,越來也冷。

  他吃的下,還覺得很香,甚至還想到了,如果煮一碗肉糜澆在麥餅上,味道可能會更好。

  咔嚓!

  又是一次牙齒的咬合。這一次陳恒品嘗出了麥餅里淡淡的鹽味,然后張口吐出了一顆硌到牙齒的小沙礫。

  咔嚓,咔嚓,咔嚓...

  一個麥餅很快吃完了。

  陳恒心里只有一種意猶未盡、激烈運動過后對熱量補充的渴求,只有正常的生理反應,完全醞釀不出來對消逝人命的半點悲憫。

  見多了死亡,就會習慣了死亡。

  原來我早已麻木了,已經和張仁一樣沒心沒肺了。一條條人命的消逝,在我心里不過是一個數(shù)字而已...

  可悲。短短幾次征戰(zhàn),我便成了視人命如草芥的肉食者鄙夫。

  可喜。才短短幾次征戰(zhàn),我就有了一顆權利之心,學會了割舍亂世中無用的情緒。

  陳恒又拿了一個麥餅,放在了嘴里。

  咔嚓!

  月色依然撩人,寒風依然哽咽,只是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多了許多亡魂在悲鳴。

  第二個麥餅,陳恒吃得很慢,很慢。

  一直吃到了四更天,文稷、顧燁劉凱等人都回來了,他依然沒有啃完。

  文稷回來的時候,說了聲:“稟都尉,某將他們都帶回來了?!?p>  顧燁劉凱等人回來的時候,單膝跪在了雪地上說了聲:“稟都尉,屬下無能...”

  陳恒沒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揮了揮,示意他們別擋住視線;另一只手拿著麥餅慢悠悠的啃著,如同在吃龍肝鳳髓。

  所有人都以為陳恒是在等著徐盛的回來,都以為他是因為斷后的徐盛可能無法再回來了,所以陷入了悲傷。

  但陳恒瞇著的眼睛里,沒有所謂的悲傷,只有一絲明悟。那就是:第一次被曹操派出來當別部,他不能失敗。

  就算敗了一次,也要勝回來!

  為了胸膛里一顆強壯有力跳動著的,權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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