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物有一點預料的非常準確,那就是接下的日子不好過,但他也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難過!
他們連續(xù)好多天,都沒機會燒水煮肉了!
姬小野餓的時候,要么是肉干充饑,要么是在奔逃途中如果不很緊張的話,打到獵物簡單去生,就讓小家伙吃了。
何應物甚至用灰色三叉戟獵到了一只成年野牛,但眼看著那么多肉也沒辦法,最多只能挑些好的割來吃吃,他把野牛皮整張剝下來,很費勁的收到了儲物袋。
小家伙很懂事,從來不吵不鬧,有什么吃什么,沒吃的就忍著。
在經過前期詭異的瘋長之后,姬小野的身高同樣詭異的穩(wěn)定了下來,她現(xiàn)在還是80多公分,而且何應物觀察到,小家伙每天睡覺的時間,也是穩(wěn)中有降。
他們現(xiàn)在面臨最大的困難有兩個。
一是突兀出現(xiàn)的巨大屏障。和剃刀交鋒之后第三天下午,何應物第一次見到了這玩意兒,它是由很粗糙的鋼板焊成,整體呈黑黝黝的長方形,長約五米,高約兩米半,至于有多厚,何應物不得而知,但是他有一次冒險在1500米的距離上狙擊,獵神連續(xù)六槍打在同一處地方,沒能轟透!
這玩意兒應該開了兩排的、十幾個極小的小孔,下面一排是放出槍口,上面一排是瞄準鏡瞄準。雖然沒見到后面,但何應物推測應該是在后面焊接了扶手,讓人抬著可以緩緩移動,就像是移動的堡壘。畢竟這個末日世界最不缺的能力者,大概就是力量強化的壯漢。
大屏障一出來,何應物獵神距離遠、威力大的優(yōu)勢,立刻蕩然無存。
唯一的問題在于,這玩意兒死沉死沉,逐步推進狙擊陣地還可以,真要抬著做追逐,估計人都要累死了,所以一個大屏障,至少配一輛機車,在追或者逃時,由機車做搬運。
所以何應物數(shù)次想要打爆機車,可有前車之鑒,狂暴地鼠幫防范的非常嚴密,他們甚至在油箱周圍和前車蓋三面焊滿了厚厚的、不知道多少層的鋼板。何應物無論如何找不到真正的機會,他狙死司機,馬上有人替換,射爆輪胎,人家干脆開著輪轂亂竄。
何應物總算碰到比自己還不講理的了。
當然大屏障發(fā)揮作用的一個很重要前提,是判斷出何應物的方位、距離,要不然抬著這玩意兒屁股對準何應物,那比自殺還悲催。
剃刀不愧是個好獵手,他從來沒有追丟過何應物,總是能找到何應物藏身的方位,而且距離上的誤差,從來沒超過50米。
這玩意兒讓何應物相當被動。面對大屏障時,他這幾天的最佳戰(zhàn)績,是透過推進時屏障和地面之間的大縫隙,廢了三只腳,但是從那以后,大屏障幾乎都貼著地皮走,何應物再也找不到可供狙擊的縫隙了。
不過再多的大屏障,也比不上他們面臨的第二個困難:這一大群人由無組織的散亂刺殺狀態(tài),變成了有組織的包抄合圍!
這是何應物最不愿意看到的、真正的噩夢。
擊退剃刀之后的第三天一早,何應物便隱隱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無形的包圍圈,不管他往哪個方向奔襲,總能看到劫殺他的小隊。
這不正常!
何應物拼著受傷,突擊打垮了一個五人小隊,活捉了一個傭兵,在經過三個小時血淋淋不愉快的談話之后,傭兵終于說出了何應物想知道的信息:一個叫二狗的人聯(lián)絡了幾乎所有的獵人、傭兵和其他幫派的殺手,在剃刀的遙控指揮下,正在慢慢收緊口袋!
噩夢開始了。
何應物很快發(fā)現(xiàn)“有組織的圍殺”最可怕的地方,“25%滾動休息”原則。
他們將追殺團隊整個分為四個群體,甲群、乙群、丙群、丁群,甲群休息6個小時,同時乙、丙、丁三個群持續(xù)騷擾襲擊,唯一的目的是不讓何應物休息。
而6個小時以后,乙群再去休息,甲、丙、丁三個群持續(xù)騷擾襲擊。
依次類推,他們每個人都能充分休息,而何應物則是每時每刻都要高度緊張,面對從不停息的騷擾。
簡單、有效、無恥的戰(zhàn)術。
當一條條鬣狗,變成紀律嚴明的狼,何應物終于體會到了自己的脆弱。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強,手下小弟不夠多,或者更準確的說,一個小弟都沒有。
以后發(fā)達了,一定要體驗一下人多勢眾的快感!何應物暗暗咬牙。
僅僅幾天時間,何應物便被熬的不行了,他眼圈是黑的,黑濯石一般的眼睛變成了雞血石,剛剛長出來兩公分的頭發(fā)本應該支楞著,現(xiàn)在卻也軟趴趴的,他的嘴唇干的像被暴曬的河床,皸裂開紅紅的口子。
如果喝清水,皸裂可能不會這么嚴重,然而連續(xù)喝兔血的話,確實會加重干裂。
斜靠在一塊巨石后面,何應物大口喘息,經過半個小時的極速奔逃,根據(jù)往常經驗,他只有不到五分鐘可以喘口氣。他甚至都看到了身后高高揚起的煙塵。
“快,來喝點水。”
何應物把小家伙摟在懷里,拿出最后一瓶清水喂她喝。
姬小野同樣嘴唇是干的,當然要比何應物好了太多,她眼睛還是那么明亮,小手還是那么胖,手背上有四個小坑,只是渾身上下臟的不行。
小家伙喝了兩口,舔舔嘴唇:“媽媽你喝。”
何應物笑了笑,拿出一壺兔血:“我這還有存貨哦!”
他說著灌了兩大口進去,按道理說劇烈運動之后不能一下子喝大量的水,不過何應物亟需能量補充,哪里還顧得了健不健康。
輕輕擦掉嘴上的血跡,何應物搖了搖清水壺,已經只剩小半壺了,這意味著他們馬上會面臨第三個噩夢般的困難:缺水。
何應物當然可以用兔血補充,但小野呢?不只是難喝的問題,還有微量的輻射,以及越喝越渴等等。
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會讓小野喝兔血。
這些天的奔逃途中,他們當然也經過了好幾個荒野上的聚居點,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都是在逃命,卻是沒有機會去補充水。
是真的沒有機會嗎?
有時候何應物也會問自己,比如三天前,他是有兩分鐘空余時間,完全可以拐個彎沖進路過的一個聚居點的。
兩分鐘時間,應該足夠他強買或者直接搶一些飲用水了,但他稍一猶豫,還是徑直逃了過去。
為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能是在這個末日世界,他還有一些可笑的堅持,比如強買是不對的,搶人家的水是不對的,引去……禍端,更是不對的。
他忘不了禿鷹對云靈娘救濟的聚居點泄憤的事。
追殺自己的這幫人,會因為自己從聚居點搶了水,就滅了整個聚居點嗎?不用懷疑,100%會!
但是,未來呢?
如果真的小野的飲用水不夠了,這些堅持,還會是他的堅持嗎?
清水撞擊軍用水壺的聲音提醒何應物,這個時間點,越來越近了。
不過和自己想象中的糾結不同,何應物此時心中卻是無比的平靜,沒有任何好糾結的。
他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嘿嘿笑了笑。
即便成魔,又怎樣?
機車的轟鳴聲突然消失了,他心意一動拿出獵神,咔咔兩聲安裝好,槍口對準機車方向。
唉,又一輪對峙開始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