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桑葉一下午的時間就尋找到三招劍法適合她練習(xí)的。
透過五福雕花窗欞,桑葉看到院子中靜悄悄的,已經(jīng)日暮西山,桑葉起身告辭。
高思涵試探著問:“聽說葉兒的廚藝不錯,能給我做嗎?”
“當然?!鄙H~痛快答應(yīng),畢竟雖然不是人家的女兒,這份傳授武藝的恩情不可謂不大。
教主的廚房各種食才應(yīng)有盡有,桑葉做菜的功夫自認為還不錯,不大會兒就做了九道菜。
不大的飯廳里,兩人相對而坐。
滿滿一桌菜,香味撲鼻,菜式搭配一點不輸大酒樓。
高思涵鼻子酸酸的。這得吃過多少苦,才練成這么好的廚藝!
她拿起筷子,就近夾了一片蓮藕放進嘴里。酸酸的、甜甜的、脆脆的,還有姜味的微辣,以及苦澀的味道,那是她的眼淚。
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涼拌藕片,和她此時的心情一樣。
找回女兒的喜悅是甜的,女兒的疏離是酸的,女兒的笑容是脆的,不能像普通的母親那樣把女兒摟在懷里是澀的,看見女兒辛苦的感覺卻是辣的。
不過,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女兒是真的回來了。
滿桌子都是女兒親手做的飯菜,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不是一刮就跑的風(fēng),也不是一見太陽就融化的冰。空中飄著的是女兒的味道,嘴來嚼著的是女兒的味道。
“教主趕緊吃??!”
對面的女兒笑容艷艷,高思涵低頭嗯了一聲。
聽見高思涵鼻音很重,桑葉一瞬間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但她不敢往下想,那樣她會受不了,趕緊低頭扒飯。
半晌,桑葉低低說道:“我聽人說,要設(shè)法讓自己快樂,才對得起愛自己的人。”說話時,她沒有抬頭。
“這句話說的對?!备咚己矝]有抬頭。
提著明亮的鳳凰燈,桑葉離開清風(fēng)堂。
四下深深淺淺的黑,天上繁星點點,沒有月亮。桑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燈光下,教主還蒙著面巾,不過,那雙眼睛很溫柔,溫柔得讓桑葉想起了久別重逢的母親的眼睛……
望著提著燈籠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轉(zhuǎn)入了拐角消失不見,高思涵才慢悠悠轉(zhuǎn)身。
“要讓自己快樂,才對得起愛自己的人?!彼貜?fù)著桑葉的話,已淚流滿面。
快樂,早已經(jīng)被她丟了……
當年,她為了高家舍棄了自己的快樂進了宮,睡在了一個不愛的人身邊。后來,為了尋找自己的快樂,愛人失去了生命,女兒不見了蹤影。十幾年來她從沒有放棄尋找女兒,卻一直沒有音信,她的心也因此而漸漸變得冰冷。她成了那個紅鷹教人人懼怕的教主,卻沒有像今天這么快樂過。
可是,女兒從來沒有說過她的過去,這讓她很不安……
她擔(dān)心女兒有一天會站在紅鷹教的對面……一邊是親生女兒,一邊是她親手扶植長大的小王國……她不敢想。
桑葉走得很快,提著燈籠的手微微顫抖,腳重重地踏著石板,發(fā)出“啪啪”的聲音,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能停止思考。
可是,她又怎能阻止得了。
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密林,紅色的身影宛如毒蛇一般追擊著他們,讓他們幾經(jīng)生死。而現(xiàn)在,她正站在他們的總部,站在他們的心臟里,她卻猶豫了!
還是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密林,一個女孩保護著她,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因她而死!而現(xiàn)在,她卻因為敵人的小恩小惠而感動!
“你怎么啦?”一個關(guān)切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桑葉猛然清醒,她已經(jīng)到了竹香院門口!
在竹香院斑駁的大門前,千文魔手提著和她一樣的鳳凰燈,正一臉關(guān)切的望著她。
桑葉頓了頓腳步,換上了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沒事!”
“不想笑就別笑了?!蓖H~蒼白的臉,夜風(fēng)中單薄的身形,千文魔心疼了一下,他走進桑葉,伸出手想扶住她,然手終究僵在了半空。他沒有資格。沉默了一會兒,歉疚說道,“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我知道米東跋扈,可是沒想到她連教主的徒弟也敢欺負。”
桑葉怔了怔,沒想到千文魔誤會了,不過正和她的心意:“一個吃醋的女人,可以理解。進去說話?!?p> 她說著,越過他,走在前面。臉上已回復(fù)了常態(tài)。
“你不怪我了?”千文魔跟在后面,問道。
“不會,這件事你本沒有錯,我何必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和你呢?”桑葉邊走邊道。
聽見院門口二人的說話聲,小香早麻利的把熱水備好。桑葉接過千文魔手里的藥包,均勻灑在浴桶里,和衣躺了進去。
“明天的對決,你取消了吧。”隔著屏風(fēng),千文魔說道。
“吃醋而已,她不至于也要我命吧?!鄙H~淡淡道。
“就知道你大意了,你知道江湖上的人為什么怕紅鷹教嗎?”
“心狠手辣唄!”桑葉毫不客氣地評價。
千文魔點頭,緩緩道:“說對了,但最心狠手辣的不是教主、長老、護教,而是最底層的教眾,說白了他們都是殺人狂魔。就說米東新收的那個女徒弟,她叫王童,來自西蜀一個小城,看似文文弱弱,普通得丟盡人堆了根本找不出,可是她卻是一夜之間殺人全家的兇手,只因為對方和她父親因為一尺宅基地發(fā)生了矛盾。所以,就算米東沒有殺你的心,那王童為了在紅鷹教站穩(wěn)腳跟,也會對你下死手?!?p> 桑葉仔細回想那個跟在米東身后的女孩,確實印象模糊,也確實震驚。不過,她思索了片刻之后,還是說道:“我還是想試試。身為教主的徒弟,早晚要面對這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