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報,昨天深夜有人買了很多方子上的藥材往城南方向去了。
顧時傾知道那里,那城南不同于其他地方,那里有渡口,還有很多貨物的倉庫。他現(xiàn)在拿不準(zhǔn)顏端遙是不是帶著玲瓏已經(jīng)坐船走了。
現(xiàn)在他們兩個都在暗中較著勁,一個拼命要找人,一個則處處隱藏,仿佛陷入了無限的糾纏中。
宋城打聽了一番,有個船家說昨晚有人出重金讓他連夜送人,那群人里面就有一個受重傷的姑娘,停船后就不知道去向了。
顧時傾坐在馬上看著那船只來往的渡口,陷入了沉思。
宋城覺得將軍已經(jīng)被折騰的沒了銳氣,失了脾氣。自從知道人不見了以后,除了下那幾次命令以外,一句話都不說了。他往日挺得筆直的背現(xiàn)在也有些微彎了,手中拉韁繩的手仿佛也沒了力氣,就那么松散的搭在上面。
“不對!”顧時傾說了一聲,夾緊馬腹掉頭便走,盡管聲音很小,但是宋城還是聽見了,對于顧時傾說出的每句話,他都是萬分留意的,遂也策馬跟在顧時傾后面。
顧時傾剛才癡看著那湖面,以為玲瓏真的被顏端遙帶走了,他的心就跟被人挖走了一般,心痛起來,口不能言,他想著自己處處細(xì)心安排,派人尋著消息,好不容易得了,卻終究晚了一步………他覺得口中苦澀不堪,就像是那次喂玲瓏喝的那個藥一樣苦。
可是就是這個一閃而現(xiàn)的想法給了他啟發(fā),這些消息一步步來得來快了,太準(zhǔn)確了,一步步的將他領(lǐng)到了這里,讓他以為玲瓏已經(jīng)走了!
他上當(dāng)了!
所以他策馬狂奔,又朝著回城的方向跑,他推斷顏端遙不是偷偷回到了顏府,就是又在他搜完客棧之后又再次回去了。他覺得自己真傻!竟然現(xiàn)在才想明白!玲瓏受了重傷,怎么還能帶她去遠(yuǎn)方?!他讓宋城去顏府查看,自己則又去那個醫(yī)者說的那家客棧,他幾乎可以斷定,人就在這兩個地方之中的一個。
顏端遙昨晚一直照顧著玲瓏,見她燒退下了才安心,于是安排周寧和陳大思,分別去買藥和找船家。他就是要誤導(dǎo)顧時傾,讓他以為他已經(jīng)帶著玲瓏走了。他拉著榻上的人,小心的幫她把細(xì)碎頭發(fā)捋到一邊,還第一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這是他第一次碰觸她的臉頰,那么蒼白,她在那里受了那么多苦,他是不會再讓她回去的了。他給了店家很多銀子,讓他們藏匿在雜物房,待到人走后他們便又回了屋。
玲瓏被折騰了一遍,傷口又開始往外滲出了血。
顏端遙無法。之前是那個醫(yī)者給包扎的。在醫(yī)者眼中,是沒有男女之分的,可是換作他,他做不了!他的一直受教的禮制告訴他不行,而且他傾慕玲瓏,如此做實在是輕薄了姑娘!不僅他不行,周寧不行,陳大思也不行。他又讓人去找那醫(yī)者,可是那醫(yī)者已經(jīng)被人請去診病了,何時而歸不得知。他只能一邊拉著床上的姑娘,一邊用帕子擦拭著玲瓏滲出來的血,等著周寧再去請其他人來診??!
未待片刻,便響起了快步上樓聲音,緊接著門被踹開了,顧時傾執(zhí)劍站在了門口。
“你把人給我放開”他沖到了顏端遙身前,將劍尖抵到了他的喉嚨處,速度之快,連陳大思都沒有反映過來。
顏端遙現(xiàn)出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并且還帶著一絲淺笑“你要想清楚,是殺我重要?還是她重要?”顧時傾看向了床上的人。
那么小小的,瘦瘦的人現(xiàn)在躺在那里,臉色蒼白,雙目禁閉,衣服被九節(jié)鞭打的都裂開來,里面的傷口雖是包扎過的,但是都滲出了血,有的甚至?xí)炄镜搅艘路希r紅一片!
顧時傾一把拉起顏端遙將他推到一邊,想要把玲瓏給抱起來,卻被顏端遙給制止住“不要再動她了,她的傷口都裂開了!”他沒有因為剛剛被粗魯對待而生氣,語氣中多了不舍。
顧時傾回頭看著他,直起了身子“那你為什么不給她包扎!“他憤怒了起來”你就這么看著她流血?“
“君子豈可失德?“顏端遙緩緩?fù)鲁鲞@句話,卻惹怒了顧時傾!
“去你的不可失德!“他將手中的佩劍狠插到床邊”我只是知道我不能讓她死!“他對陳大思吼道”把綁帶給我!“
陳大思余光瞧著顏端遙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反駁也沒有制止他,他便將那綁帶扔給了顧時傾。
顧時傾放下了床的紗幔,將自己和玲瓏圍在里面,同時也隔開了顏端遙和陳大思。
他跪在床上,把玲瓏壞了的衣服口子撕得更大一些,以方便將里面的綁帶替換下來。那染血的綁帶一拿下來,他就看到那些傷口,僅胳膊上的就破潰不堪,有的甚至連肉都翻起來了。
顧時傾上陣殺敵的時候,殺人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即使有鮮血噴到他臉上,他也總是隨手那么一擦。可是現(xiàn)在他的手卻有些發(fā)抖,連沾在上面的已經(jīng)有些干涸的血液都覺得刺眼!
他要怎么說!那九節(jié)鞭,是他架不住林盈盈磨纏,為她找了手藝極好的師父打造的,還有那做九節(jié)鞭的精鋼,也是他派人去尋來的!現(xiàn)在卻鞭鞭打在他心愛之人身上!
他將雙手緊握,以期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的揭起綁帶,仔細(xì)的撒上藥粉,又輕撫著一圈圈將綁帶纏上。有什么滴到了玲瓏的衣服上,連顧時傾也分不清到底是汗還是淚。他做完這一切并沒有出來,仍是坐在床上,看著玲瓏。
他曾在下山的時候發(fā)誓要保護好她,可是現(xiàn)在卻是他傷她最深,他讓她得了病受了傷,心中還添了委屈!林盈盈對她說,是他讓她去教訓(xùn)玲瓏的,那么她當(dāng)時可曾惱他?如果她醒了過來,真的如林盈盈所說的一樣,不會再跟他走了嗎?他坐在那里胡亂想著,卻瞧見了玲瓏嘴動了一下,他俯身貼了過去,將耳朵放在玲瓏嘴邊,大聲叫著她“玲瓏,你說什么?“
顏端遙聽到里面有動靜,也拉起紗幔立在床邊仔細(xì)聽著,他見玲瓏的嘴動了動,呢喃了一句“顧時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