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驚鴻一瞥,夕照的影子便深深的烙在銘舒的腦海中,怎么也抹不去了。
“少國主,不好了?!便懯娴馁N身內侍,慌慌張張推開門,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一骨碌滾到銘舒腳下。
“出了什么事,要這樣慌慌張張的?”銘舒見狀,立刻從案前站起,語氣中也夾雜進絲絲緊張。
“國主染疾,情況不妙啊。”內侍的聲音顫抖。
“什么???為什么不早點來報!”聞此,銘舒未免有些慍怒。
“不是不報,實在是國主不讓說啊。在您這次出征前,國主的情況就已經不容樂觀了。他不讓我們說,就是怕你在戰(zhàn)場上因牽掛他而分心?!?p> 怪不得,這次父親這次決心要清理北境。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想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
銘舒向國主的龍華殿跑去。
龍華殿外,內侍們站成一排,垂首而立,仿佛一座座漆黑的雕像。殿內隱隱有哭一聲傳來,銘舒的心立刻緊張起來,快步走進龍華殿。
御醫(yī)們站在門口急急地商討如何用藥,國主的妃子們則聚在內室門口,時不時的用手帕擦著眼淚。
國母坐在國主的榻前,握著他蒼老的手,靜靜的望著他。國主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皺著眉,一雙眼半開半闔。
銘舒走進內室,徑直來到榻前跪下,輕聲道“父親,孩兒不孝。”
聽見銘舒的聲音,國主睜開眼睛,轉頭看向他,國母會意,伸手將他扶起。
“銘舒。”國主的聲音有氣無力“九辰殿中,我的椅子下面,有一個暗格。若我不在了,你便去那里取出傳位詔書?!?p> 銘舒膝行上前,哭著搖頭道“不會的,父親,你會好起來的,你不會離開我的。”
國主將手伸向銘舒,輕輕撫摸著他額前的碎發(fā),緩緩說道“總有一天我們是要分開的,若長生不死,豈不成了山精野怪?我走后,你來替我管好這天下,我便再無甚牽掛了。還有,齊光雖有與你一同長大的情分,卻也不可過分依賴與輕信。”
說到此,國主頓了頓,國母忙端了盞參湯過來,用湯匙盛了,小心吹涼,喂國主喝下。
“當年齊光的出生,在都城造成了很大的轟動,什么白鳥來賀,什么神仙贈玉。那都是假的,都是我命人散布的消息。那時齊家勢大,我擔心最后會發(fā)展成我無法掌控的局面,所以造了這些,趁機將齊光詔進宮來教養(yǎng)。一來可在民間傳為佳話,二來更是悄悄握了人質在手里。如今齊光已經長大,因著從小便在宮中長大,所以他不會像他父親那般鐵血無情。日后你用著也更順手些。不過若日后他真的起了異心,你切記決不可心軟?!?p> 銘舒哭著說道“父親,孩兒記住了?!?p> 說了這許多話,國主的力氣似乎用盡了,擺擺手,示意銘舒出去,銘舒不想走,剛想開口,國母輕輕拉住銘舒的手,帶他出去。
“母親,我不想走,我想陪著父親。”銘舒哽咽道。
國母將銘舒拉到暗處,確定四下無人之后悄聲對銘舒說道“你父親現(xiàn)在情況不妙,你快些差人,去將齊光請進宮中,讓他親自帶人守住九辰殿。再派人連夜通知各位宗親,進宮侍疾,等他們到了之后,悄悄封宮,不許任何人出去。對外只說國主身體正在恢復。”
“可母親......”
“這個關頭,還可是什么。我只擔心那幾家的兒子......”說著,國母那眼神瞟了瞟殿中小聲啜泣的幾人。
銘舒也順著國母的目光看去,見殿中幾人看似再拿手帕拭淚,實則都在暗中向殿內觀望。
國母又道“我只怕待你父親一咽氣,他們的兒子便要與你爭奪王位了,此刻我們若不先下手,到那時便只能做他們砧板上的魚肉?!?p> 銘舒定了定神,說道“是,孩兒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