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帶著剩下的人退出觀瀾苑。
長寧走到李氏兄弟面前“你們以后就守著院子就行，不是觀瀾苑的人，誰也不許放進(jìn)來。”
她看著李氏兄弟的眼睛，里面一片澄澈。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這李氏兄弟值得信任。
后日就是四月初十，按照慣例家中女眷外出做客，老夫人必會好好敲打警醒一番，可適逢老夫人發(fā)怒，福壽堂便沒有傳長寧和青衣，只是遣了劉嬤嬤和桂嬤嬤分別去了觀瀾苑和清風(fēng)苑。
劉嬤嬤帶著三名丫鬟徐徐走來，走近長寧行了一禮。劉嬤嬤示意丫鬟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陪著笑：“大小姐，這是錦云閣今早送來的成衣和繡帕，您看看可還滿意？”
面前兩件衣裳，一件紅色一件藍(lán)色，衣料珍貴，繡工精湛。
長寧用手撫過兩個托盤上的衣裳，一股熟悉的藥香撲面而來，長寧嘴角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二嬸果然拿那種話本子里被玩爛了的伎倆用在她身上，這是真把她當(dāng)傻子了嗎？
劉嬤嬤也覺得奇怪，明明四月的天氣已經(jīng)在漸漸轉(zhuǎn)熱，可她站在這觀瀾苑總覺得身上陰沉沉的。面前的大小姐明明是笑著的，但她卻感受不到絲毫喜氣。
等了半響沒見長寧說話，劉嬤嬤跺了跺腳問道：“大小姐可是不滿意？”
“二妹那里的衣裳可是和我一樣？”長寧問道。
“回大小姐話，是一樣的料子，只是衣裳花色不同?！北緛斫裨缭撍鸵律讶デ屣L(fēng)苑的，可那厚臉皮的桂嬤嬤硬是跟她換了一邊。她去了清風(fēng)苑，自己則來了觀瀾苑。
因此她記得二小姐的衣服。
兩邊的衣裳真要比較，倒是觀瀾苑的更勝一籌。并不是說清風(fēng)苑的料子差，而是二小姐素來不喜繁復(fù)的花樣。
長寧捻起紅色那件笑起來：“二嬸可真大方，這樣一件衣裳用的蜀錦，還繡著金線，這上面的水晶怕是夠普通百姓用上一輩子了?！?p> 這衣裳金線穿絲，腰際繡著繁復(fù)的牡丹圖樣，裙擺逶迤。袖口裙擺墜著水晶，當(dāng)真奢華無比。
不知道的見她穿著這衣裳還以為哪里來的暴發(fā)戶，這樣華麗的衣裳莫說是區(qū)區(qū)裴府大小姐，就是宮里最受寵的七公主也是穿得的。
“穿著這樣一身衣裳出門，旁人怕是會以為我裴家富裕至此，我聽說張御史的夫人也在這次受邀之列...”長寧適時止了話頭。
立在一旁的劉嬤嬤卻出了一身冷汗，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這么多年，眼見也不是尋常仆婦可比的，這衣裳好是好，就連老夫人見著的時候也只顧著欣慰，大小姐這衣裳可比二小姐的亮眼許多了，還真以為二夫人把長寧看得比青衣還重。
越往深處想，越是驚出一聲冷汗。
裴家大小姐去赴宴穿的如此華貴，不知道的會罵一聲暴發(fā)戶，知道的還不知會如何編排裴家。什么書香傳家，什么清貴世家，能給女兒做這樣的衣裳指不定有多少錢呢。
就連她呆在后院都知道那張御史是塊硬石頭，莫說區(qū)區(qū)裴家，就是前年大皇子的小妾娘家斂財也是被他參過的。
外人只知裴家，可細(xì)算下來，裴家還有三房，這大房如此富裕可不是有鬼嗎？
劉嬤嬤語氣艱澀：“那這衣裳如何處置呢？”這衣裳萬萬穿不的了，可若是退回去，自己該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大房二房之爭擺上了明面，為了裴家的名聲，她這個做奴才的哪怕再得老夫人歡心也會被悄悄處理了。
想到自己本來該去清風(fēng)苑的，都怪那老貨，白白害得自己卷了進(jìn)來！
“罷了，既是二嬸一番心意，總不好就這樣退回去，就留在觀瀾苑吧?！辈荒艽┮材苜u啊，趕明叫上花枝沉香，一起把這衣裳上的水晶給拆下來還能賣不少錢呢。
劉嬤嬤一聽也松了口氣，這事最好還是交給老夫人處置。
可衣裳是她送的，送來觀瀾苑又打了個轉(zhuǎn)兒回福壽堂，老夫人追究下來，只怕二夫人心里連帶著也會把她一起記上。
現(xiàn)在長寧留下了衣裳那是再好不過了，這接下來要是有什么事也跟她搭不上邊了。
“那老夫人那邊？”劉嬤嬤還是有點(diǎn)不相信，大小姐一看也不是吃了虧往肚子里咽的人。
“祖母近日身子不好，有勞劉嬤嬤多多看顧，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叫我提前知曉了，這些許小事就別驚擾祖母了?！?p> 長寧說得似是而非，劉嬤嬤卻是身子一僵。
良久無人答話，廳中針落可聞。
“是，多謝大小姐體諒，那無事老奴便先告退了？”劉嬤嬤終是應(yīng)了，態(tài)度更為恭敬道。
“嗯，往后這觀瀾苑還請嬤嬤多來走動走動。花枝，送嬤嬤出去吧?！?p> 劉嬤嬤苦笑一聲，卻隱隱感覺裴府的風(fēng)向變了。
花枝倒沒想那么多，小姐說送她便送。
劉嬤嬤一路跟著花枝往外走，待到出了觀瀾苑大門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劉嬤嬤向后看去，已經(jīng)看不見長寧的人影了，她嘆了口氣。這大小姐當(dāng)真不好糊弄，在她面前一點(diǎn)心思都藏不住，自己日后同這觀瀾苑打交道也要提起一百二十個心。
屋里長寧正捧著衣裳細(xì)細(xì)看著這衣裳上的水晶嘖嘖稱奇。
二嬸真大方，這么多水晶掛在這衣裳上全是她的了，長寧笑瞇了眼。
花枝一進(jìn)來就看到自家主子這副財迷樣，無奈地抽抽嘴角?！靶〗?，二夫人可真大方??！”這么漂亮的衣裳，小姐穿上豈不是滿上京獨(dú)一份？
“是挺漂亮的，但可惜美則美矣，只能自己看看了。”長寧咂巴著嘴，暗道可惜。
“可是這衣裳有什么問題？”沉香并不為眼前的水晶迷惑，問出了關(guān)鍵。
長寧贊賞地看了沉香一眼，“這水晶，連同這做衣裳的蜀錦都是浸過靈貓香的。”
“靈貓香？”這是什么香？聞上去還挺好聞的。
“靈貓香與麝香藥理一致，行氣活血。且并非只對已孕婦人有用，女子長期佩戴麝香以后子嗣多有艱難?！背料汔馈?p> 長寧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沉香，接口道：“沉香說的不錯，這味兒這么濃，怕是這香已經(jīng)進(jìn)了料子了?！?p> “那這衣裳不能穿了...”花枝可惜道，難得遇上這么好看的衣裳，怕是洗了也不干凈，只能看不能穿，著實(shí)可惜了。
“先將這衣裳洗了，你們一起把這上面的水晶拆下來。”長寧將衣裳遞給花枝。
“額...”花枝實(shí)在是低估了自家小姐的心態(tài)，別人都害到頭上了，小姐還巴巴的想著賺錢。
長寧干咳一聲，假裝沒有看見小丫頭嫌棄的目光。
這衣裳是為著明日去左府赴宴準(zhǔn)備的，想來左府定是有人懷了孕。
“謝隱，你去左府打聽一下誰有了身孕?！遍L寧揚(yáng)聲道。
“是！小姐。屬下這就去?！敝x隱和謝暗正蹲在樹上逗螞蟻，冷不防聽見長寧叫他，挑著眉挑釁地看了一眼謝暗，搓搓手大聲回到。
說完也不看謝暗哀怨的小眼神，腳尖一點(diǎn)，便消失了。
未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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