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憐悠悠嘆了口氣,道:“斯人已逝,往事已矣,大概這就是冥冥中的天道吧?!眹@完對陳玉軒道:“陳少俠,借你背上的寶劍一用?!?p> 陳玉軒不明其意,但也沒問,依言將青霜劍取下來,遞了過去。
唐憐接過青霜劍,拔了出來,隨后又將靈犀劍拔出,二劍分左右手而執(zhí)。她忽然舉起青霜劍,就要往靈犀劍上斬落,驚得陳玉軒急開口問道:“前輩這是要做什么?”唐憐道:“長安師哥已故,靈犀劍無主,也該隨之而去了?!痹捯煌?,忍痛用青霜劍斬向靈犀劍。
“鐺啷……”一聲清響,在場三人皆為震驚,唯唐憐淡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此時的靈犀劍已斷成了兩截,而青霜劍卻完好無損。
陳玉軒和宋齡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堅而不催的靈犀劍竟然就這樣被青霜劍斬斷了。
宋齡兒驚問道:“前輩,這……這怎么可能?”唐憐沒有回答,反是問向陳玉軒,道:“陳少俠的寶劍可是來自歐陽秋之手?”陳玉軒點點頭道:“是的。”
唐憐微微一笑,道:“那便是了,靈犀劍是出自歐陽秋之手,這把寶劍也是。你們驚訝削鐵如泥的靈犀劍為什么能被斬斷吧?靈犀劍雖然無堅不摧,鋒利無比,可也有自己的缺口所在。陳少俠的寶劍與靈犀劍同為相同的材料所鑄。我對著靈犀劍的缺口用力相砍,自然便斷了。”
陳玉軒和宋齡兒聽了,方才恍然大悟。李長風道:“我想這是蘇師兄的安排吧?蘇師兄總是這么聰明,將事情安排得那般好?!碧茟z點點頭道:“是的。”她看向李長風道:“你不也教過陳少俠武功么?”
李長風聽了,甚覺不好意思,呵呵笑道:“這你也看出來了。”唐憐淡淡地道:“陳少俠流露出的內功氣息,皆是我們云華派的上乘內功,相信,你傳了不少內力給他吧?”
陳玉軒想起李長風對自己的恩情,脫口而出道:“師父是傳了許多內功給我,還教了我武功。這份恩情,弟子永世不忘!”最后的一句話是對李長風說的,說著便要拜下去。
李長風急忙扶住,道:“傻小子,跪什么跪?你日后別給我干壞事就好?!标愑褴幍溃骸暗茏硬桓??!?p> 宋齡兒笑道:“師父,還有我呢?!崩铋L風樂呵呵一笑。
唐憐道:“長安師哥一去,靈犀劍若有失,你必然會去護之。遇上陳少俠和宋姑娘,收做徒弟,也是天意使然?!?p> 李長風道:“靈犀劍是師兄的寶物,我自然不會讓它輕易落入他人之手。至于我收他們二人為徒,純屬是這鬼丫頭請吃的酒!”說完,忽然板起了臉,道:“還有,你們二人莫要對師妹前輩長,前輩短的叫了,要改口喊師叔,明白了么?”
宋齡兒噗嗤一聲笑,道:“是,師父教訓得是。”說完對唐憐行了個禮,道:“師叔在上,受齡兒師侄一拜。”陳玉軒也跟著拜了下去。
唐憐連忙邊扶邊道:“二位師侄,快快起來?!彪S后從靈犀劍中取出一樣小包,宋齡兒驚道:“原來靈犀劍里真的藏有東西!難道真是寶藏或者武功秘笈?”
唐憐取出來,搖頭笑笑,打開小包,卻是兩樣東西。唐憐打開一件,看了一眼,便遞給陳玉軒道:“陳師侄,這是給你的。”陳玉軒驚訝萬分,道:“這……是給我的?”唐憐看著他,著微笑點點頭。
陳玉軒接過那小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只見是一張圖,上面圈圈點點,如旗子一般星羅密布,又右上方寫了一行字:“天兵演陣圖,贈與有緣之士,以保我大宋山河”。陳玉軒看完,慌忙說道:“師叔,我只是一名少年,難以當此重任!還請師叔將此圖另給英雄吧?!?p> 唐憐道:“世間英雄出少年。陳師侄與靈犀劍有緣,也與長安師哥有緣,我想你定能做到如長安師哥所愿想的那般?!?p> 宋齡兒見陳玉軒還有難色,便笑道:“軒哥哥,你就先收下吧,畢竟此圖在你的手中總比在惡人手中的要好?!标愑褴幫蛩锡g兒,見她說得認真,只得道:“好吧,那我聽齡兒的,就先收下,等遇上英雄時,我再贈咐與他?!?p> 唐憐點點頭,打開另一張小紙,見是半句詩,旁邊囑著“蘇長安”三字,她的淚,情不自禁地滲了出來。
李長風見狀,忙問道:“師妹,蘇師兄寫了什么?”唐憐緩緩念道:“勸君珍惜眼前人,莫待無花空折枝?!蹦钔晷睦镆环弁?,柔腸百結。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李長風,終于想明白了,道:“命里有時總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師哥,我聽說嶺南四季如春,我在這云華山上看雪也看透了,想到嶺南去看看四季如春的景象。師哥,你愿意陪我同去嗎?”
李長風聽了,愣愣地,許久說不出話,似乎這一結局對他來說,等了很久,可是一旦發(fā)生了,又恍如夢般,連他也不知是真還是夢了,只是癡癡地答:“師妹今后去哪,我便去哪?!碧茟z嫣然一笑,道:“那我們現(xiàn)在便起程吧?!崩铋L風點點頭道:“嗯,好,依師妹所言?!?p> 陳玉軒和宋齡兒聽著他們二人對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陳玉軒驚得先出口問道:“師叔,師父,你們……?”唐憐笑道:“陳師侄莫要驚訝,我們自有歸屬。你和宋師侄遠道而來,我卻不能招待,實屬不禮。我和長風師哥走后,你們二人若想在此住幾天,便住幾天。這兒也快要下雪了,可也算上是難得一遇的美景?!闭f完朝著李長風溫婉一笑,道:“師哥,我們走吧?!崩铋L風點點頭,跟隨著唐憐出了門口。
宋齡兒忙上前拉住李長風,遞給他一小葫蘆,低聲道:“師父,這是好酒,省著點喝。”李長風接過后,喜上眉梢,低聲道:“果真是我的好徒兒,為師走了,你們多保重?!闭f完收起葫蘆酒,追了上去。
陳玉軒和宋齡兒目送著李長風與唐憐走遠。宋齡兒道:“他們終于修成正果在一起了。相愛的多磨倒也折磨人。軒哥哥,這兒真美,我們在這里多住幾天吧?!标愑褴幬⑿χc頭道:“聽齡兒的?!彼锡g兒玉手一輕拍他額頭,道:“聽我的,聽我的,沒我在,你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么?”說完小嘴一努,玉臉一別,哼了一聲。
陳玉軒笑道:“不是的,齡兒,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順著你的心,你開心,我就開心了?!彼锡g兒雙手托著他的臉搖動,道:“傻瓜,傻瓜?!睋u完松手問道:“那個圖怎么辦?”陳玉軒想了一會兒,道:“我覺著陸大哥比我更適合用這圖?!彼锡g兒道:“也是。你呀,就是欠搖,搖搖就聰明多了?!闭f完噗嗤一笑。
幾天后,云華山上果真簌簌地下起雪來了,陳玉軒高興得拉著宋齡兒出去觀看。
但見雪密密而下,整個云華山蒼茫雪白一片,樹木在雪中若隱若現(xiàn),看起來仿若一幅縹緲虛無的淡墨畫。
不一會兒,陳玉軒回過頭來看宋齡兒,見她頭發(fā)上散滿了白雪,不由得驚嘆道:“才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齡兒你的頭上就全是白雪了?!闭f著,舉手便要輕輕拍落。
宋齡兒聽他這么一說,也注意到了陳玉軒發(fā)絲上的白雪,于是拿住他的手道:“軒哥哥,別拍,這樣子好看。你看我們像不像是一對走到白頭的人兒?”陳玉軒明白過來,高興道:“算的,算的!”宋齡兒笑道:“那我們就這樣子走回去好不好?”
陳玉軒歡喜道:“好??!齡兒,你看那邊。”宋齡兒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還是漫天的雪花飄著,并無什么異樣。陳玉軒趁這空隙的功夫快速將宋齡兒背了起來,哈哈笑道:“走咯,回去了?!彼锡g兒被他這么一玩鬧,玉臉帶上了紅暈,如醉蓮般迷人,歡笑道:“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陳玉軒故意頑皮道:“哎呀!再拍就要摔倒了。”宋齡兒還真生怕他會摔倒在雪地,便伏在他的肩上,雙手緊緊地抱住他。陳玉軒見她不鬧了,笑道:“好了,回去咯!”宋齡兒噗嗤一聲,又起笑道:“馬兒快跑?!眱扇说臍g樂聲夾在了雪花里蕩漾著。
回到屋內,宋齡兒柔聲道:“好了,放我下來吧?!标愑褴幏畔滤锡g兒,回身看著她笑道:“果然是白頭了?!彼锡g兒故作老態(tài)道:“老頭子,你累不累???”陳玉軒也仿老頭說話,道:“老太婆,我這身子板還能背上你幾十年呢!哈哈!”齡兒聽了這句話,忽地悲從心來,嘆道:“傻哥哥?!?p> 陳玉軒見宋齡兒嘆氣,問道:“怎么了,齡兒?哪里不舒服了嗎?”宋齡兒輕輕拍去陳玉軒衣服上的白雪,道:“軒哥哥,我要你答應我,以后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要像這般開心地活著,好么?”陳玉軒點點頭,將宋齡兒抱過,道:“只要能跟齡兒在一起,我每天都是開心的?!?p> 宋齡兒試探性地問道:“那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呢?額……我是說,比如說,我出遠門呢?或者一個人出去玩什么的呢?”
陳玉軒信誓旦旦地道:“齡兒,你去哪,我便跟到哪,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要保護好你?!彼锡g兒急了道:“我是說假如呢?”陳玉軒道:“那我就去找你,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一直找,直到找著為止。”
宋齡兒一時無言,深呼了口氣,道:“傻哥哥,你要答應我,要快樂地活著,千萬不能讓自己消瘦下去?!?p> 陳玉軒不明白宋齡兒為什么會忽然說到這些話,但想起她之前也說過,可能是讓他以后打仗的時候小心點吧,于是笑道:“不會的,齡兒,有你做飯,我每天都會吃得飽飽的。”宋齡兒聽了,噗哧一聲笑,緊緊地將陳玉軒抱著,不再言語。
傍晚,宋齡兒親自做飯,陳玉軒在旁欲要幫忙,卻被宋齡兒笑著推了出來,讓他好好在桌子邊坐下等著,陳玉軒只好坐下來等著。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宋齡兒做好了飯菜,端上桌來,笑道:“好啦!開飯了?!标愑褴幍皖^聞了聞菜的味道,贊道:“齡兒,你做的飯菜真香!”宋齡兒笑道:“香就快吃飯吧?!?p> 陳玉軒夾了一道菜,邊吃邊贊道:“嗯,好吃,真好吃!”宋齡兒樂樂而笑,道:“好吃么?那就多吃些。”說完便往陳玉軒碗里夾菜。
陳玉軒邊吃邊道:“記得以前齡兒不會烤野雞,可是沒想到齡兒的手藝會這么好!嗯,齡兒,你怎么不吃呢?你也吃??!”宋齡兒笑道:“軒哥哥吃飯的樣子很可愛,我想多看一會兒。”
陳玉軒憨笑道:“齡兒,我哪有你說得那么……”話沒說完,就覺著一陣眩暈涌上腦袋,連忙用手柔著太陽穴,但眩暈感仍在加深,硬是沒有撐住,暈趴在了桌上,沒了知覺。宋齡兒長長嘆了口氣,道:“軒哥哥,你本來就很可愛嘛。是齡兒沒這福份,不能陪伴你到老。”
宋齡兒把陳玉軒扶到床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下,拉過毛棉被蓋上,右手輕拭著陳玉軒的臉,見他沉睡得很安穩(wěn),眼淚便不自覺地掉了下來,輕聲道:“軒哥哥,對不起,齡兒要走了,齡兒答應了何前輩,陪你送完劍后,就要跟她走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救你一命。對不起,軒哥哥,忘了齡兒吧?!闭f完,掩淚出門,隨著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何末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