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泉握著鼠標(biāo),輕嘆一聲,隨即也退出了組隊狀態(tài)。
為了瞞著花音他和云姐之間的關(guān)系,他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明明加了友,卻因為花音時常會上線幫他代打,擔(dān)心她看到兩個人的聊天記錄,所以現(xiàn)在不得不采取組隊聊天的方式來進(jìn)行秘密交流。
這樣組隊的好處是以后再也不用擔(dān)心妹妹偷看哥哥的聊天記錄了,同時弊端也很明顯,比如此時,即便被罵手殘他也沒有反駁的機會,除非去私戳云姐??赡菢拥脑?,他們這種秘密關(guān)系也就不好維持下去了。
話說,他們之間也沒什么可以隱瞞的關(guān)系,可為什么現(xiàn)在就像搞地下戀情一般,神神秘秘的,聊個天都要在這樣的荒野組隊進(jìn)行?
花泉想了想,他們兩個人好像從一開始就約定好了似的,外人面前,絕口不提自己認(rèn)識對方,就算游戲里組隊做任務(wù),也決計不搭話,除非被人拖進(jìn)話題的漩渦中,才會搭上一兩句腔,但也都止于普通游戲好友的關(guān)系。
很好笑,卻也很悲哀!
他是一個冷淡的人,這種冷淡不是說身體上的,而是性格上的。別看他整天滿嘴騷話,一副我是老大我最帥的模樣,其實他跟誰都要好,也對誰都不交心。
因為在他心里,能裝下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或許你覺得他很自私,他卻覺得,這只是人類生存的本能。
譚城的深夜,與其他繁華而熱鬧的城市不同,沒有霓虹燈閃爍,沒有夜市長廊,也沒有從傍晚點到天明的街燈。這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市一旦進(jìn)入了十二點,便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三三兩兩晚睡的人家點起的微弱燈光,才讓人恍然想起,這是一個活著的城市。
入夜熄燈,仿佛是譚城人印在了骨子里的一種執(zhí)念,誰也不知道這種全城人的默契是從哪里來,誰也不知道這種默契是從何時開始。
花音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譚城人,雖然有熬夜玩游戲的習(xí)慣,但是沒有半夜開燈的習(xí)慣,哪怕是半夜要上廁所,都習(xí)慣的用手機或者拿著小臺燈照明。而且自從上了大學(xué),她的寫作業(yè)專用小臺燈也正式淘汰了,陪伴她上廁所的只有手機。
手機雖好,但總歸有沒電的時候,比如說現(xiàn)在——
她忘了,這兩天只顧著在網(wǎng)吧玩游戲,沒有留意手機電量,晚上回家又沉迷于給男神鋪床,以至于忘記給手機充電。然后現(xiàn)在要上廁所只能摸黑——
花音一步一步摸索著走出房間門,好幾次撞到房間的家具痛得她齜牙咧嘴的,可她愣是吸著冷氣沒敢吭聲。還好,廁所距離她房間不遠(yuǎn),出門左拐就是了,只需走幾步。
可偏偏就那幾步,在這樣漆黑的夜里卻顯得格外的遙遠(yuǎn)。
“滴答——滴答——”水滴落在瓷板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傳入耳中時更有幾分詭異空靈。
花音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琢磨著是誰上完廁所不關(guān)緊水龍頭,搞得現(xiàn)在怪嚇人的。
“呼——”她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打開廁所門,卻發(fā)現(xiàn)門“哐當(dāng)”一聲自己開了,于此同時一個黑影闖入她眼簾。
“啊——誰呀!”花音下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抱歉,是我!”葉梓也沒想到廁所外面有人,所以也被嚇了一跳,但是他心理素質(zhì)好,并沒有尖叫出聲。
“你怎么不開燈?”花音一邊拍著胸脯給自己穩(wěn)定情緒一邊問道。
“我沒有開燈的習(xí)慣,手機也沒電了,充電器忘在酒店沒帶過來,所以我摸黑過來了。”葉梓說完頓了頓,反問道:“你怎么也不開燈?”
“我也沒有開燈的習(xí)慣……還有,我手機也沒電了!”花音懊惱著咬唇,一雙腳丫子在地上不安的摩擦著。
“哦……那個,我上完了,你進(jìn)去吧!”葉梓望旁邊挪了挪,讓花音方便進(jìn)去。
花音一臉糾結(jié)的搖搖頭,然后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匆忙的推開葉梓鉆進(jìn)了廁所。
“我說你們,動靜能不能不要那么大?”被花音驚叫聲吵醒的花泉睡眼朦朧的倚靠在房間門框上,手里的手機燈光直直的照射在葉梓方向。
葉梓擰著眉望著花泉手里的光,隔了好幾秒才把因為受到刺激而瞇起的眼睛睜開。
“葉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花泉對著葉梓招了招手。
“什么話,你說,我聽著!”
“讓你過來就過來,哪里來的那么多廢話?我跟你說正經(jīng)事……唉,你別走?。 被ㄈ鄢蛑~梓打開房間,連忙追了上去,并在他關(guān)門前一秒鐘把門給抵住了。“我是真有事跟你說,你把門打開,放我進(jìn)去。我說你,多大的人啊,還這么幼稚?快開門好不?”
“有什么話你現(xiàn)在就說,不說我關(guān)門睡了!”葉梓冷著臉,不耐其煩的說道。
“你先松手行不,我的腳被門夾著了,真的,嘶~賊痛!痛死我了。”花泉苦著臉直抽氣,好像真的痛得受不了了。
葉梓松開抵著門的手,懷疑的低頭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門下面夾著什么東西,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dāng)了。
“嘿嘿!”花泉壞笑著貼進(jìn)葉梓面前:“你上當(dāng)了吧!”
“……”葉梓狠狠地瞪了一眼花泉,然后往一旁挪了兩步,空出位置讓他進(jìn)去。
花泉也不客氣,推開門就找準(zhǔn)葉梓的床鋪躺了下去。
“你要干嘛?”葉梓捏著眉心,語氣中透著疲憊。
“不干嘛,找你捋一捋帳?!?p> “什么帳?”
“你覺得我妹一顆真心值幾個錢?”
“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別裝傻,花小音喜歡你,你敢說你不知道?”
“……”葉梓別過臉,不看花泉。
這事他想不知道都難,花泉花音兩兄妹如此高調(diào)提示他,只要他聽得懂人話,就該猜得到花音對他有意思。
還還是那一句話,知道歸知道,并不代表他非回應(yīng)這份感情不可。
“我也沒別的意思,還記得我晚上說得話嗎?她的心,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第三次打擊了,你可以不愛她,但別傷害她?!?p> “我知道!”葉梓在床邊坐下,用手撐著額頭,整個人散發(fā)著頹敗腐糜的氣息。
花泉坐起來,一手撐著床,一手按著葉梓的肩膀,道:“你這次回來,除了工作,就沒有別的想法?比如說,拿回屬于你的東西……”
“我沒有打算,暫且只想工作!”葉梓側(cè)頭看著花泉,眼里透著一股子倔強,一如年少的他。
“呵……”花泉笑著別開眼,道:“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一個打手,我隨時在你身邊?!?p> “嗯!”葉梓點點頭。
花泉用力拍了兩下葉梓的肩膀,嘆道:“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花小音,雖然她這個人吧有些公主病,還沉迷玩游戲,但是她對你真的是始終如一?!?p> “我知道,知道她喜歡我,很久以前就知道?!?p> 葉梓這句里的很久,到底是指四年前,還是指更久之前,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那你有沒有什么想法?比如說,現(xiàn)在喊我一聲哥,我明天就給戶口給你讓你們?nèi)ヮI(lǐng)證?!?p> “我只說了知道她喜歡我,并沒有說我也喜歡她?!比~梓撥開花泉放在自己肩頭的手,遲疑兩秒,繼續(xù)道:“對我來說,她就像妹妹,我可以疼她呵護她,給她想要的除了愛情之外的一切?!?p> 花泉看著黑暗中那雙認(rèn)真的眸子,知道葉梓并不是在開玩笑。
這樣的回答,在他預(yù)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怎么會有這種感覺,怕是心底還存在著一點僥幸,希望花音會是那個取代那個女人的人撫平葉梓心口的傷。
雖然并不愿承認(rèn),但還是不得不說,那個叫秦舒意的女人真的毀了自己兄弟,害他不能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新的戀情。
唉,除了葉梓,花泉不知道自己還能把花小音這個自閉兒童丟給誰。
“啪嗒——”就在花泉和葉梓陷入了沉默時,門口傳來的細(xì)微聲響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花小音?”花泉猛然間想起去上廁所的花音,算算時間,她早該出來了,估計剛剛他們倆之間的談話她也聽了不少。
花音靠著門外的墻壁,仰頭看著房間里漏出的一點點光芒。
她想,自己長得也不錯啊,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也算是大眾傻白甜中的一枚,怎么拿的是女配的稿子,還沒來得及親口告白呢,就被送了一張“妹妹卡”。她不想當(dāng)葉梓的妹妹啊,她想當(dāng)葉梓的妻子,為什么就這么難呢?
“小音——”花泉生怕花音想不開,光著腳就跑出來了,正好看見花音落淚的一瞬間。
花音抹了抹眼淚,雙拳緊握,盡力壓制住心口處傳來的窒息感,然后擺出一副淡定從容的笑容。
“哥,你還沒睡呀!正好我餓了,有吃的嗎?”
花泉看著這樣的花音,心疼得不行,可是與其戳穿花音的笑容,倒不如陪著花音把戲演下去?!拔胰タ纯幢溆袥]有吃的——”
這是他們兄妹的默契。
這時候葉梓也走了出來,正好與離開的花泉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