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秦正不敢怠慢,立馬站了起來大聲喊到。
開玩笑,都伯左儀聽說是中央軍的老兵,經(jīng)歷了八王之亂還能活下來的,不是運(yùn)氣爆棚就是能力突出,哪里是他一個小小大頭兵能夠怠慢。
而且,這幾天訓(xùn)練,都伯可是沒有少抽犯錯的人,甚是威嚴(yán),倒是把他這個新青年鎮(zhèn)住了,或者說是嚇住了。
秦正很是沒有骨氣的湊了過去,賤笑著小聲問到:“都伯大人,您看百將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嗎?我怕不小心說錯話,連累您就不好了”。
左儀此人,雖說訓(xùn)練的時候比較嚴(yán)厲,但是因?yàn)榍卣谟?xùn)練時的優(yōu)異表現(xiàn),讓左儀對他有點(diǎn)青睞有加,勉勵過秦正幾次,對秦正還算是比較隨和,所以秦正此時說話,也還算比較親近。
“沒事,因?yàn)樯厦孳娏?,需要新兵盡快能夠成軍,所以百將大人在清查識文斷字的人,我聽說你小子識字,所以帶你去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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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卑下左儀,帶屬下秦正請見”。
“進(jìn)來”。
秦正隨左儀進(jìn)到屋里,只見上首坐著一名儀表堂堂的中年漢子,滿臉絡(luò)腮胡子,身著一套鐵甲,頭盔放在漆黑的桌案上。
“卑下左儀,秦正,拜見百將大人”。
“你就是秦正,聽左儀說你識字”。
“卑下正是秦正,回稟百將大人,字卑下到是識得一些,但是不多,至于書寫卻不太懂”。
開玩笑,繁體字,他連猜帶蒙到是知道一些,但是要他寫,還不要命,不熟啊,趕緊撇清楚。
“你是何方人士,可是世家子弟”
“回稟百將大人,因?yàn)榍耙欢螘r間大病了一場,一些事情都不記得,因此大人的問話,卑下不知從何答起”。
“哦,你可知道,叫你來是何事”。
“卑下不知,愿聞其詳,還請百將大人示下”。
“我觀現(xiàn)在新軍訓(xùn)練不甚順利,原因有二,其一,是左右不分,其二,是號令不明。不知道你可有辦法為我解憂”。
秦正這幾天訓(xùn)練時候其實(shí)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有時候也會去思考怎么樣解決,現(xiàn)在一聽,心里到是松了口氣。
“回稟百將大人,卑下以為,左右不分很好解決,只需讓所有軍士在左腳綁上一根繩子即可,等大家熟悉之后,自然知道左右。至于號令不明,卑下認(rèn)為主要是因?yàn)闀r間太短,號令太多所致,只需逐條訓(xùn)練,分段完成即可”。
百將一聽,眼前一亮,左儀在旁也是對秦正又高看幾分。之前只是覺得這小子比較機(jī)靈,沒想到還有這般見識。
要知道這個時代,文字學(xué)問皆掌握在世家手中。世家把握權(quán)柄,九品中正制直接讓天下人一出生就決定了未來。世家子弟甚至無需努力就可以安享榮華富貴。
“如此甚好。左儀,秦正既然是由你舉薦,便在你都按秦正之法去試行”。
不待左儀回答,又對秦正說道:“秦正,現(xiàn)命你協(xié)助左儀做好此事,時間緊迫,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后我會親自觀看演兵,希望爾等要盡心竭力,不然,誤我大事,必斬不饒”。
“遵命”。
此時秦正還有點(diǎn)懵,心想“我怎么就攤上這個事情了,做不好要砍頭,知道這樣就不顯擺了啊。自己只是把以前看小說時里面的一些點(diǎn)子拿來應(yīng)付,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不要啊……”。
……
回去的路上,左儀對秦正道,“此事我看就由你做主,我大老粗一個,這些東西我想不到,希望你盡快想一個章程,我現(xiàn)在任命你為甲什什長,你就在甲什試試,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可行再全部施行,你看如何。”
都這個情況了,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現(xiàn)在不想還沒做成就升官了,看樣子發(fā)財也不遠(yuǎn)了,也是立馬拱手道,“全憑都伯大人吩咐,卑下一定竭盡所能,另外,謝過都伯大人的舉薦”。
“些許小事,無需多言,你的辦法能得到百將大人認(rèn)可,我也臉上有光,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把此事做好,完成百將大人的軍令”。
……
都伯走了,秦正回到營地,不一會,他便接任成了新的什長。其他人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觸,只是覺得這小子運(yùn)氣還真不錯,就這么一會就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要知道剛剛大家還在一起聊天打屁。
牛三倒是比較興奮,仿佛有什么話想說,卻又不好說似的,但是看著秦正很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秦正拍了拍手把大家召集起來,態(tài)度上跟之前沒什么太多變化。在他看來,自己也只是一個什長而已,沒必要把自己當(dāng)一個什么官的樣子。
還是嬉皮笑臉的跟大家說道:“各位叔伯兄弟,大家過來開個會啊,兄弟有些事跟大家商量一下”。
“啥叫開會?”一個矮壯的漢子問到,這個漢子叫徐陽,平日里有點(diǎn)話癆屬性,但是人確實(shí)實(shí)在,也挺和善,跟著牛三從并州過來。
牛三立馬喝道,“就你話多,開會不懂,商量懂吧。”看著大家有點(diǎn)慢騰騰的樣子,又大聲喝道,“大家都過來,什長有話說”。
牛三在這一什里倒是有幾分威信,可能是因?yàn)樗麆倎淼臅r候,狠狠揍了一個想搶床鋪的哥們,所以大家都有點(diǎn)慫他。
金翼聽到牛三這樣了,立馬動了起來,同時也招呼喊道,“你們這群賤皮,沒聽見牛三兄弟說的話嗎?都快點(diǎn)給老子起來,別讓我動手啊”。
這位就是被牛三揍的那位,據(jù)說他祖上是羌人,但是后來不知怎的就遷到了司州,慢慢的也不放牧了,跟著漢人學(xué)種田,但是這家伙骨子里,還是有點(diǎn)好勇斗狠,性格上也點(diǎn)欺軟怕硬。
金翼的一喝,剛剛還有點(diǎn)懶散的情況,倒是又快了幾分,迅速的都圍了過來。
秦正環(huán)顧四周,見眾人差不了,于是笑著說道,“諸位一定在想,我這個剛剛還在和大家聊天打屁的小子,為什么去了一趟百將大人那里就成了什長”。
停了一下,看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滿意的繼續(xù)說道,“原因有兩個,一是因?yàn)槲易R字”。
聽到這里,所有人不禁一愣,徐陽悶聲問道,“公子是世家子弟?”,牛三也變了臉色,眼睛更是直愣愣的盯了上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因?yàn)榍岸螘r間大病了一場,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秦正又拿出了失憶大招,“另外不管我是不是,我都不會在意,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是和大家一個鍋里吃飯的兄弟,大家還是直接叫我秦正,千萬不要公子什么的叫,我不習(xí)慣,也不喜歡”。
牛三聽到這里,到是感覺松了一口氣,他對世家子弟倒不是仇視,但確是真心不怎么喜歡,畢竟他爹娘妻子的死,跟一些世家也是脫不了干系。
“我能當(dāng)什長的第二個原因,是因?yàn)槲翌I(lǐng)了百將大人的軍令,一月之內(nèi)讓全都熟悉左右,嚴(yán)明號令。都伯大人只給了我十天的時間,讓我們這一什先完成任務(wù)”。
金翼出聲打斷秦正,語氣不善,滿臉譏諷,“這可不容易,我們訓(xùn)練了快一旬時間,現(xiàn)在大家還是亂糟糟的。熟悉左右,大家連分清楚左右都難,更何況是熟悉。要知道這可是連都伯左大人都沒有好辦法。我看你還是不要夸??诓攀恰薄Uf完眼睛又是很鄙視的撇了一眼秦正。
秦正似乎正在等著這么一個和他配合的人,這下可好,金翼同志可真可謂是最佳捧哏。哈哈一笑,賤賤的說道,“可是,我已經(jīng)立下了軍令狀,并且百將大人也下了嚴(yán)令,要是我誤了他的大事,必殺之”,頓了一下又道,“對了,這個必殺之,指的是我們這一什所有人。不信,你們可以去問百將大人”。
這些人哪里敢去問百將,頓時亂成一團(tuán)。有叫嚷的,有指責(zé)的,金翼更是直接叫罵道,“你個豎子,憑什么讓我們陪你去死,你想害死我,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正要起來動手,牛三眼一瞪,對他喝到,“金翼,想找打嗎?先聽秦正說完,一群賊胚,全部給老子閉嘴。我相信秦正,再嚷嚷,我就跟他好好練練”。
徐陽也跟著喊到,“我也相信秦正”。
金翼只得恨恨的“哼”了一聲,至于其他人,連“哼”都沒有就全部又老實(shí)的安靜下來。
剛剛還有些悻悻的秦正,一看有牛三、徐陽支持他,把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接著說道,“諸位放心,我有一套祖?zhèn)鞯木毐?,區(qū)區(qū)分辨左右,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問題?,F(xiàn)在只需要諸位配合我,只要諸位配合,我就一定可以好好完成這個任務(wù),到時論功行賞,諸位一起分,我絕不獨(dú)享”。
眾人聽到這話,情緒也稍稍好了一點(diǎn),感覺被秦正連累的心,仿佛也得到了一絲安慰。
金翼又跳出來說道,“你確定你的方法有用?”,還沒有待秦正回答,牛三就喝到,“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都跑不掉。我還是那句話,我相信秦正,你們誰敢偷懶,百將大人在殺我們之前,老子一定先不讓他好過”。牛三本來就身材高大壯碩,此時一發(fā)怒,更是猶如一頭人熊。
秦正這時候真的是對牛三感激不盡,他其實(shí)也不知道牛三為什么對他這么好,之前在牢房里就給他吃的,到了軍營,又因?yàn)榻鹨頁屗拇蹭?,把金翼胖揍了一頓,這會又對他處處袒護(hù)。
他心道,“難道我真的是主角,王霸之氣側(cè)漏,讓人納頭便拜,那為什么金翼卻仿佛處處要和他作對呢?”。
會議完畢,一伙人各自安好,自顧自忙活去了。秦正靠在床頭整理思緒,但見牛三悄悄靠了過來,聲音低沉的問道,“你準(zhǔn)備怎么做,實(shí)在不行,我們晚上就逃出去”。
秦正一聽,不禁一樂,感情您這位也不相信我呢,這會來跟我說逃跑。
無奈的回答道,“牛叔,我是真的有辦法,你剛剛說相信我,那就真的相信我。我還年輕,我還要娶幾個婆娘,生一大堆孩子呢,放心”。
牛三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也走了。
這一波帶節(jié)奏真不容易,又是忽悠,又是恐嚇,又是許諾,幸虧牛三支持,不然還真可能過不去。但是,他也沒辦法啊!這個事情要是沒搞好,百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砍了他。在腦子里思慮半天,總結(jié)這么多年看小說的收獲,才定下這一系列的動作。幸虧結(jié)果感覺還不錯,不然真的完蛋了。這樣一想,他又不由嘿嘿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還是很不錯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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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百將帳中,左儀正和其他幾位都伯躬身而立,上首百將還是筆直的坐在那里,仿佛千萬年都沒有動過。
“左儀,秦正安排好了嗎?”
“回稟大人,秦正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停頓了一下,左儀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開口道,“大人,卑下有一個問題,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百將用眼瞟了一眼左儀道,“你說”。
“不知道大人為什么那么看重秦正那個毛頭小子?看他身形,似乎都還沒有成年,當(dāng)兵都還嫌不夠強(qiáng)壯,他的主意有用嗎?”
“你到是比他強(qiáng)壯,有什么好辦法嗎?”
左儀悻悻的回答道,“卑職無能”。
百將又看了看其他人,沉聲問道,“你們也很強(qiáng)壯,有辦法嗎?”
其他都伯也是馬上一躬身道,“卑職無能”。
百將聽到這,哼了一聲,“你們當(dāng)然沒有好辦法,要不然我也不用這樣”,又看了一眼左儀慚愧的樣子,“你也不用慚愧,因?yàn)槲乙矝]有好辦法。很多事情你們不知道,現(xiàn)在戰(zhàn)事越來越吃緊,聽說北邊劉淵派了劉聰和石勒分別南下太行和東晉冀州,青州那邊也是流寇四起。雖說太傅大人已做了安排,但如今洛陽兵力嚴(yán)重不足。所以大人命令,不管用什么辦法,必須在三個月之內(nèi)讓這一批新兵必須成軍。軍令難為,我現(xiàn)在也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嘆了口氣又繼續(xù)道,“我等都不是世家子弟,大老粗一個,祖上也沒有兵法韜略傳下,我們能過活到現(xiàn)在,都是靠老天保佑,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官職”。
左儀聽到這里,也是長嘆一口氣。
百將也沒有理會其他人,繼續(xù)道,“看那小子,說話沉穩(wěn),有條有理,這個年紀(jì),能有這般見識,殊為不易,只希望他不是趙括,只會紙上談兵,夸夸其談就好了,畢竟現(xiàn)在這個世道,夸夸其談,不干實(shí)事的世家子弟委實(shí)太多”。
另一身材壯碩如蠻牛的都伯聽到這里,詫異道,“大人以為秦正是世家子弟?”。
百將瞟了一眼,嗤笑道,“你認(rèn)為,不是世家子弟,這個年紀(jì)會有這般見識?想想你我這個年紀(jì)是什么樣子!”
“那他為什么不說出他的真實(shí)身份呢?”
“你覺得這幾年死的世家還少嗎?要知道,大晉連親王都死了不知多少!唉,能活下來也不容易啊,這狗日的亂世,什么時候才是一個頭”。
說到這里,大帳內(nèi)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仿佛眾人一下子都失去了談話的興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