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連伸手召回空中長劍,旋即心念再動,將那青龍器魂引回兵器之中。
至此,比賽塵埃落定,雖主持還未宣判,但事實已經(jīng)擺在這里——龍影克虎神,李尋連拔得頭籌!
臺下一片靜寂,此刻的驚訝已不再是山呼海嘯,而是無聲……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望著這巨大的反轉(zhuǎn)和不可思議,久久緩不過神來。
本以為,李尋連和鏡圓這對對手,該是拼個你死我活,只有一道器魂能夠保全才對。但沒想到,虎神落敗潰逃,青龍并沒有乘勝追擊,將其毀滅。
很多人都不懂,這豈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養(yǎng)虎為患么?
畢竟,虎神杖沒有破碎,那按照比賽規(guī)則便不算失敗,如果鏡圓有心爭強(qiáng)好勝,那緩解片刻后,也不是不能再戰(zhàn)。
要知道,這可是冶器大比的終極之戰(zhàn)。所有選手,自然也包括鏡圓,誰人不想奪冠,誰人不想在這載名冶器史冊的盛大比賽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若是換成別人,也許李尋連這次留手,換來的會是對方重整旗鼓,再度出擊。
但李尋連知道,鏡圓不會如此,他不是個輸不起的人。
“謝了。”鏡圓也將虎神杖召回,手中光華一閃,收進(jìn)須彌戒中。
李尋連點了點頭,對這份感謝坦然受之。他若有心追求完美毀掉虎神杖,那么拼上青龍器魂付出些代價,則必定能夠成功。不過他不想,畢竟每把圣器的出世都是冶器異師心血的凝結(jié),既然勝負(fù)已分,何必趕盡殺絕。
當(dāng)然,如果這對手不是鏡圓而是周路朱誠,亦或青玄子等輩,他也不會留手。
“你雖贏了,但我不懂,你我同為圣器初等,這差池,出在哪里?!辩R圓又道,神色間很是平靜。
人們預(yù)想中的他,此刻該是失落、焦躁,但他沒有,仿佛這場比賽不是冶器大比,只是一場普通的切磋而已,輸便輸了,無關(guān)緊要。
這,才是高手風(fēng)范!
李尋連面露欣賞,也不隱瞞,解釋道:“手法技巧、火候掌控,你我當(dāng)為五五。不過在領(lǐng)悟之上卻大不相同,你用佛經(jīng)灌輸器魂,終究是以己之意強(qiáng)加器身,而我卻與器魂同苦共難,這便是差別?!?p> 此言聽起來頗有些自大炫技之意,可李尋連不在乎被人誤會,他是尊重鏡圓這個對手才明說,否則也沒必要將自己的領(lǐng)悟講解給如此強(qiáng)大的對手。
鏡圓自然也明白,不過他皺眉沉思片刻,卻道:“也許你說的有道理,就好像下屬和朋友,威壓教化衍生的統(tǒng)御,終究比不過同舟共濟(jì)換來的感情?!?p> 說到這里,他又話鋒一轉(zhuǎn),道:“可是,我還是堅信自己的想法。朋友雖更值得信任,但也有很多時候,背后揮刀之人,卻正是我們最信任的朋友。所以我還是認(rèn)為威壓教化,才能真正的控制器魂。不過這場你的的確確是贏了,但我相信這只是差別而并非差距?!?p> 說罷,月白袈裟鼓動,鏡圓灑脫而去,只留下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就此別過,鏡圓期待與你再度對決。”
望著鏡圓離開的背景凝視良久,李尋連覺得,此人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為了那還未發(fā)生的背叛便放棄友情,他李尋連,不會去做,也不會去爭辯。
冶器便如人生,許多領(lǐng)悟都能夠找到契合之處,各有各的經(jīng)歷,各有各的看法,僅此而已。
熱鬧喧囂中,主持宣布本屆冶器大比完美落幕,最終獲勝之人,李家李尋連!
高臺之上,李尋連臨風(fēng)而立,初秋略有些涼意的微風(fēng)讓他更顯精神煥發(fā),面對臺下的聲濤浪疊,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出山第一戰(zhàn),他沒讓大掌柜失望,更沒讓自己失望。
……
離開皇城,返回李月小筑,直至皇城七十里外,仍有禁衛(wèi)護(hù)送,這本不是冶器大比奪魁的待遇,但卻是青霄皇的遠(yuǎn)見。
不過,七十里后,便是那由怒江分流而形成的湖泊了。到了這里,禁衛(wèi)撤走,李尋連等人當(dāng)自行上路。
湖邊的密林中,兩道身影悄然而立,臉上盡皆帶著陰毒。
其中一人,年過六旬,是名花甲老者。不過此人年齡雖大,但一身氣息卻很是驚人,其玄修境界,至少靈溪!
另外一人,則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此刻背負(fù)著雙手,一股久居上位的氣場,自然散發(fā)。
“王爺高見,果然有禁衛(wèi)護(hù)送此子?!崩险唛_口,這聲音有些熟悉,若有參加過冶器大比的選手在場,定然能夠聽出……此人,便是三大判定之一,周家周洪德!
而他口中的王爺,不必多說,自然便是成王朱鐸!
“周老,路我已經(jīng)給你點明,至于接下來能否成事,就看你們周家的手段了?!背赏趺鏌o表情,冷冷說道。
“老朽先謝過王爺,我周家雖主打冶器,玄修實力不算出眾,但對付這幾個小娃,卻也手到擒來。更何況,還有您支援的兩位暗梟兄弟?!敝芎榈鹿笆终f道。
“暗梟?我何時派出過暗梟,要知道,我只是路過而已?!背赏跽f道。
周洪德一愣,旋即連連點頭,直呼了然。
“懂事就好?!背赏觞c了點頭,道:“那就動手吧?!?p> 聞言,周洪德臉上閃過一絲興奮和狠毒,當(dāng)即一揮手,身后密林中便有十?dāng)?shù)道身影閃出,他們都著了緊身黑衣,各自手中還拿著一根細(xì)長空心竹筒,動作很快,借著樹木掩映,紛紛潛入水中。
“小雜碎,打我孫兒,在冶器大比上拆老夫的臺,你可真是活膩歪了!”周洪德手捋長須,目光如毒蛇陰鷲。
……
時間回到兩個時成之前,冶器大比剛剛結(jié)束,周洪德一臉的郁悶的坐上轎輦,準(zhǔn)備回返周家。
周家位于皇城偏東,那里是江湖家族集居之地,自然比不上其他區(qū)域繁華,所以街上也沒有行人。
轎輦行的緩慢,周洪德思慮一路,此刻似忽有妙計,喊過身邊侍從,吩咐道:“趕緊派人去皇城南門外埋伏起來,李月小筑位南,那小雜碎回返時必從南門而出,劫到之后,給我格殺勿論!”
侍從應(yīng)了聲是,便要前往安排。但這時偏僻巷道中卻突然傳來大笑之聲,嚇得周洪德神色一緊。
“何人?”他心里有鬼,不由便驚喝一聲。截殺李尋連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他們周家可就毀了,畢竟之前謀害選手鐵鑄之事,已讓青霄皇不悅。
巷道中沒有傳來回答,而是緩緩走出一人,此人單槍匹馬,面對周家十余名護(hù)衛(wèi)的劍拔弩張卻不懼不讓,且目光掃過,便是一陣威壓如山。
周洪德見此人容貌后大驚,趕緊下轎來迎,恭拜道:“成王……王爺!老朽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p> 來人正是成王,只見他揚了揚手,示意周洪德不必拘禮,而后笑道:“周老安排的妙計,本王佩服?!?p> 皇城之闊大,方圓兩千余里,周家在東區(qū),成王府在南區(qū),而當(dāng)日李尋連大鬧成王府一事又被成王使手段壓住風(fēng)頭,所以只是盛傳那么一時,并未傳的太過。
因此大多數(shù)人都不認(rèn)識李尋連,周洪德也僅是略有耳聞,根本不知道此李尋連便是那大鬧王府之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成王和李尋連的恩怨。
此刻他聽得成王口吻,還以為是成王要代表皇室來責(zé)罰自己,當(dāng)即便嚇得魂不附體,支支吾吾,連聲辯解。
成王見狀淡笑一聲,道:“周老會錯意了,你們周家身為冶器國手十年,為我青霄輸送無數(shù)精良之器,本王十分敬佩。”
“那王爺是……”
“比賽中,本王見那李尋連小兒處處與周老作對,還刻意陷害周老,當(dāng)時心里便十分震怒,只不過陛下被那小兒蒙蔽,失了公允,實在是……哎!”成王演的毫無紕漏,周洪德驚急之下也不懷疑。
“王爺明見?。 敝芎榈滤闪艘豢跉?,感覺成王好像有幫助自己之意,便試探說道:“老朽也是深感不忿,雖觸及律法,但為了鏟除那膽敢蒙蔽皇上的宵小之輩,即便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也必要將其滅殺!”
“好!周老大義明鑒青天,本王深感欽佩,如此便和你明說了吧?!背赏醪煅杂^色,知道時機(jī)已至,“本王料定周老必會有所動作,所以特意前來提醒,如我所料無差,皇上定會派人護(hù)送那廝,周老若是在皇城南門外動手,怕是會反遭災(zāi)禍?!?p> 周洪德聞言一驚,心道成王真是貴人!
“請王爺提點,老朽該如何去做?!?p> “簡單,那李尋連出身李月小筑,回返必定要渡過一面湖泊,你可立即派人前往,準(zhǔn)備好潛水器具,于那蘆葦蕩深處潛藏?!背赏跄碇添?,又道:“還有,此子體脈似乎很不尋常,為保萬全,為成大義,本王當(dāng)借你兩名暗梟鐵衛(wèi)一用!”
暗梟鐵衛(wèi)!周洪德又是一驚,有此強(qiáng)力援手相助,此事成矣!
……
于是,便有了剛才密林中的一幕,雖然他們來的稍微慢了一些,但這并不影響計劃的進(jìn)行。眼下李尋連等人一旦入水,那就是進(jìn)退不得的境地,屆時殺他,可保無虞!
成王的心機(jī),豈是周洪德那種蠢材能夠看透,此刻他正滿心興奮,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
其實早在冶器大比開始之初,成王便開始了策劃。他先是派人暗中觀察,幾經(jīng)輾轉(zhuǎn),幾乎可以確認(rèn)四劍奴沒有跟在李尋連身邊。
不過,既然是幾乎,那便說明還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此事便不是萬全。
可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放棄計劃的時候,卻從兒子朱誠口中聽說了周路被打一事,又恰好趕上李尋連拆臺周洪德,這便讓他心生一計。
然后就有了利用周洪德的念頭,經(jīng)過先前那一番蠱惑,也果然奏效!
但在成王眼中,周家玄修實力實在太弱,最高境界者也不過就是周洪德的靈溪中期而已。要知道,李尋連那小子可是有些蹊蹺的,不說他的懷中的寶劍很是神秘,就算當(dāng)日在王府縣露出的霸道體脈,也是讓人揣摩不透。
于是,成王為了抓住這難得的機(jī)會,果斷決定派出兩名靈溪境的暗梟鐵衛(wèi)加入這次截殺。
此舉用意有二:
其一,大幅度增加截殺的成功率,畢竟僅靠周家那群蠢材,他不是很放心。
其二,若事情出現(xiàn)意外,這兩名鐵衛(wèi)完全可以殺掉周家之人滅口,不留后患。
想到這里,成王只覺此番策劃著實完美,暗笑幾聲,便打道回府去了。
這邊,周洪德比成王還自信,都有暗梟鐵衛(wèi)出手了,那還愁個啥?于是成王前腳剛走,他就也趕返回去。
再說李尋連等人,此刻四人已經(jīng)登上竹筏,一路有說有笑,緩慢行進(jìn)在湖泊之上。
至于為何是四人,自然是多了顧盼兮和大胡子兩個。
顧盼兮是被李嫣然極力邀請,不去不行。大胡子則是死皮賴臉,不讓來偏來。
不過李尋連對大胡子挺有好感,于是李嫣然也就不再堅持反對了。
竹筏輕快而安穩(wěn)的劃動著,約莫小半個時成后,已經(jīng)行至一片相對來說的淺灘區(qū)域。
這里蘆葦叢生,成片成片的蘆葦在秋天開始泛黃,隨風(fēng)蕩漾,葦絨飛揚,如初秋便落雪,頗有些恍惚美意。
“好美呀,嫣然姐,你們常年住在這里么?”顧盼兮左看看右看看,烏黑的馬尾辮甩來甩去,煞是可愛。
然而李尋連卻一翻白眼,嘲諷道:“你家住湖里啊?問這白癡問題?!?p> 大胡子只管哈哈大笑,期間也免不了的幫著李尋連損白顧盼兮,畢竟他的金光玄武盾都是李尋連送的,怎能不同流合污。
“住嘴,就你最惹人討厭,還總是沒完沒了的絮叨!”李嫣然可看不上大胡子,這家伙貪吃貪睡還邋遢,真不知道小尋把他弄回來干嘛。
“小尋,依我看你就不該帶他回來。你說他……“
李尋連突然擺手將李嫣然的抱怨打斷,只見他面色竟是凝重,盯著蘆葦蕩一目不瞬。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李嫣然有些好奇,順著李尋連目看去,并非發(fā)覺異樣。
沒有回答李嫣然的問題,李尋連對著大胡子語氣鄭重的道:”加速,有多快要多快,趕緊離開這片蘆葦蕩!“
“你這命令誰那,重說一遍,別用這語氣?!贝蠛硬幻魉?,還在兀自開著玩笑。
“我讓你加速你聽不懂么!”李尋連冷喝一聲,絲毫不留面子。
開玩笑可以,但得分時候!
大胡子一怔,旋即使出全力劃動竹筏,剛才那一刻,他仿佛從李尋連語氣中感受到威壓,強(qiáng)大的氣場,讓他不敢違抗。
“盼兮,你保護(hù)胡萬。老姐,集中精神,隨時準(zhǔn)備迎敵!”李尋連又吩咐道。
雖然沒看出什么異樣,但李尋連這種神情,卻讓顧盼兮和李嫣然毫不質(zhì)疑,紛紛握緊了手中兵器。
咕嚕?!?p> 蘆葦蕩某處,一根探出水面半寸的細(xì)長竹筒冒出氣泡,隨即橫浮上來。
這說明,殺手已經(jīng)不再準(zhǔn)備潛伏下去,他們……出手了!
嘩!
竹筏正飛快前進(jìn),但前方水面突然翻滾起來,隨后便是一道黑影從水底竄出,只見一抹刀光亮眼,雪白的鋒刃,已向李尋連斬來!
李尋連眸光一寒,隱聞龍吟之聲,青色光芒中,龍影劍出鞘!
叮的脆響,對方兵刃直接被斬斷,黑影又潛入水中。
真正的搏殺和比拼器魂不同,這需要玄氣支持,龍影劍雖是圣器,但在真刀實槍的戰(zhàn)斗中,以李尋連當(dāng)下開玄中期的實力,還無法展現(xiàn)其威力。更不用說將那強(qiáng)大的器魂融入到玄修戰(zhàn)斗中了。
此器,須得天河境方能完全發(fā)揮實力,而眼下,不過一鋒利無比的長劍而已。
“大家小心腳下!”李尋連剛逼退對手,心頭便是猛地一陣悸動,高呼提醒起來。
他話音剛落,四人便感受到竹筏下面?zhèn)鱽砦kU氣息,緊接著,幾道白芒直沖而上,破開竹筏,胡亂殺向眾人。
幾人飛掠而起,李嫣然舞動朱雀白澤雙刃,玄氣碰撞中,將那白芒擊散。
大胡子和顧盼兮也分別是開玄中期和初期的玄修,雙雙催動玄氣,再仗著兵器強(qiáng)悍,也將那白芒化解。
旋身飄落到散落的竹竿上,四人各自催動玄氣,拉近距離,形成一個小小的防御圈。
對方放棄換氣竹筒,此刻也不能在水下久藏,于是便紛紛露出水面。
李尋連等人這才看清,殺手一共近二十人,皆穿著踏水鞋,周身玄氣并不如何旺盛,大概也只在開玄初、中階段,只有寥寥幾人勉強(qiáng)達(dá)到后期。
只不過,在這些人中,卻有兩人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這兩人似是頭領(lǐng),又好像嫌棄其他人,且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極為強(qiáng)悍的玄氣波動,他們腳上并無踏水鞋,而是直接站在湖面,雖還未出手,但已顯高深莫測。
“嗯?”李尋連突然有所發(fā)現(xiàn),在他視線當(dāng)中,兩人腰間的匕首映入眼簾。
那是一柄青碧色的匕首,刃形彎彎曲曲,如同劇毒的毒蛇,閃爍著冷冽光芒……
“如此匕首,好像似曾見過。”李尋連思慮片刻,腦海中猛然浮現(xiàn)出當(dāng)日成王府的一幕,那時暗梟鐵衛(wèi)與肅卻大戰(zhàn),手中拿的便是這種匕首!
寒蛇匕,碎玄高等,暗梟鐵衛(wèi)統(tǒng)一裝備!
眸光一寒,李尋連冷笑道:“成王,沒想到你也參合其中!”
其實對于這些人的身份,李尋連早有猜測。他的仇家就那么幾個,成王算一個,道宗算一個,周家算一個。
若是道宗出手,功法間當(dāng)能夠直接看出,道宗弟子全部修習(xí)道衍奧妙訣,縱使他們在招式上使用別人家的路子,根基上還是會露出馬腳。畢竟李尋連十年來閱盡無數(shù)典籍,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而這些人,招式雜亂,雖是玄修,但仿佛地痞一般毫無章法,明顯不是道宗之人,更不是成王府那些訓(xùn)練有素的兵衛(wèi),所以必是周家無疑。
只是李尋連沒想到的是,這里竟有兩名暗梟鐵衛(wèi)摻雜,轉(zhuǎn)念一想,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聽得李尋連道出成王二字,兩名鐵衛(wèi)目爍異芒,當(dāng)即喝道:“還等什么,趕緊動手!”
“且慢!”
這時,周家殺手中卻有一人突然開口,眾人轉(zhuǎn)眼看去,卻見是一位身形高大之人。但聽那聲音,當(dāng)年歲不大。
李尋連記性極好,只聽一字,便知曉了此人身份。
“你也來了,既敢來,還蒙著臉面作何,莫不是沒臉見我?”冷笑一聲,李尋連極為不屑的望向那人。
那人被李尋連輕視,登時暴怒,一把扯下面罩,吼道:“我來又怎樣,你都死到臨頭了,怎還敢如此猖狂!當(dāng)日你打我的每一拳每一腳我都記著,今天,我要從你身上一刀一刀刮回來!”
面罩之后,顯出一張混合著激動、暴怒、屈辱、狠惡的臉龐來,而此人,正是周路!
“公子!”
周家之人一驚,顯然沒想到公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原來,周路聽聞成王和周洪德計劃,于是便混入殺手之中。
當(dāng)然了,關(guān)于他蒙臉之事,在周路看來,今天李尋連必死,他巴不得的讓李尋連知道自己是誰,至于蒙臉,不過是為了混入殺手行列而已。
“別廢話了,給本少活捉了他!”周路將殺手的話打斷,喝令道。
“你那么大本事,為何不自己個出手?”李尋連冷笑盯著周路,挑釁道。
“少放屁,你管我出不出手,反正今天你難逃一死!”周路說著,目光一轉(zhuǎn)又跳到李嫣然和顧盼兮身上,“嘿,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你死之后,這兩個女子我要了,定然幫你好生照顧。”
聽得這句話,李尋連眸中頓時寒光大起,猶如冷劍出鞘,咄咄逼人。
如果今天周路得逞,縱使他真的把李尋連千刀萬剮,那李尋連不會有什么怨氣,畢竟江湖仇殺,無可厚非。
但,周路竟把兩人間的恩怨?fàn)砍兜接H友女子身上。這,可就觸到李尋連的逆鱗了!
此刻他想殺人,而當(dāng)他真正想殺人時,絕不會再多說半句。
嗡!
龍影劍抖起劍花,疾如暴風(fēng),李尋連無視周家之人環(huán)伺左右,猛然震劍出擊!
這是四字真經(jīng)中的飆風(fēng)之疾,完全不要防御的打法!
今日,我李尋連縱拼掉自己性命,也必要你周路身首異處!
此刻周家殺手還全部處于公子突然出現(xiàn)的驚訝之中,李尋連選擇在這個時間出手,看似沖動,實則卻是冷靜的選擇!
當(dāng)然,沖動也是有的,因為沖動是驅(qū)使他將自身安危拋在腦后的本源。
龍影劍震起光芒,一道劍氣劈開湖水,李尋連以乘風(fēng)破浪之勢,斬殺而去。
那邊周路大驚,他以己度人,萬萬沒想到李尋連面對如此劣勢,竟仍敢率先出手。捫心自問,這若換成是他,恐怕早就跪地求饒了。
“護(hù)我!”大吼一聲,周路甚至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名開玄中期的玄修。
關(guān)鍵時刻,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如此劣貨,真不愧紈绔之名。
周家眾人這時也已驚反應(yīng)過來,各自揮動兵器,發(fā)出一道道氣刃攻向李尋連。
他們沒準(zhǔn)備護(hù)在周路身前,因為李尋連去勢極快,雖還沒到不可阻擋的地步,但直接攻擊李尋連應(yīng)該效果更好。
這叫攻其必救!
不得不說,這是臨戰(zhàn)經(jīng)驗的展現(xiàn),也是最正確的方法,周家這些人,雖是烏合之眾,但看這樣子也沒少經(jīng)歷風(fēng)浪。
然而,面對斬殺過來的氣刃,李尋連卻是冷笑一聲,旋即手腕抖動,將龍影劍的氣刃催發(fā)出去,自己則是控制住身形,在急速前行中戛然而止!
玄氣四溢,眨眼形成一道光幕護(hù)住自身,雖只是開玄初期的威力,但卻頗有坤山那種不動如山的氣勢。
砰!砰砰!
數(shù)道氣刃直接斬在那光幕之上,李尋連霎時站立不穩(wěn),直接倒飛出去。
光幕自然是破碎了,不過鋒利的氣刃也因此不再具備斬殺力,而是轉(zhuǎn)化極大的沖擊力,把李尋連擊落在數(shù)丈開外的湖水之中。
與之同時,周家眾人也是驚呼,因為李尋連臨時變招催發(fā)出的氣刃,已經(jīng)斬到周路面前。
“公子,快防御!”
周路本在驚愕,聽得這句才反應(yīng)過來,開玄中期之威力爆發(fā),直接擋住了氣刃。
“媽的,這雜種還是不是人,怎么比野獸還要兇蠻!”周路狠狠咒罵一句,雖已化險為夷,但想到李尋連那剛猛的打法,仍是心有余悸。
“真是沒見過這么好勇斗狠的角色!”
“這不是好勇斗狠,而是堅決……”
“好勇斗狠也好,堅決也罷,都不重要。中了這么多道氣刃,縱然無有斬殺之效,但也足夠轟碎他的心脈了。此子必死!”
周家殺手議論紛紛,雖有言辭不一,但都松了一口氣,如不出意外,再將另外那三個陪襯斬殺,本次的任務(wù)便完成了。
“趙兄,你可看出什么?”暗梟鐵衛(wèi)中,一人低聲問道。
被稱作趙兄的人搖了搖頭,神色微凝,道:“此子能在攻防之間如此轉(zhuǎn)換自如,很不簡單,憑周家這群蠢貨的一擊,該是還結(jié)果不了他?!?p> 正如此人所言,李尋連被數(shù)道氣刃所產(chǎn)生的巨力轟入水中,竟是下沉丈許之深。
“他們必定以為我即便不死也是重傷,那我就將計就計!”
感覺到?jīng)_擊力漸漸化解,李尋連神思也明朗起來,轉(zhuǎn)念一想,稍稍動念,便有一計升上心頭。
放松全身,任由湖水的浮力把自己托向湖面,李尋連眉眼大睜,臉部表情不動,做死不瞑目之狀。
快升到湖面時,李尋連聽得刀劍交集之聲,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老姐等人也以為自己完了,正和人拼命呢。
“嗚嗚嗚,你們竟然殺了他,他雖然不要臉,但……嗚嗚嗚……”顧盼兮一邊奮力打斗,一遍嚎啕大哭。
相比于顧盼兮這種沒經(jīng)歷過大事的小女孩,李嫣然則表現(xiàn)出大姐大的風(fēng)范,只見她不言不語,只管卯足了勁的奮力拼殺,力求為弟弟報仇!
而大胡子,此人倒好像沒少經(jīng)歷這種場面,更不枉李尋連送他半步圣盾。此刻正仗著盾牌神異,有條不紊的周旋于李嫣然和顧盼兮之間,為她們保駕護(hù)航。
這邊化悲憤為力量,戰(zhàn)意大震。周家卻是起了玩弄之心,不慌不忙,并不急著下死手。
“嘿,小妹妹,快瞅瞅,你哭著喊著的雜碎,他尸體飄上來了?!币粋€殺手擋開攻擊,戲虐道。
顧盼兮果然回頭去看,入眼處,只見李尋連面色蒼白一動不動的漂浮在湖面上,隨波而流,不是尸體,還會是啥!
“嗚嗚嗚,胡說,他沒有死!”說著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顧盼兮又大哭起來。
“哈哈,死沒死的,我戳上一劍不就知道了?!睔⑹执笮σ宦?,旋即身形掠動,直接向李尋連而來。
在他看來,李尋連肯定是沒命了,所以也不提防,大大咧咧的飛馳過來,竟然還想把李尋連的身體當(dāng)做踏板站立。
然而,當(dāng)他將要落腳的剎那,李尋連卻猛然睜開雙眼,隨后龍影劍急速揮斬,那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削去首級!
這一幕,讓周家眾人著實吃了一驚!
怎么可能,別說他是開玄初期,就算開玄中期的境界,受了剛才那一擊,該也是心脈盡碎才對??!
當(dāng)然,他們自然無法想象四字真經(jīng)的妙處,更想象不到李尋連之體脈,是何等強(qiáng)悍!
趁著這片刻失神,大胡子連連出手,又是斬殺兩名開玄初期的殺手。顧盼兮反應(yīng)稍慢,但也劃傷了對手的胸口,差點成功。
只有顧盼兮呆呆傻傻,看著“死而復(fù)生”的李尋連,一邊抹淚,一邊罵道:“不要臉……你裝死嚇?biāo)牢伊?,我以為你……?p> “嘿,這么擔(dān)心我?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李尋連閃身來到顧盼兮身邊,玩笑道。
他這只是一句無心的玩笑,顧倩兮聽了卻俏臉一紅,極力反駁道:“你怎么那么不要臉,竟會胡說!我就你們?nèi)齻€朋友,你若死了……”
“小心!”話未說完,顧盼兮只覺腰間被人用力一攬,隨后便貼在了李尋連的胸膛之上。
李尋連一手?jǐn)堊☆櫯钨?,旋身之際,將那飛來的勁氣躲去。
原來是剛緩過神來的周路暗中下手。
“媽的!”偷襲不成大罵一句,周路對殺手們吼道:“先殺他的朋友,讓他心神大亂!”
不得不說,這周路還算有些小聰明!
“哼,一群廢物,都給我退下!”
這時,暗梟鐵衛(wèi)終于開口,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十幾個人圍攻四個,又都是開玄初、中期的小娃,這么長時間不但沒能拿下,反而折了三人,真他娘是廢物無比!
“來吧,你們一起上,今日若能接下我三招,便放你們離去?!蹦勤w姓鐵衛(wèi)拔出匕首,以俯視螻蟻的口吻說道。
當(dāng)然,作為靈溪后期強(qiáng)者,面對區(qū)區(qū)開玄,他有這么說話的資格,更有三招之內(nèi)斬盡李尋連等人的能力。
“呦呦呦,這位兄弟好大的口氣,可當(dāng)日在成王府,怎么不是這般呢?”
突兀的,蘆葦蕩中回響起一個女子聲音,隨后,便有熾熱火浪席卷湖面,一柄赤紅色的長劍,凌空激射而來!
“媚舞?”李尋連一怔,心說這幾個家伙什么時候來的。
“公子,原諒我們來的有點慢哈?!庇质且坏缆曇魝鱽恚D(zhuǎn)眼看去,仿佛憑空出現(xiàn)那般,不知何時,坤山肅卻泛舟,媚舞立于船頭,據(jù)此以不到十丈。
后說話的是肅卻,他的口吻總是那么慢慢悠悠,也總是帶著點散漫,這和李尋連略像。但媚舞可就截然相反了,她的暴脾氣,從這一劍便能得知。
但見,那赤紅色長劍攜起一道絢爛光尾,如同爆燃的流星劃過天際,直接轟向趙姓鐵衛(wèi)。
其勢,映紅江面三百丈!
其威,一劍滅殺不留尸!
沒錯,這一劍下去,趙姓鐵衛(wèi)竟連躲的機(jī)會都沒有,直接被斬成齏粉!
眼見大事不妙,另一名鐵衛(wèi)轉(zhuǎn)身便要逃跑,不過他剛回頭,瞳孔卻是猛的一縮。
因為在他身后半尺之地,不知何時竟站著一人!
那人自然是寰風(fēng),以速度和身法著稱的寰風(fēng)。此刻他抱著雙臂,竟以一只腳尖踏在蘆葦梢上,且紋絲不動!
還跑個屁!
要知道,這可比凌空須踏難上百倍,在如此對手面前,哪有逃跑的道理……
把心一橫,鐵衛(wèi)果斷咬舌自盡!
寰風(fēng)無奈輕嘆,果然當(dāng)?shù)闷鸺o(jì)律嚴(yán)整四字,好對付卻不好降服。
短短片刻,兩名鐵衛(wèi)相繼斃命,場中形勢變化之快,讓周家眾人再度傻眼。
“這……這都是什么怪物!”周路嚇得牙根打顫,鐵衛(wèi)在他眼里已是無敵的存在,可這幫人將其滅殺卻只在談笑之間!
“公子,如何處置他們?!泵奈枭焓终倩亻L劍,望向周家眾人,眼中閃爍嗜殺的光芒。
“那個臉上長紅痣的留下,其他,斬?!崩顚みB語氣淡淡,說罷攜著顧盼兮來到坤山駛來的小船之上。
“是!”媚舞拱手一笑,長劍再度出鞘。
“饒命,饒命?。 敝苈分苯訃樐蜓澴?,仗著踏水鞋的好處,竟是在湖面上做出那極為滑稽的磕頭動作。
李尋連不答,示意媚舞動手。
“李尋連!你有膽子和我單獨再斗一場!”眼見求饒沒戲,周路不知哪里的勇氣,竟如此喊道。
這句話倒是引得李尋連正視他一眼,但只一眼過后,他又收回目光,用平靜到仿佛無視的語氣,吐出幾字:“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