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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人屠

第七十一章 人生得意須盡歡

江湖有人屠 六昧 2101 2019-03-31 20:39:25

  酒宴開場,沒有精致的汝窯酒壺也沒有薄可見手的白瓷酒杯。在楊念如不甚合理的請求下,他們換上了普通的大號瓷碗。

  三人相對而坐,只談風(fēng)月,專講見聞。酒興酣時,楊念如不免又叩桌而歌。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fēng)。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xì)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李賀《將進(jìn)酒》)

  一歌方罷,掌柜先是贊了兩聲,方自出言道:“李賀這詩,美則美矣,卻與今日之景及公子性情不太相符。不知公子可愿再歌一闕?”

  楊念如笑道:“我讀書不多,只能徒添笑料。僅不知掌柜想聽誰人之歌?”

  “古之好酒而歌、瀟灑快意者,實(shí)無人能出太白左右。與李賀一般,太白也有一首《將進(jìn)酒》,公子可愿歌?”

  “能與太白飲,當(dāng)屬此生幸事,我便再歌一闕又如何?”

  楊念如長身而起,左手端酒碗,右手叩桌弦,一唱一飲一叩桌,豪情頓染。一時間,樓中飲酒會歌者,竟都隨著楊念如音調(diào),歌出了太白那首聞名千古的《將進(jìn)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jìn)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p>  一曲唱罷,就有余興未了者端酒上前,道:“公子豪興,不知我金陵馬靖忠,能否有幸與公子同飲一杯?”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楊念如并未坐下,酒碗滿酒,道,“此夜無雪無綠蟻,但有這十年陳的杏花村,馬兄又何必再生此一問?!本仆肭吧?,碰上了馬靖忠那兩寸酒杯?!案桑 毖鲱^,那價值十兩銀子的凈透之酒,瞬間被他盡吞于腹。

  “公子果然豪興!”馬靖忠并不立飲,返身取碗倒酒,待酒滿邊,方自仰頭一飲而盡。

  一時間,起身進(jìn)酒者十有五人。

  “紹興劉沛,敬公子一杯?!?p>  “蘇州楊崢,斗膽敬公子一杯?!?p>  “揚(yáng)州齊世承,敬公子一杯?!?p>  ……

  十?dāng)?shù)碗酒喝盡,楊念如卻始終談笑自如。陪同那人已止杯停著,見楊念如面色如常,也不多加勸阻。

  楊念如好飲不善飲乃天下皆知之事,但看他此時模樣,卻也不是那等喝酒誤事之人。

  他不好奇,卻是有人面帶疑惑。

  楊念如方自停杯坐下,掌柜就贊道:“公子之海量,似和江湖所傳有所不符啊。”

  “江湖所傳?”楊念如笑笑,酒已喝盡,確也到了說些正事的時候。

  “江湖有傳,金銀锏好飲不善飲,往往只三兩下肚,便已爛醉如泥。公子今日又何止三兩,三十兩也不止了吧?”

  楊念如擺手否認(rèn),也不去問此中緣由,道:“這都是沈楊那廝的刻意詆毀,我堂堂七尺男兒,哪能這般不中用?”

  掌柜也不深究,抱拳行禮道:“正所謂酒逢知己,今日得識公子,實(shí)乃在下之榮幸?!?p>  “能識掌柜,亦是念如之榮幸。”楊念如抱拳回禮?!皟H不知掌柜是這謝家的哪位高人?”

  “公子可真會說笑?!闭乒褚膊环裾J(rèn)?!霸诠用媲?,我謝初充其量不過一個看門人,一守這謝家門戶而已?!?p>  “掌柜毋須自謙,這偌大個謝家能安穩(wěn)烏衣巷,想必也是費(fèi)了掌柜不少心思的。”

  “公子這可就羞煞我了?!边€是自謙之語?!皠e人不知道,但公子肯定是知道的,兩天前,就在這烏衣巷中,我家少爺還與人相斗而傷呢?!?p>  “誰人這么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公子這又何必呢?”

  “掌柜何出此語?”

  謝初答非所問?!皩α?,公子與那人乃至交好友,我家少爺日日尋他,不知公子能否行個方便?”

  “念如知交滿天下,不知掌柜說的是哪位?”

  “半月前還和公子飲酒煙雨樓的那位?!?p>  “他啊,”楊念如笑道,“我也正想請教掌柜的,你謝家乃南京豪門,他入南京,想必也難逃謝家耳目。掌柜若愿行個方便,全念如義重之名,念如定當(dāng)感激不盡。”

  “公子又說笑了?!敝x初看向那和楊念如一塊走進(jìn)酒樓卻始終不言一字的男子,道,“有周捕頭那雙能識萬物的鷹眼在側(cè),若連公子都探不到那人行蹤,我謝家又從何處去尋此自信?”

  “掌柜識得我這朋友?”

  謝初道:“若是大名鼎鼎的‘鷹捕’周文元都不認(rèn)識,我這二十年的江湖,真就算是白走了一遭?!?p>  “我就說嘛,”楊念如看向周文元?!爱?dāng)初也該給你弄張人面皮子?!?p>  周文元不語,僅指指他那張沒了面具的臉,所表之意再明顯不過。

  楊念如知他所表,所以就搖頭嘆氣,不再糾結(jié)于此。

  “唉!你們就說說,那家伙何以就這般不安分?人在杭州,他就去惹振威鏢局四海山莊。現(xiàn)在身處南京,他又忙不迭跑來謝家生事。大伙倒是說說,他怎就這般不安分,這般愛多管閑事?

  “振威鏢局聯(lián)手四海山莊屠了姚家滿門又如何?那不過個死人的承諾,不履行又能怎樣?我最看不慣他的,還屬他在這南京城里的一番作為。

  “你說人人生來各異,興趣愛好也不盡相同,他何以就要去揭人短處?‘大燕先行床頭暖,小燕離時衣裘寒。’我雖不甚承認(rèn),但他確實(shí)也算個江湖名人,怎就能寫出此等下作之語?你們幫我想想,這人,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嗎?”

  見他提起今日在南京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家族丑聞,謝初非但不惱,反是笑道:“公子若是不確定那人是否為往日舊識,在下倒是有個好主意。”

  “哦!”楊念如坐直身子?!爸x家果然人才濟(jì)濟(jì),還望掌柜能不吝賜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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