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大皇子楊暄回到京城之后,朝中一眾大臣都開始蠢蠢欲動,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皇上準備立太子的訊號,一時之間,明里暗里朝臣們都在各自盤算,二皇子楊凌與三皇子楊稟然的府邸每天都有不少人登門拜訪,前來示好表忠心的唯恐落后于人,漸漸的朝臣分成了兩個派系,每日在朝中議事相互之間爭執(zhí)不斷。
而以葉萬城為首的幾位大員卻對此無動于衷,每日按部就班各司其職,對幾位皇子也是不偏不倚。
至于楊暄,雖然貴為廣陵王卻鮮少有人問津,哪怕是平民百姓的心里都非常清楚,迎娶楚國公主之后楊暄今生只能做個閑散王爺,雖然欽天監(jiān)那邊婚期遲遲未定,但圣旨已降,大婚也是早晚的事。
今日午后,海棠公主正在房中作畫,看到漫步而來的三皇子時立即喜上眉梢道:“稟然哥哥,你是來帶我出宮去玩的么?”
三皇子笑著搖搖頭:“許久不見你了過來看看你。”
海棠輕哦了一聲失望的扁著嘴,三皇子目光轉(zhuǎn)動瞥見宣紙上的畫像,細筆勾勒的是一個年輕將軍騎在馬上的英姿。
“想你的趙大哥了?”三皇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海棠臉色微微一紅,急忙抓起宣紙藏在了身后,這番小女兒姿態(tài)令三皇子有些忍俊不禁,道:“敘川已傳來捷報,叛賊全都盡數(shù)伏誅了,你的趙大哥想來應(yīng)該在回京的路上了,過不了幾日我?guī)愠鰧m去見他?!?p> “真的嗎?一言為定!”海棠頓時顧不上羞澀,欣喜無比道。
“真的?!比首訉櫮绲拿念^發(fā),笑容卻有些耐人尋味,“我不會讓你的這番情意白白浪費的?!?p> 看著一臉?gòu)尚叩暮L?,三皇子心里悄悄浮出了一個計劃。
杜府,杜千陽手里拿著一封信快步走到府中書房。
“父親,舒城知府來信說葉二小姐回來了,此時正在入京的路上?!?p> 杜尚書聞言放下了筆陷入深思,杜千陽掩好房門在他面前坐下,問道:“您說她會不會是從暗月教偷跑出來的?”
“這絕無可能,既然已經(jīng)將她帶走她就不可能跑的掉,想必是與暗月教里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倍派袝鴶Q著眉頭道:“只是她此時入京,不知是福是禍。”
“想必是要回相府里去吧?!?p> 杜尚書緩緩搖頭,道:“當(dāng)初既已離開就不太可能再回去,況且她現(xiàn)在的身份今非昔比,她這次回來,恐怕是為了復(fù)仇?!?p> “您是說...她母親?”杜千陽遲疑的問。
“當(dāng)年蕭月死的詭異突然,這些年我也一直心中存疑,只是身為一個外人我也不好去追查,葉二小姐恐怕是從暗月教里知道了一些什么,不然她沒有再回京城的道理?!?p> 杜千陽沉默一會,問了一個關(guān)鍵問題:“葉二小姐現(xiàn)已是暗月教的圣女,杜家該如何待之?”
杜尚書靠著椅背微瞇起了眼,答非所問道:“千陽,自大皇子回京后朝中暗地里的變動想必你也看在眼里,你怎么看待此事?”
“靜觀其變。”杜千陽雖然不知道父親問這個做什么,但還是回道:“身為臣子要懂的揣摩圣意,但又不能讓圣上看出你在揣摩他的心思,這些人最近表現(xiàn)的過于浮躁了?!?p> 杜尚書略帶贊許的點點頭,又問:“二皇子與三皇子之間,你更看好哪個?”
杜千陽猶豫了下,搖頭道:“孩兒都不看好。”
“為何?你不是自幼與三皇子交好對他極為推崇么?”
“私交雖好,但涉及皇位繼承與杜家存亡,孩兒不敢大意?!倍徘ш柮C然回道。
杜尚書欣慰的看著他,笑道:“如此便好,原本我還擔(dān)心你會意氣用事?!?p> “只是...這和葉二小姐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關(guān)?!倍派袝掌鹆诵θ荩溃骸皟晌换首訝幬?,葉二小姐會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huán),對我杜家而言,是從此沒落還是百年榮耀,也寄托于此?!?p> 杜千陽非常疑惑,顯然不明白為什么葉二小姐會成為其中的關(guān)鍵,但杜尚書并沒有為他解釋緣由,而是繼續(xù)道:“當(dāng)初三皇子想通過你來掌控葉二小姐,計劃落空之后肯定會再想辦法拉攏她,而二皇子與相府大小姐葉漓有婚約在身,即使他有心想拉攏葉婉那也絕無可能做到,既然拉攏不了那自然是會想置葉婉于死地?!?p> “父親的意思是...我們杜家堅定不移的站在葉二小姐身后?”杜千陽沉吟著,皺眉道:“可若是皇上知道了,豈不是惹禍上身?”
“將來無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坐上皇位,恐怕都容不下我杜家,走向衰落甚至滅亡是必然的事,這你可明白?”
杜千陽點點頭,有些無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孩兒向來與三皇子親近,二皇子自然容不下我們,而三皇子也因為上次我們暗助葉婉的緣故對我們心生了芥蒂。”
“新皇繼位打壓老臣并不是稀奇事,不過這些都是后話,眼下說這個還早,但葉婉馬上就會執(zhí)掌暗月教,以暗月教的實力若是有心要扶持某位皇子,必然會為其增添許多勝算,等葉婉入了京你去探探口風(fēng),看她是否會插手皇位之事?!?p> 杜尚書沉吟一會,語氣忽轉(zhuǎn),道:“此外,我們還需看看此時的葉二小姐是否值得杜家跟隨,很多人得了權(quán)勢之后性情就會大變,變得行事無所顧忌并且暴虐多疑,葉二小姐雖是我為杜家準備的退路,但也極有可能領(lǐng)著我們走入絕路?!?p> 杜千陽點頭稱是,隨后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問道:“假如...葉二小姐與相府反目成仇叛出了大明,甚至帶領(lǐng)暗月教視大明為敵,那我們該如何自處?”
“永遠也別忘了,我們是明國人。”
自從舒城出來之后,連續(xù)多日葉婉幾人都在馬不停蹄的趕路,蘇憐兒擔(dān)心葉婉太過疲累想換成馬車行路,葉婉卻是拒絕了,眼下馬上立秋了,離入冬回教的日子不遠留給她的時間并不多。
好在奔波久了倒也習(xí)慣了,就連小蘿都在說:“別人家的小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家的小姐卻是從年頭到現(xiàn)在奔波不休。”
對此葉婉并未言語,事實上從舒城離開之后葉婉這一路開口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她不說話,小蘿與蘇憐兒也不敢多嘴,這一路下來幾人基本都在枯燥的趕路,眼下離京城已經(jīng)不遠,官道上的商隊也漸漸多了起來。
今日天色已晚,葉婉打算在這官道旁的小鎮(zhèn)歇息一宿,入了客棧點好酒菜,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熟人。
曾經(jīng)在洛陽將葉婉堵在巷子里準備抓她去王員外府里沖喜的那個男人,此時竟然也在這客棧中,而坐在他旁邊的那個矮胖小眼衣著華貴的男人想必就是王員外了。
葉婉正打量他們時那個男人顯然察覺到了,待看到葉婉時明顯神色驚訝,急忙湊到王員外的耳邊說著什么,那王員外頓時喜形于色,小眼睛冒著光直直的看向葉婉。
此時的葉婉與在洛陽時相比可謂天壤之別,淡淡一笑扭過頭去自顧自的斟酒飲了一杯,蘇憐兒也察覺到了什么,微皺著眉朝那一桌望去。
葉婉再為自己倒了杯酒淺淺飲了一口,語氣平靜道:“今夜恐怕不會安寧,不要殺人,也不要擾我清夢?!?p> “屬下知道了?!碧K憐兒輕輕點頭,啞先生則目不斜視神色漠然,只有小蘿一臉的疑惑,顯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夜里,葉婉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睡去,果然整宿都睡的舒適無比沒有聽到絲毫動靜,而第二天天色剛亮,客棧門口便傳來嘈雜喧鬧聲。
葉婉洗漱完后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只見客棧門前圍了一群人正在指指點點,在那地上躺著五個暈死過去的黑衣人,手筋腳筋都已被人砍斷,鮮血流了一地。
目光瞥了人群中臉色鐵青還有些驚恐的王員外一眼,葉婉輕笑著離去。
兩日后,葉婉凝望著前方的城門不禁有些感概,之前從這里離開的時候可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會回來,曾經(jīng)的京城讓自己感覺到危機四伏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而今自己再回來,將要面對的又會是什么?
收起心思,葉婉幾人緩緩進入京城。
京城里的一切看起來毫無變化,只是雖然熟悉,但卻沒有了親切的感覺,像是一個外人走入了他鄉(xiāng)。
“憐兒,本教在這大明京城的執(zhí)事在何處?”葉婉勒著韁繩慢悠悠的轉(zhuǎn)到護城河邊的石板路。
“屬下不知?!碧K憐兒回道,這大明京城她是第一次來。
葉婉不由將目光看向了啞先生,啞先生卻是無動于衷的跟在她身側(cè)毫無反應(yīng)。
“啞先生,當(dāng)年你隨我母親來到這里,那你能告訴我她為什么會嫁給葉萬城嗎?”眼看相府就在前面,葉婉問了他一個問題。
啞先生依然神色冷漠對葉婉的詢問不予理會,葉婉無奈嘆息,雖然啞先生名義上是自己的仆人,對自己也算是言聽計從忠心耿耿,但他若是不愿回答,自己也毫無辦法。
相府門前有幾個下人正架著梯子在府門兩側(cè)掛上兩個大大的紅燈籠,朱紅色的府門大開,遙遙望見府里處處張燈結(jié)彩喜慶非凡,丫鬟仆人在府中來回穿梭忙碌的熱火朝天。
葉婉微微蹙眉,向小蘿問道:“相府里是有什么喜事么?”
小蘿歪頭想了想,恍然道:“我知道了!后天是夫人壽辰,想必是在張羅壽宴吧?!?p> 李氏壽宴?難怪在進京路上碰上王員外,原來是給李氏祝壽來了。
“小姐,咱們進去嗎?”小蘿問。
葉婉搖搖頭,想了想,在小蘿耳邊低聲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