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講究心靜手穩(wěn),最忌吵鬧,這人群中一亂,杜朔的手一抖,一點墨灑在畫上,眼看著即將完成的作品,被一點墨給污染了,就是素質再好的人也難免不會發(fā)脾氣。
扭頭一看,一個小孩子正好靠在花峰身上,此時的花峰,一手拿木炭,歪著身子,另一只手提著即將摔下去的小孩子。
“怎么回事,發(fā)生什么事情?”姚寧連忙站起詢問。
靠在花峰身上的小孩子,掙脫花峰的手,撲通一聲跪在姚寧面前,說:“太爺,不要怪我父親,都怨我,是我要往前擠著看的,結果我父親沒拉住我,我就出來了?!?p> 人群中跌跌撞撞又出來一個中年漢子,也跪在姚寧面前,說:“對不住太爺,都是我的錯,你責罰我吧,不管我兒子事?!?p> “不,太爺,不管我爹爹的事情,請?zhí)珷斬熈P我吧?!?p> “住口,你們當這是菜市場,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驚擾了學子的比試,這罪過可不小,來呀,先把他們押進大牢,聽候發(fā)落?!币幾钆卢F(xiàn)在出事,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杜朔回頭看看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再看看自己的畫,哼了一聲,抓起桌子的畫,擦擦擦幾下,撕個粉碎。
姚寧微微皺眉,說:“把這兩個人重打二十大板,再關進去?!?p> “慢著?!?p> 花峰一個閃身,擋在了父子倆的面前,在他的對面就是幾個衙役官差,剛才的情形,花峰一覽無余,就因為他杜朔心里不爽,就要拿這對父子開刀,花峰問:“太爺,不知他們所犯何罪?”
姚寧的臉色突然間沉了下來,說:“花峰,你現(xiàn)在的任務是和杜朔的比試,這份閑心不是你該操的?!?p> 聽到姚寧的話,花峰心里原本對他的一絲好感,頓時蕩然無存。
“縣太爺真是好大的威風,對待自己的百姓,不問青紅皂白,一句話就要送進大牢,我花峰到想問問,要是我大唐的官員都像縣太爺這樣,只要抖抖威風,立刻全部臣服,那您還問什么案子?”
姚寧差點跳起來,他身后就是御史蕭翼,這話要是讓御史聽見,他這一輩子就只能當個臨漳縣令了。
“花峰,不要亂說,我什么時候不問青紅皂白了?”
“您問了嗎?”
“這還需要問嗎,當眾驚擾學子比試,這是什么罪過,你不明白嗎?”
“不明白?!?p> 姚寧被噎的一句話卡在嗓子眼里,出不來了。
“怎么回事?”蕭翼問。
“沒事?!?p> 花峰回身,輕聲問:“你為什么要往前擠呢,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受傷的?”
小男孩臉色蒼白,還沒有從回過神兒,聽花峰問話,說:“我剛才在人群中看見你畫畫,畫的真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畫畫的,所以,我想看清楚,爹爹拉著我不讓我往前,可是我長的不高,不往前一點我看不見?!?p> “你也喜歡畫畫?”花峰問。
小男孩點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
“梁孝城?!?p> “好名字?!被ǚ蹇淞艘痪?,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那里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就沖著這孩子敢作敢當?shù)男愿?,花峰今天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們父子倆受理委屈。
“花峰,現(xiàn)在正在比試中,你不畫畫,在干什么。”
蕭翼走過來,看了一眼花峰的畫,就一眼,蕭翼的眼神就挪不開了。
“御史大人,我剛才……嗯……?!被ǚ蹇粗捯硪恢倍⒅约旱漠嬁矗瑔枺骸坝反笕恕?。”
“嗯?啊?!?p> 蕭翼連忙看向梁孝城,掩飾些許的尷尬,就問:“你剛在為何在此喧嘩,你知不知道驚擾學子該當何罪?”
“大人,這您就不用操心了,這孩子跟我有緣,我想帶他?!被ǚ鍝е盒⒊恰?p> “你想帶他?”蕭翼笑了笑,說:“好啊,今天銅雀臺內取得第一名,我給你做主?!?p> 一旁的梁達連忙跪地,磕頭如搗蒜一般,“謝謝,謝謝這位公子,謝謝御史大人,我兒子年幼,著實不知禮數(shù),如果跟了這位公子,怕是會給公子惹很多麻煩,所以……?!?p> “你在擔心什么?怕我以后會慢待了你的兒子?”花峰問。
“不敢?!绷哼_連連擺手,說:“這位公子,你要帶我兒子,說實話,我就這一個兒子,雖說我們是種地的,但我也希望他以后能有出息,這要是跟了您……?!?p> 梁達其實不愿兒子跟著富家公子。
第一,跟著富家公子,怕兒子受委屈,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兒子太小,真要是犯點什么錯,打罵是小事,這萬一要有個好歹,他都沒地方哭去。
第二,封建社會,人命如草芥,跟了好人還好說,這要是跟了歹人,兒子不學好,將來怕他走歪路。
最重要的一條,跟了人家,就是奴才命,富家不發(fā)話,兒子這一輩子就是賤奴一名。
但今天的情形,花峰為了他們解了圍,梁達千恩萬謝不為過,要是說送兒子,他是一萬個不愿意,可這話又沒法說,他只是平頭百姓,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他說這話,無非就是想讓花峰高抬貴手,放了他們。
梁達的心思花峰還不知嘛,沒有那個愿意把兒子往外送,看著梁達說:“梁叔叔……?!?p> 梁達嚇一跳,梁叔叔這個稱呼他可不敢當,連忙擺手,賠笑道:“不敢不敢,小人梁達?!?p> “哎,我叫你梁叔叔你就是梁叔叔,不用拘禮,我說我想帶孝城,只是想把他留在身邊,不做賤役,不簽官書,他是自由身,依然是你的兒子,你兒子喜歡畫畫,可巧,我也想教給他,就是一個形式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我這樣說您能明白嗎?”
這樣說,梁達就放心了,千恩萬謝,最后,花峰讓梁孝城站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畫,同時,蕭翼也沒有回到座位,也站在花峰身邊。
旁邊的杜朔感到納悶,他沒有看過花峰的畫,更不知道花峰手里的東西叫什么,他只知道,今天,御史大人好像是站在了花峰那一邊。
但杜朔不是一個輕易認輸?shù)娜?,他這輩子感到最自豪的事情就是讀書,寫字,畫畫,如果自己的畫輸給了別人,那么全臨漳縣的人會怎么看他,他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