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攘外必先安內(nèi)
在絡(luò)繹閣的這幾天，青藍第一次看見那么多鶯鶯燕燕魚貫而出，個個都是身姿妖嬈的美人兒，看得她眼睛都直了。不同于舞樂班子，那些姑娘們是真正的煙花女子，接客、陪客、送客，一樣不落。她們私下里說著臟話、聊著客人的八卦、傳播著葷段子，但在客人面前儼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仙女模樣。
短短幾天，每個夜晚歌舞升平、青煙繚繞，幾個初來乍到的綢繆坊姑娘們早已苦不堪言。至于那些客人們，真是什么樣的人都有，有落魄潦倒的書生，也有大腹便便的商賈，大部分都是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可惜一張口就暴露出文化素質(zhì)低下的毛病。那些人進了絡(luò)繹閣，與姑娘們暗著眉目傳情、明著言行挑逗，個個都是一臉色欲的樣子，對于這些人，青藍永遠都退避三舍，躲在最角落的地方埋頭彈琴。
她見過最奇葩的客人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六旬老人，竟然包下了閣里年紀最小的雛兒，都快趕上人家的爺爺輩了，以至于次日那姑娘被好幾個姐妹追問感覺如何，小姑娘臉皮薄，哇的一聲哭出來，悶在自己房里整整三天不肯吃飯，一度成為了閣里的八卦對象。
姑娘們爭風吃醋的事情時有發(fā)生，甚至有兩個姑娘前一天還約著去后院賞花，后一天就撕扯著頭發(fā)扭打起來，原來是因為客人走錯了姑娘房間、錯給了賞銀。看見仙女們瞬間變成了瘋婆子，青藍起先還心驚膽戰(zhàn)，后來完全習慣了，這儼然就是家常便飯。這種無硝煙的戰(zhàn)爭也蔓延到了舞樂班子中。
沒過多久，青藍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如今絡(luò)繹閣的舞樂班子共有十五人，一半是原先就在的，一半就是來自綢繆坊的了。絡(luò)繹閣中原先那批舞女樂師，都有著好幾年經(jīng)驗了，就連最年輕的舞女也在絡(luò)繹閣待了兩年了。她們私下里都結(jié)交著一批穩(wěn)定的客人，為她們捧場、扔賞。
綢繆坊姑娘們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
小卡的熱辣舞姿、輕云的嬌俏笑容、挽月的曼妙歌喉，還有圓圓的溫婉眼神，無一不是客人們追逐的焦點，一下子打亂了原先的穩(wěn)定客源。早批的舞女歌女們早已在私下里憤憤不平，向紅媽嚷嚷著要分時演出，絕不肯在同一個舞臺上一起亮相，哪怕在廊道正面遇上，她們也裝作沒有看見。
青藍的加入無疑進一步加劇了她們的敵對心理，連她們都不得不承認，青藍有著毋庸置疑的容貌，雖然沒有小卡那么熱烈青春、抓人眼球，但渾身散發(fā)出一種出塵的清雅氣質(zhì)，反而更叫人捉摸不透。更叫她們耿耿于懷的是，青藍還有一手絕妙的琴技，要知道絡(luò)繹閣本就有琴師，那名琴師已有十年資歷，曾在西北一帶王公貴族的府邸上演出，深受追捧，想不到一聽青藍撫琴之后，那琴師就臉色大變，連聲叫著“慚愧慚愧”，次日便提出請辭，離開了絡(luò)繹閣。
因此絡(luò)繹閣的舞樂班子在無形中分化成兩個陣營，各自抱團。而她們唯一的共同點，是看見了青藍都愛理不理的。
這樣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漸漸地，青藍腦中開始盤桓一個念頭，她想起了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nèi)。
“哇，好香?。 蓖煸侣愤^青藍的房間，忍不住使勁嗅了嗅，一見到青藍打開了門，尷尬地縮回腦袋。
青藍笑著拉她進來：“正想叫你們呢，我買了些天香樓的香酥排骨，快趁熱吃?！?p> “這……”挽月眨巴著眼睛，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答，但香酥排骨的味道實在太香，縈繞在她鼻端，叫她不由自主地邁開了腿。
“好吃！”挽月吃完了一大塊，臉上的笑容一下綻開，還意猶未盡地舔著手指。
“其他人呢，快叫她們一起來！”青藍又打開一個袋子，里面好幾杯酸梅汁，透出一股冰絲絲的涼意。
挽月的眼睛都亮了，雀躍地蹦跳著，一下子青藍的房間擠滿了人，個個都垂涎欲滴地分著排骨和酸梅汁。一時房間里充斥著誘人的香味和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除了小卡之外，綢繆坊的其他人都到齊了。
“青藍，我聽說天香樓的香酥排骨是他們家的新菜品，定價不低，還有很多人排隊買呢。你這么一大袋，等了很久吧，多少錢??？”
“我是托了人買，用不著自己排隊，至于價格嘛，好吃就好，難得大家聚一起，貴點算什么?。俊鼻嗨{暗想，現(xiàn)代社會有“黃?！?，古代也是如此，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古以來都是這個理兒。當然跑腿費代購費也確實不便宜，對于青藍這個口袋拮據(jù)的人來說，買這些下午茶的時候心在滴血，但她深諳一個道理，小錢不去大錢不來，該花的地方還是得花的，并且把錢花在刀刃上才行。
圓圓看了青藍一眼，柔聲問道：“這應(yīng)該是你在絡(luò)繹閣獲得的第一筆賞銀吧，我還以為你會存起來呢，想不到一轉(zhuǎn)眼就花在了我們幾個姐妹身上?！?p> 一聽到“姐妹”兩個字，青藍心里頭就明白了，向圓圓投去感激而欣慰的一眼，果然，能知曉她心意的就是圓圓了，這就是神助攻啊。
青藍滿不在乎地含笑，眼神真摯懇切：“圓圓姐，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啊？如你所說，咱們是姐妹，是要同甘共苦的。雖然我這第一筆賞銀數(shù)量不多，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要跟大家分享才是。等以后我的賞銀多了，再請大家吃別的好東西，比如杏花樓的糕點、蘇慶齋的烤鴨……”
青藍掰著手指一數(shù)，幾個滿嘴油亮的吃貨小姑娘們眼睛又亮了。挽月爭著說道：“下次我請唄，青藍你有什么想吃的盡管跟我說。雖然我的賞銀也不多，但吃點東西還是沒有問題的?！?p> 輕云嘆氣道：“其實咱們賞銀都不多，要數(shù)最多的那就是小卡了。自從她來到絡(luò)繹閣之后，招蜂引蝶的手段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多少客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眼巴巴地指定她跳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