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奉賢宮，石季言沖不遠處招了招手，一名低眉順眼的太監(jiān)小跑過來，問道：“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打聽打聽攝政王最近的行程，速來向我稟報，仔細點，不要叫人發(fā)覺?！?p> “是。”太監(jiān)應(yīng)了，又退回原位，仿佛從來不曾和人交談過。
戶部于第二日就呈上來奏折，賑災(zāi)的辦法雖然還是開倉放糧和修繕屋舍，但詳細寫了具體流程。楚無垢見十分可行，便笑道：“難為你們一晚上功夫就整理出這么有用的法子，看來戶部的確是盡心盡力，人才濟濟啊?！?p> 楊厚道急忙說：“哪里哪里，攝政王繆贊了，都是下官等該做的?！?p> “那就拓印出來，下發(fā)到全國各個司府衙門去，按照奏折所寫，賑濟災(zāi)民吧?！?p> 楊厚道領(lǐng)命而去，只盼著趕緊辦完差事，好回家過年。
再半個月，朝廷封筆休假。
楚無垢早已打點好行裝，準備啟程，曦月前來送行。
看著下人一樣一樣往車上裝東西，曦月眼眶紅紅的，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楚無垢頗覺無奈，只能安慰她：“微臣去不了多久就回來了，陛下請放心?！?p> “兩個月還不算久，那多久才算久？阿楚，朝廷休沐才十天，你就要走兩個月，一點都不擔(dān)心那些亂七八糟的政務(wù)人家會應(yīng)付不來？”
“微臣去嶺南府賑災(zāi)也是兩個月，陛下政務(wù)處理的就很好，可見陛下是能勝任的?！?p> “你！”曦月氣結(jié)：“過年的時候別人家里都是闔家歡慶，團團圓圓，偏你就把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扔下不管……阿楚，你一定是嫌棄我了！”
楚無垢哭笑不得：“陛下乖一點，微臣盡量早點回來，這總可以了吧？”
“不可以。反正只要你走，我怎么都不高興！”曦月發(fā)泄似的把腳下的冰踢的“咔咔”做響，突然興奮的說道：“阿楚，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不好！”楚無垢難得端肅容色：“且不說陛下初一那日要接受百官朝賀，宴請外國使節(jié)，開宗祠，祭祖先。就說此去清河關(guān)路途遙遠，微臣勢必要全力趕路，才能保證兩個月內(nèi)回到京都。陛下年紀還小，別說吃不得這種苦，就算能行，微臣也萬萬不會讓陛下受這樣的罪?！?p> 曦月癟著嘴，隨著楚無垢往外面走，小女兒情態(tài)暴露無遺。
楚無垢上車后，曦月也上了車，美其名曰送別。只是這一送送到城門外，還是不肯回去。
楚無垢難得沉肅了面容，往回攆人：“陛下快回去吧，送到這里就可以了?！?p> 曦月淚眼汪汪的說道：“你可一定要早點回來。”
“好，一定?！?p> “你保證？”
“嗯，微臣保證。”
小姑娘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楚無垢一路快馬疾行，特意走了幾個雪災(zāi)比較嚴重的村落，見賑災(zāi)還是比較到位，心里也很滿意。
二十天后終于到達了鳳棲山。
沈綰并不肯見他，只將他晾在了院子外面。
這時雪下得很大，風(fēng)吹的能把人凍成一塊冰。
金枝不停打發(fā)丫頭出去觀望，聽見丫頭回稟說，王爺守在門外，渾身落滿了雪花，急得不停流淚：“夫人也太狠心了，這么冷的天，是想活活把王爺弄死呀！”
但他說歸說，卻不敢擅自做主，讓楚無垢進門，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哀求沈綰：“夫人，你就叫王爺進來吧！他趕了這么久的路，一定累壞了！”
沈綰緊閉雙目，動作不急不緩地敲著木魚，微閉雙眼，一言不發(fā)。金枝足足給她磕了四次頭，她才開口說道：“我若不晾著他，他便不會長記性。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留下來，不許他再回京城去了?！?p> 金芝急忙說道：“夫人說的是！但如今這氣候如此惡劣，萬一把王爺弄出個好歹，夫人也心疼不是？”
沈綰輕輕嘆氣，到底松了口：“那就讓他進來吧?！?p> “好的好的?！苯鹬α⒖堂奸_眼笑，順手披了件厚厚的羽緞披風(fēng)，親自出去迎接楚無垢。
帶到了院門口，看見跟個雪人似的楚無垢，止不住又掉了淚，一把摟住他，哽咽著說道：“哥兒總算是回來了，讓老奴好想！”
楚無垢也抱住她，一邊給她擦淚，一邊笑著說：“乳娘這是不喜歡看到我呢，不然怎么這么多眼淚？”
金枝在他肩上拍了一把：“你這個壞小子，慣會拿我老婆子打趣。”
楚無垢擁著她往里走：“我娘身體還好嗎？”
“夫人的身體，一向都不太好，你是應(yīng)該知道的。”
既然母親身體沒有大礙，那么那封飛鴿傳書又是誰寫的？
一路走到靜室，楚無垢對著沈綰的背影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孩兒不孝，未能侍奉母親左右，讓母親受苦了?！?p> 沈綰也不回頭，只冷冷笑道：“你是有大志向的人，我哪里敢拖你的后腿？你只管建功立業(yè)，名揚天下去，還回來做什么？”
楚無垢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孩兒惶恐！”
沈綰聽他只說了這四個字，便再沒了下文，便知道他依舊還有要回宣京城的打算。心里只覺得氣苦，又覺得疲憊，卻更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心志有多堅定。但凡他決定了的事情，是極難更改的。
只得揮了揮手說道：“你長途跋涉而歸，先歇歇去。有什么話咱們慢慢再說?！?p> 楚無垢一路疾行，早已疲累到了極點，聞言便說道：“那么孩兒先告退了。晚間再來給母親請安?！?p> 金枝領(lǐng)他去了海棠居，一面指揮仆人安置行李，一面絮絮叨叨：“其實夫人是很想念哥兒的，只是嘴上說不出來。哥兒千萬別和夫人置氣?！?p> 楚無垢微微一笑：“乳娘，我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