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物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越是緊急,就越要沉靜,否則,事情一定會越來越糟。
麻醉劑效力消退,身體狀況重回巔峰之后,最要緊的當然是逃出麻袋,基本有兩種方式:
一是他硬闖出來;
二是賊人放他出來。
硬闖出來無非就是掙開麻袋,這以他的能力自然沒問題,可……有問題的是,兩眼一抹黑的掙脫過程中,賊人再滋滋的扎他兩針強效麻醉劑,豈不是前功盡棄?
何應物腦海中做了無數(shù)次推演,他最多拼掉一個賊人,然后……被扎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想辦法讓賊人放他出來,則要安全和穩(wěn)妥許多!
乞求、威脅、恐嚇等等,統(tǒng)統(tǒng)沒有用,有用的是,他是賊人送給王麻子的禮物!
比如,領(lǐng)導愛狗,于是有人費盡心思搞了一條血統(tǒng)純正的名犬,然而在送禮途中,名犬嚇壞,弄的一身狗屎狗尿,難道就這么送過去?
送禮,既要投其所好,也要賣相的。
賣相太差,適得其反。
剛剛好,軍用水壺里的清水,幫了何應物一個大忙。
……
看到何應物嚇尿,二哥又氣又怒,低聲呼喝著讓把麻袋放了下來。
麻利的打開封口,何應物軟綿綿倒在地上,用身體壓住空水壺,“救命……救命……”
虛弱的呼救聲從未停歇。
“真XX晦氣!”二哥低聲咒罵,后退一步抽出一根極細的注射器,里面是少許透明液體,“老三看看他情況,這沒種的玩意兒!還得找地方給他洗洗!”
從對待“虛弱俘虜”時還要拿出麻醉劑、后退一步的謹慎表現(xiàn)來看,這倆賊人算是打劫經(jīng)驗豐富,之前估計挨過困獸反撲,怕是吃過小虧。
“好!”老三應著,上前便要扒拉何應物。
“誒!等等!”何應物突然手掌一豎,做阻攔狀,頭抬起來,嘴角帶著意義不明的絲絲詭笑,“我自己能起來!”
這干凈利落的話語,卻是和虛弱毫不沾邊了。
二哥神色一凜,膝蓋微彎便要沖上來,但又生生忍??!在他眼里,這“虛弱的獵物”伏腰如狼,行云流水的起身動作,竟然沒給他一點機會。
老三的反應明顯慢了幾拍,他聽何應物說話聲中氣十足便是一愣,然后便見這獵物鬼魅般后移起身,已是在身前三米開外。
“???”稍稍明白過來,老三目露兇光,羞怒交加,彎腰噌的撈起麻袋!
“老規(guī)矩!”二哥一聲低喝。
老三也不答話,頭一低,縮手握拳,如一堵墻直向何應物撞來!
而二哥目光陰沉,手中小針管若隱若現(xiàn),緊隨其后!
看來,這倆人還是有點小配合的。
何應物瞳孔微縮,不閃不避,人化狂風,揉身入懷!
低沉怒吼中,老三沙包大的拳頭,挾惡風直砸何應物腦袋!
而何應物左手緊握軍用水壺,手腕一翻,壺口對準老三胸前重重扣了下去,同時右手疾起拖出殘影,嘭的一聲砸在壺底!
噗~~~~
對面的前沖之力、何應物的腕力、一砸之力,三力合一,水壺幾乎全部刺入老三左胸,足有十數(shù)公分!
啊~~短促的慘呼之后,沙包大的拳頭距離何應物腦袋只有五公分,卻是再也砸不下來了。
于此同時,二哥目光狠辣,絲毫不受影響,他右手如電,緊握針管,疾刺何應物!而他左手居然重重一推老三……顯然,如果受傷的老三能擋何應物一下子,他不僅更安全些,刺中獵物的把握也更大。
何應物眉毛微挑,啪的拽住老三衣服向懷中一拉,人卻借力一轉(zhuǎn)、腰馬微擰,嗖~~~~
閃電之間,何應物已是鬼魅般閃到老三身后,卻是不合常理的腳下生根,生生定住身形!
二哥反應也是極快,眼見針管落空、獵物繞到自己身后,他臉色一變手腕一翻,看也不看向后一撩!
顯然,兔起鵲落不過幾個來回,二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獵物不是一般的難纏!
可這小白臉不就是個小伙計嗎?
多方打探下來,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是武器店的老板楚三爺?。?p> 難道是硬茬?晦氣!
不過萬幸的是,這家伙顯然不是能力者,即便是硬茬,應該也硬不到哪去。
一針下去,什么英雄好漢都不好使。
按正常速度,他這向后一撩,何應物應該直愣愣沖上來,恰好扎到針管上!
可沒想到的是,何應物居然定住了……
啪!
何應物指如鷹爪,擒住二哥手腕,死命回環(huán)一帶!
噗!
小小針頭刺入二哥后背,脊椎旁邊。
何應物抽身急退。
叮~~~~
軍用水壺的金屬蓋子砸在破碎的青石板上;
撲通~~~
老三頹然倒地,臉朝下;
撲通~~~
二哥腿軟倒地,仰面朝天。
他仍在拼命掙扎,但根本站不起來,而且很顯然,他越來越無力,對何應物來說“合適”的麻醉劑量,對他來說卻似乎有些過量了。
五米開外,何應物借著月光,眼神微瞇看著兩個賊人,很快便確認安全。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有機會看看周邊……這里應該是松木城西北處的某個地方,荒廢已久,一點燈光都沒有,安靜的要死。
他向前走,蹲下,聽到二哥虛弱的說:“你知道我們是誰嗎?識相的話,快把我放了……”
何應物懶得聽他嘮叨,輕輕翻這家伙的身,噌的拔出小針管。
細細的針管里,還剩了一點點液體。
“王麻子在哪?”何應物問。
“去死!識相的話……”
何應物微嘆口氣,搖搖頭,微微用力捏緊這家伙的腮幫子,嘴巴張開,在拼命掙扎中,針頭粗暴探入,僅剩的一點麻醉劑全部注入舌頭。
這下,二哥想說話也說不了了,只能發(fā)出嗚嗚聲。
轉(zhuǎn)身來到老三跟前,何應物輕輕把他翻過來。
月光下,老三胸口濕了一大片,水壺壺底凸出一小塊,而他的嘴角,還在緩緩冒出血沫。
食指輕彈,像挑西瓜,壺底悶響,老三身體突然一陣緊縮,他青筋暴起,牙關(guān)緊咬,不停抖動。
“疼是吧?”何應物戚戚焉的嘆口氣,“王麻子在哪?”
‘’你給老子滾……”
末日世界的人們,生命力普遍頑強,再加上何應物這一擊干凈利落、避開要害,因此賊人老三最多算是重傷,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能保命不死。
嘭~~~
又是輕輕一彈壺底,何應物笑笑:“你尿過褲子嗎?”
無盡顫抖中,賊人老三夾雜了絲絲愕然,他不明白,這家伙在問什么?
“如果當時尿了呢,是熱乎的,可剛才明明是涼的,所以啊,我覺得你腦子不夠使?!焙螒锖谜韵镜恼f著,微嘆口氣,“還有啊,人家剛才哪管你死活,直接把你往前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骨氣?很有義氣?我告訴你啊,你純粹是腦子不好使……”
老三眼睛瞪大,眼神里全是怒火:“卑鄙小……”
“都說你腦子不好使了!”何應物低聲笑的歡快,“四下一片黑暗,如果我沒猜錯,那邊遠處,一點燈火,就是王麻子的地方,沒錯吧!”
老三愕然:“你怎么知道?”
“因為……”何應物狡黠的笑了,緩緩而用力的奪過老三手里緊攥著的麻袋,“因為你不該這么問?!?p> “你!你!”老三氣急,嘴角的血沫冒的更快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何應物輕輕一詐,便把王麻子的住處詐出來了。
“唉,你的腦子啊……”何應物站起來,笑笑,“想活的長一點呢,就不要激動,安安靜靜躺著,興許……會有人剛好路過,救了你也不一定?!?p> 說話間,何應物轉(zhuǎn)身來到二哥身前。
二哥還在掙扎、嗚嗚……
略一猶疑,一團破布塞到了二哥嘴里,怕這家伙把破布吐出來,何應物還扯下半身衣服,把二哥的頭整個緊緊裹起來,只在鼻子嘴巴處撕出個洞。
更加沉悶無力的嗚嗚聲中,何應物把二哥裝進麻袋,大步向燈光處走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對方若軟,我必犯人!
對方若硬……十年報仇,仍為君子!
對方若極硬……那便爭取活過他,到時候在墓碑上踩兩腳,也算是報仇。
……
他走的很快,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頗為寒酸的小屋,透過破窗戶,偶爾有人影晃動。
捏住鼻子、壓低嗓音,何應物盡量學著二哥的聲音,大聲說道:“這XX鬼天氣,感冒了!王麻子,人我給你帶來了,明天我再找你詳談!”
說話間,麻袋拋出,撲通一聲砸在門前,何應物看也不看,轉(zhuǎn)身便跑。
雖然直接跑有點奇怪,但何應物可不想直接面對這個什么王麻子,狂暴地鼠幫……松木城第一大幫……沒事兒少惹。
如果能蒙混過關(guān),那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果王麻子發(fā)現(xiàn)了人不對,那何應物趕緊跑回武器店,有三爺罩著,至少應該安全。
反正聲音也堵住、臉也蓋住,該做的都做了,真要再發(fā)現(xiàn),那也沒辦法。
……
跑出好遠之后,寂靜的夜里,何應物隱隱約約……似乎……好像……聽到慘叫聲,嗯……也可能是錯覺。
……
而在十幾分鐘之前,何應物剛剛把賊人二哥裝進麻袋、背走不久,一個人影如同劃破黑暗之幕,緩緩出現(xiàn)。
他靜靜看著嘴角冒血沫、頑強呼吸的賊人老三。
月光如水,錚亮的地中海禿頂,更亮了。
輕煙五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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