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藏經(jīng)閣,葛荊手中拿著摩云三十六番,身后跟著楊驚雷、楊雨池兩個小家伙,身后跟著韋明遠六七個人。
一行人簇擁著葛荊,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葛荊沒說話,歸藏子長老早就返回藏經(jīng)閣四層。
韋明遠突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做錯了什么。
他的本意只是想與葛荊整一下摩云三十六番,結(jié)果卻是葛荊只能看三四天,然后就要離開點蒼派。
“那個...”
走到青石臺階,眼看著葛荊走到臺階旁郁郁蔥蔥的古樹,向左一拐就是通往摩天崖弟子住所。葛荊腳步未停,韋明遠不由張嘴叫了一聲。
葛荊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看著韋明遠。
韋明遠苦笑一聲,因為他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他擺了下手,其余弟子同時駐足。
韋明遠大踏步走上前,來到葛荊身前。
抿了下嘴,他有些踟躕,但隨即昂起頭,兩眼直視著葛荊:“抱歉,我對你沒什么意見。只是,這本書我努力了三年多,眼看著就要成功了...”
葛荊點頭道:“我知道。”
“那個...”
韋明遠本身有些猶豫,好不容易話說得有些順暢,被葛荊淡淡一句話打斷,頓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是好。
葛荊剛想走,聽到他說話,又抬起頭來。
韋明遠看著葛荊,苦笑一聲:“明天我?guī)讉€師兄弟給你餞行?!?p> 葛荊一愣,隨即點點頭:“多謝了?!?p> 然后想了一下,拱起雙手向韋明遠和他身后的幾位師兄弟晃了晃,轉(zhuǎn)身離去。
餞行,或與人應(yīng)酬,是葛荊從來沒有過的經(jīng)歷,十分不習(xí)慣但又感覺很新奇,所以即使這些人與他并無交情,他仍然點頭同意。
看到葛荊抱拳示意,韋明遠同時抬起頭,驚奇的回禮。
“這位怪客似乎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p> “許是臉薄,與師兄弟們交流的少,所以顯得并不親近。”
“也許是自傲,你不搭理我,我就不搭理你?!?p> “不不不,我認為他是位武癡,交朋好友的時間還不如多學(xué)一門功法?!?p> “哼,功法學(xué)的多就代表武功有多強嗎?我想他應(yīng)該是借鑒各門武功之精義,參悟意境。”
“應(yīng)該差不多,沒看師伯特意贈送他摩云三十六番嗎?”
武功學(xué)得多學(xué)得雜,并不代表能讓武功境界增長多少,最多不過能拓寬一下視野,增加一些見識。
葛荊一開始并沒有這種感覺,是看多了秘籍后才有所體會的。
尤其在他開始轉(zhuǎn)眼瘋魔拳,而后又開始翻閱摩云三十六番后才深有體會。
瘋魔拳怪不得練至極處敢號稱天下第一剛手。
它在修煉初始時,用一身玄氣洗練筋骨,肉身自然強橫無比。
練到極致后功行腦域,竟能淬煉神識。而后以神御氣,周身三丈內(nèi)皆為拳域,敵人所動盡在心中,自然無需防御。
摩云三十六番則與之大為不同,它功行四肢,在玄師境界就能飛行九天,宛如蒼鷹般閃展騰挪,修煉巔峰能連做天罡三十六種變化,
它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騰空搏擊,一探爪,一揮尾,莫不深具威力,變化無端。故而稱作三十六番。
“訣要、寶卷、諸子、道集,一個等級一重天。藏經(jīng)閣三層最高僅是諸子,四層已然蘊含一絲天地至理。摩云三十六番雖然是寶卷,可一旦突破至高境界,就可續(xù)接摩云大八勢,那可是道集等級的存在。”
葛荊緩緩合上摩云三十六番,看到最后的后記提要才恍然,韋明遠為何對摩云三十六番下這般苦心,原來他盯準(zhǔn)的是摩云大八勢。
想來摩云大八勢還不是這道武功的極致,后面還會有更強的法典,乃至經(jīng)書。
是太上無極總真文昌大洞仙經(jīng),還是大洞玉經(jīng),或許是上清大洞真經(jīng)三十九篇。
反正能夠獲得任何一部,最差都能成為門派長老,若是能有機緣獲得上清大洞真經(jīng)三十九篇,那就是沒跑的掌門候選人。
只是,這些和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不過看透這兩本功法真要后,葛荊才感覺到,從點蒼派離開是對的。
以前,葛荊對點蒼派將藏經(jīng)閣對他放開,一直感恩在心。
現(xiàn)在雖然同樣感恩,卻不會有以前那么強烈。
因為,一層功法一重天。
前三層不過是子、卷、訣三級功法,功理淺薄,功法粗鄙。除了一些殺招妙訣外,道理上很難有什么值得稱道之處。
如果修的經(jīng)、典、集任何一部神功的人,看下面這些功法都如高屋建瓴,不值一哂,毫無價值。
點蒼派將藏經(jīng)閣三層對葛荊放開是因為他們對葛荊的功夫錯出了誤判。
其實也不算是誤判,因為他們聽阮清描述過葛荊,又從秋末言那里聽到她對葛荊的贊賞。
待親眼看到葛荊,感知到他體內(nèi)澎湃的玄氣,以為葛荊最少是位大玄師。
又判斷出葛荊身負內(nèi)傷猶在阮清之上,這樣的人借助點蒼派養(yǎng)傷,再正常不過的了。
而一位戰(zhàn)力境界非凡的大玄師養(yǎng)傷,不讓他去藏經(jīng)閣翻看幾本書解悶,難道讓他干閑不成。
再說了,藏經(jīng)閣雖然重要,可若是不上四層,下面的書對他們來說,沒有秘密可言,算不得什么。
所以說,點蒼派真正對葛荊的答謝,其實只是這本摩云三十六番,甚至他們都不會認為摩云三十六番對葛荊能有多珍貴。
果然,歸藏子從葛荊那句三五天就走聽出來,這樣的書在葛荊心中,也不過能看個三五天而已。
當(dāng)?shù)谌彀?,摩天崖南麓一處竹林旁,葛荊、韋明遠、阮清、兩小以及六七名弟子盤踞在哪里,倚著清泉野炊。
對面的西山瀑布旁,九臺巖石群中兩位老者靜靜的坐在那里。
左側(cè)的老人是歸藏子,右側(cè)的老人則是點蒼派掌門浮塵子。
“此子如何?。俊?p> “當(dāng)日是我接待他的,當(dāng)時看他的傷勢極重。聽阮清說他是右臂經(jīng)脈受到重創(chuàng),幾乎斷裂。實則我卻看出,他近乎筋斷骨折,百脈俱裂。”
“有這么嚴重...”
“是的,當(dāng)日看可比阮清嚴重得多。卻不想,阮清靜養(yǎng)兩年,傷勢還沒康復(fù),他竟然已經(jīng)痊愈?!?p> 浮塵子聚目凝神的眺望一眼葛荊,長長的嘆息一聲,順袍袖里掏出一張紙箋遞給歸藏子。
歸藏子有些詫然的接過紙箋,低頭一看,頓時一驚。
“古松的密件,他判斷兩年前一戰(zhàn)屠戮兩千刀胡子的人是葛荊?怎么可能...”
歸藏子的手忍不住一抖,手中紙箋險些跌落。
“兩千玄士啊,別說兩千修為有成的玄士,就算是兩千普通人,不,就算是兩千只雞,殺也殺麻爪了。這樣的兇人,會是他...”
歸藏子極目眺望對面,看著葛荊一手端著酒杯與阮清碰觸,飲下,一手時而拍著楊驚雷,時而夾起肉食遞給楊雨池。
雖然他一直沒太說話,雖然他在熱火朝天的人群中顯得有些孤冷,但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有一絲一毫的煞氣、殺氣和戾氣。
浮塵子的目光一直看著葛荊,看到了葛荊的一舉一動,乃至眉目口鼻的任何變化。
半晌他才嘆了口氣:“如果他真的是斬殺兩千刀胡子的那位兇人,只看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歸藏子點點頭:“是啊,只有非常人才能行非常事。那么師兄,如果是他我們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浮塵子一搖頭:“是他還不是他與點蒼有何關(guān)系?!?p> 歸藏子一愣,沒有在說什么。
是啊,刀胡子是流沙荒漠里殺人不眨眼的悍匪,天知道他們是因為什么原本被那位兇人屠戮一空,當(dāng)場無一活口。
無論什么原因,無論那位兇人行事是善還是惡,與相隔萬里之遙的點蒼派有什么關(guān)系。
浮塵子很隨意的扭過頭,看著青石臺階下的遠方,低低道:“他那身傷,真的是奇門堡、長惡堂、緹騎營追殺得來的嗎?”
歸藏子眼眸一亮,道:“阮清可是說了,他的修為絕不再他之下。而阮清那身傷是從帝都一路奔逃,行程五萬里,經(jīng)歷不知道多少次追殺,連番惡戰(zhàn)傷上加傷造成的。若葛荊身手不再阮清之下,又是什么樣的對手,什么樣的大戰(zhàn)才能造成比阮清還要重的傷呢?”
浮塵子沒有說話,雙眸仍然直視山腳。
歸藏子猜測道:“似乎我聽阮清說過,他見到葛荊時,葛荊就有傷在身,十分的重,還是吃下佐劍閣的八寶護脈丹才能繼續(xù)戰(zhàn)斗的?!?p> 他拈了一下頷下長髯道:“而兩個月前,除了沙洲集,再未聽說那里有什么大戰(zhàn)。那時他就一身傷患,只能是流沙荒漠那驚天一戰(zhàn)了。”
浮塵子恍如未曾聽見般站了起來:“是古松子,他這個時候回來做什么?”
歸藏子雖然在浮塵子身后絮絮叨叨的,其實也注意到山腳下的動靜。
兩眼一瞇,仔細觀看,頓時一愣道:“還有一個外人,他怎么突然帶來一個外人呢?”
歸藏子的話音剛落,山腳下兩道人影飄然而上,速度飛快的來到巖石群前。
“師兄,六扇門追風(fēng)捕快刁御有事前來相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