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yán)锏男录弈镆恢背两谧约旱氖澜缋铮@具身體同人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就像這是一本書,每個人的命運(yùn)已經(jīng)被書寫好了,里面的人物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即可,根本不需要多余的思想。
等她再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的時候,滿天飄起了雪花,她已經(jīng)到了京都,被安置在京郊張家的一處宅院里,再過三天,就是成親的日子。院里的下人清點(diǎn)著嫁妝單子,準(zhǔn)備著成親的事宜。
“大妹,前幾天你不是想要一套京都貴女中流行的飾面作嫁妝,這不,哥哥總算托關(guān)系,為你打造了一副頭面出來。你快過來瞧瞧,喜不喜歡,不喜歡,我再拿去,讓工匠改?!遍L兄人還沒進(jìn)院,聲音就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
“頭面?”她問。
送嫁的長兄大踏步地走進(jìn)來,手中拿著一個雕工精巧的紅漆木盒子,聞言:“大妹,還沒嫁人呢?就這么健忘,這可不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交由下人去做,你身為她們的主子,只需要在后面發(fā)號施令即可。萬不可事事親為,遺落了一些重要的事,將來在夫家落人把柄?!?p> “我……”她待回。
長兄打斷她的話,放下手中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套金玉點(diǎn)翠的頭面,放在綢布上面。
“搖香,快來給你家姑娘裝扮上?!遍L兄喊著她常用的大丫頭。
“是,大公子。”搖香放下嫁妝單子,交由另一個侍女繼續(xù)清點(diǎn)。
這套頭面,從手上的配飾到頭上戴的,應(yīng)有盡有,組合成了一個整套,大概有五十多件,大多以各色寶石鑲嵌。
她的頭上身上立刻增加了幾斤的重量,直壓得頭抬不起來,卻不得不直起身子,支撐頭部的重量。
“怎么樣?喜歡嗎?不喜歡,我再讓人重做一套?!遍L兄問。
她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頭上插滿了珠釵首飾,還沒想好怎么開口,口中卻脫口而出地說出一串話?!斑@套首飾我箱奩里多的是,樣式也比這精巧許多。我不能出門,若是我看到是這種頭面,就不會再買了。累得哥哥花這許多的冤枉錢。”
“大妹,何必為錢發(fā)愁,豈不知咱家最不缺的便是這錢,要多少沒有。區(qū)區(qū)一套頭面不喜歡放到箱底,或者是賞人都行。只是京都流行這飾樣,大妹你若是穿戴過于精巧細(xì)致,恐引人嫉妒,招來禍?zhǔn)戮筒缓昧?。我與父親離你千里之外,不能及時幫襯你,萬不可像家中一樣隨意?!贝笮譃樗氲闹艿健?p> 張家很不缺錢,家里有的東西,很多達(dá)官貴人都享受不到呢!就好比這易碎的琉璃鏡,沒有錢財做支撐,根本就買不到這樣的稀罕物。前有富可敵國的沈家為鑒,其下場之慘,是所有商人目睹的。
“我明白,不會為家中招禍的。”被長兄告鑒,她心中有點(diǎn)不愉,這些俗物她根本看不上,奈何人人以為她喜歡,全往她這里擺放。而這具身體卻有些愧疚,沒有想到這一層,可見自己是多不小心,到底是一家人??!
長兄不太計較這些,轉(zhuǎn)而說些別的趣事給她聽。京都里什么玩的吃的文人雅事全說了個遍。
她聽著這些頗感興趣,但這具身體興致缺缺,聽著聽著打起了哈欠,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長兄看她有點(diǎn)犯困,住了嘴,關(guān)心地問:“大妹,你從沒出過遠(yuǎn)門,近日又操勞各種瑣事,想必是累很了。這外邊一切有我,保證給你辦得妥妥貼貼的?!鞭D(zhuǎn)頭吩咐侍女:“搖香,你扶著大妹回屋多休息一會兒。”
搖香扶著瞇著眼,困意漸盛的這具身體回房休息。她的精神卻很飽滿,一點(diǎn)睡意全無。不過,身體已經(jīng)睡著了,她也去不了別的地方,只能躺在床上想著自己從何而來,我到底是誰!
腦中的記憶是這具身體的,從出生到現(xiàn)在被她像放快鏡似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找不出突破點(diǎn)。
“貪戀紅塵俗事?!蹦敲碚f她貪戀紅塵俗事,莫不是我也是名女鬼,心有不甘,所以附身他人,繼續(xù)留在人間,直到執(zhí)念完成為止。
我生前應(yīng)該很富有,不然,也不會看不上這里的東西。
她越想越覺得這種猜想靠譜,那個女鬼的話只有她能聽到。女鬼與女鬼,同一物種,自然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女鬼提醒自己,莫貪戀紅塵,盡快想起自己是誰!
難道她附身為人的事情已經(jīng)被除妖衛(wèi)道的道長們知道了,有人會來收了自己?
太可怕了,道長們真的是太可怕了!
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名女鬼,輕者被拘去做繼續(xù)做女鬼,重者魂飛魄散。
要問她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自然是話本子上寫的,說書人演繹的。
女鬼一定是她死后認(rèn)識的好友,時刻提醒自己,趕快完成自己的執(zhí)念,而不是被這具身體所左右。
這位身體的靈魂還在,只是不知道被她趕到那個角落了,在暗中窺視著她。一旦有道人前來除鬼,這具靈魂定能跳出來,與之聯(lián)手,除掉自己。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想到自己到底是誰,來人間的目的,盡快完成自己執(zhí)念,才能脫離目前的險境。
靜心,我再想想。
想不起來,什么都想不起來!腦中空空一片。只是偶爾閃過幾個片斷,快得她根本抓不住。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為何我記不起來!
我有執(zhí)念,我有什么非得完成不可的執(zhí)念!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再一次陷入了不可自拔,自設(shè)的迷障之中,沒有出路,沒有進(jìn)路,只有無邊的黑暗陪伴著她。
這具名叫張晴微的身體按部就班地按照既定的命運(yùn)軌跡在走著。與人成親,婚后甜蜜,兩夫妻攜手共游人間,她的夫君在她的家鄉(xiāng)買了座宅子,方便她與娘家走動。夫君處處為她著想,兩人過著蜜里調(diào)油羨煞旁人的生活。
好景不長,她的夫君不幸感染了時疫,命在垂危。張晴微終日以淚洗面,托父親兄長重金聘請各地名醫(yī)悄悄前來診治。
可惜,請來的郎中莫不是貪圖她家的錢財,無一人有真本事。再者時疫之癥,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方案。朝中已經(jīng)派了太醫(yī)院的署官前去前去解決此事,只是要研治出解藥,還需時間。
張家運(yùn)送了大量的藥材前往疫區(qū),供醫(yī)官使用,只盼早日找到解藥,救自己家這個大女婿的命。
若是大女婿的命救不回來,張家就是這個罪人,以后與高家的來往斷了不說,還可能結(jié)仇。誰讓自己女兒提議去疫區(qū)游玩呢!怎么就偏偏這個時候發(fā)了洪水,兩人在一起,女兒沒事,女婿卻感染了瘟疫,這不是命硬克夫是什么!
張晴微夫君的命用著昂貴的藥材吊著一口氣,張家整日彌漫著低氣壓,下人做事都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一不小心觸了主家的霉頭,挨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