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年過去了,鑾治也已經(jīng)過了二十歲,柏簡謹(jǐn)遵道長的話,沒在去過漆吳山一次,手上的紅線也沒發(fā)出過示警,看來是道長不放心便拉著鑾治一起閉關(guān)了。
鑾治過了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每過一天柏簡都無比的激動,等了他二十年,終于可以像以前那樣天天賴在他身邊了。
柏春正在魁宗整理宗籍,柏簡跑過去幫忙
“柏春先生怎么能做這種事呢?讓我來吧?!卑睾啌屵^去幫忙。
每次柏簡無事獻(xiàn)殷勤的時候,柏春就知道來者不善。
“說吧,又怎么了?!卑卮侯^也不抬的問著她。
“我可能會離開十方世界一段時間,具體離開多久我也不確定,我離開的時候就麻煩柏春先生料理魁王殿的事,照料陰街和無量山了?!卑睾嘃c到為止的講正事。
柏春整個身體僵了一下,“要下山圓劫了么?”。
“嗯嗯,不知道哥哥會遇到什么,所以我要一直陪在他身邊。”柏簡心里的喜悅從言語里蔓延出來。
“知道了?!卑卮哼€是一副什么都無關(guān)痛癢的樣子。
柏簡湊上去,幫柏春整理,逗趣到,“我走了你會想我么?”
柏春給了她一個白眼,表達(dá)的意思是快走,走的越遠(yuǎn)越好。
“柏春師父啊,我好歹和你在魁王殿里待了二十年,你就這么對我啊?!卑睾啺櫭伎粗?。
柏春不理會她,柏簡剛準(zhǔn)備喋喋不休的嘮叨時,柏春揮手把她甩到門外,關(guān)起門來。柏簡在門外沖著他發(fā)脾氣,他也絲毫不理。
柏春把最后一卷宗籍放好后,盯著書架發(fā)呆,想到柏簡說的和他在魁王殿待了二十年,他才明白過來柏簡說要離開時他心底的失落,原來已經(jīng)二十年了。原本他一個人的時候,清凈慣了,這個人用了二十年讓他習(xí)慣兩個人的生活,習(xí)慣身邊有人嘰嘰喳喳的分享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習(xí)慣有人強(qiáng)制性的送酒,習(xí)慣了她不時神經(jīng)大條的逗趣…
轉(zhuǎn)念一想,想到柏簡托他照顧無量山,處理魁王殿的事,照看陰街,他又不免覺得好笑,說的好像她管過這些一樣,她除了金蓮甕里那個軀體和現(xiàn)在的鑾治,其他還真沒上過心。
柏簡要去找鑾治了,心情當(dāng)然是好的,就算被柏春扔出來,也只是裝可憐的說柏春一代魁王居然如此對待一個小姑娘,見柏春不理會,大叫幾聲柏春的名字,說是不開門就以后就很難看到她了,柏春還是無動于衷,柏簡鬧騰一陣后便離開了。
柏簡下山告訴棠牧伶燈自己要離開一陣,便又把棠牧的酒搬空了,搬到魁王殿里存起來,以備柏春心情不好時解悶。巡看了一遍陰街,井然有序,柏簡又回到魁王后殿,自己的房間里還有一個程沁的軀體在金蓮甕里養(yǎng)著,她又往金蓮甕里灌入大量的靈量,以免自己有顧慮??醯钏龔膩矶疾粨?dān)心,只要有柏春在,就不會有問題。柏簡趴在金蓮甕旁邊看著程沁,這具軀體早先是用來養(yǎng)精魄的,后來精魄入世再生,程沁的身體也沒消散,還在甕里躺著,就如睡著了一般。就算鑾治已經(jīng)長大成人,這兩個人一模一樣,但是只要程沁的身體還在甕里一天,她也會繼續(xù)將養(yǎng)下去。
柏簡手上的紅線散發(fā)出點點光暈,終于等到了。
她伸手摸了摸程沁的臉,看著甕的上方照射下來的日光,滿心歡喜毫無后顧之憂的離開了。
柏春知道柏簡離開了,便也打開魁宗的門,緩步出來了,看到殿里又存滿了酒,微微蹙眉。
柏簡來到漆吳山,看見道長正在和鑾治等幾人說話,便下山在山腳等他們。
“聽說了么?那水鬼出現(xiàn)了,有道士正在作法呢。”兩個民夫從柏簡前面走過。
“聽說那水鬼挺厲害的,一連害了好多人了,道士能捉住么?”
“不清楚,總比放著沒人管好,就算收不了它,給它點教訓(xùn)也是好的?!?p> “那我們過去看看情況。”兩個人討論著走了。
柏簡聽進(jìn)去了,聽到有鬼作祟,她總是想到當(dāng)初大鬧陰曹地府放走無數(shù)惡鬼,導(dǎo)致很多惡鬼還沒被抓回去,留在人間作祟。又聽如此說,便跟在他們后面前去看看。
很多民眾圍觀一口井,里三層外三層的,柏簡只得隱身飛到半空觀察。
那道士給整口井貼滿黃符,口念經(jīng)文,手持桃木劍,對著井做法,但是井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鬼躲在井底不出來,大家?guī)蛶兔?,幫我給他引出來。”道士邊做法邊對圍觀群眾說著。
大家忙問怎么幫,道士便說“大家拿出一枚銅錢,對著它呼一口氣,扔進(jìn)井里。有了大家的陽氣,它必定會被逼出來?!?p> 大家紛紛開始掏錢,對著銅錢呼氣然后扔進(jìn)井里。柏簡雖然不懂道術(shù),但她看那符箓,一點靈量都沒有,完全是普通人隨便畫的,這種東西哪里收的了水鬼,柏簡又定睛一看,那水鬼正在井底拿著布袋接銅錢,果然是騙局。
難怪地府捉不到這些惡鬼,原來是被人藏起來了,這道士學(xué)的玄術(shù)沒用來幫助人們消災(zāi)解難,反而串通妖鬼欺詐錢財,柏簡現(xiàn)身降落于地面。
“大家不要相信他,他并非真心為大家除水鬼。”突然降落的柏簡,身著水青色御生衣,泛著光暈,讓大家以為是仙人。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柏簡一揮手,井里的銅錢便全都回到地面,被一個黃布袋裝著。
“這是大家剛剛?cè)舆M(jìn)去的銅錢,這道士伙同水鬼欺詐你們錢財而已?!卑睾喼钢S布袋說著。
對于柏簡剛剛展示的術(shù)法,大家便都相信她的話,有人準(zhǔn)備去揍道士,更多的人在拜托柏簡幫忙除鬼。
“姑娘定是得道高人,要不就是仙人下凡,這水鬼已經(jīng)禍害鎮(zhèn)上四條人命了,還請仙人幫忙除去?!币蝗巳绱苏f,大家便也都齊聲附和。
柏簡剛想拿錦囊出來裝水鬼,想到當(dāng)初程沁贈她錦囊時,她還玩笑著說要把程沁裝進(jìn)去,便放下香囊。取下頭頂發(fā)簪,對著井口一揮,發(fā)簪就在井口上方盤旋,柏簡輕輕一個響指,井底的那只水鬼便被吸上來,鎖進(jìn)發(fā)簪里。
大家高呼仙人救苦救難,要為她上香祈福。柏簡收完水鬼想找那個道士,發(fā)現(xiàn)道士已經(jīng)溜了。
那道士雖然道行低,但是感覺得到柏簡周身的王者氣息,自認(rèn)不是對手,當(dāng)然逃為上策了。
柏簡沒看到道士,倒是看到人群之外的鑾治等四人,便跑出去找鑾治。
“哥哥什么時候來的?”柏簡看到鑾治,眼睛都在笑。
“簡兒姑娘還會收水鬼,看來姑娘真的是奇女子了?!辫幹慰吹桨睾喩⒅^發(fā)跑過來的樣子總覺得很熟悉。
“哥哥?”鑾治左邊的同門師兄弟驚奇的看著這兩人,“鑾治,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么一個美若天仙的妹妹呢?”那人用手肘拐了一下鑾治,眼睛卻在盯著柏簡,但是柏簡眼里只有鑾治。
“奇女子?莫非姑娘就是師父所說的那位奇女子,和我們一起同行的姑娘么?”鑾治右邊的一人發(fā)問。
“對啊,你們師父說的就是我?!卑睾唽χ侨苏f道。
“對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柏簡姑娘?!辫幹瓮惺种钢睾唽Υ蠹医榻B。
“這是祁鄴,”鑾治指著剛剛用手肘拐他的人,柏簡見那人濃眉大眼,臉型橢圓,光看長相,也是好看的,但是比鑾治次一等。那人一臉笑嘻嘻的湊上前,整理衣衫還清清嗓子,最后才假正經(jīng)的說道,“柏簡姑娘好,我是祁鄴,以后大家一起同行,相互關(guān)照一下?!卑睾喕刂恍Α?p> “這是榮橋,”鑾治指著剛剛發(fā)問的那個人,這人很有禮貌的抱拳致禮,柏簡回禮,這人長相不突出,但是給人一種憨厚老實的感覺。
“這是南沉?!辫幹沃钢虥]搭話的第四人,南沉和柏簡相視一眼,點頭示意,這人長的是清心寡欲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很耐看,但還是比鑾治次一等。
祁鄴湊到柏簡面前,“柏簡姑娘剛剛收水鬼的樣子,真是厲害?!?p> “還好吧,小事一樁?!卑睾喭耆划?dāng)回事。
“柏簡姑娘,你看你用發(fā)簪收水鬼,頭發(fā)都散落了,需要我給你束發(fā)么,我束發(fā)束的很好的?!逼钹捊又懞冒睾?。
柏簡卻走到鑾治面前,把發(fā)簪捧在手心里遞給鑾治,“哥哥可愿替簡兒束發(fā)?”柏簡期待的看著他。
鑾治先是一愣,隨后歉身道,“男女授受不親,姑娘還是自行束發(fā)吧?!?p> 柏簡失落的哦了一句,祁鄴又過來獻(xiàn)殷勤說,“我可以幫柏簡姑娘束發(fā)啊?!?p> “哥哥剛剛不是說了,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來。”說著自行挽了一個發(fā)髻,祁鄴一時無話。
幾個人沿著大街走著,都無話,只有祁鄴一直在柏簡旁邊嘮叨。
“鑾治叫你簡兒,那我也叫你簡兒吧。”祁鄴看柏簡走到鑾治左邊,便也跟著換到左邊,看柏簡走到鑾治右邊,也跟著走到右邊,反正柏簡在哪,他就在哪。
“隨你啊,想怎么叫都行?!卑睾喲芈房粗蠼稚系男迈r玩意,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著。
“簡兒過來看這個,這個你戴上肯定好看?!逼钹捳惺謫局睾喌揭粋€賣首飾的小鋪前面,柏簡被吸引過去。
祁鄴選了一支木簪想往柏簡頭上戴,柏簡接過去帶上,祁鄴就高呼好看,又換另一支簪子,柏簡也接過戴上,如此而來硬是把小鋪的所有首飾都給試了一遍。
剛開始還好,后來柏簡也煩了,不愿戴,但是祁鄴硬拉著她試試,走過一個又一個商鋪,什么都想往柏簡頭發(fā)上戴,柏簡躲都躲不及,鑾治過來了,她躲到鑾治身后都被祁鄴隔著鑾治往她頭發(fā)上插了一支步搖,柏簡算是體會到當(dāng)初她跟在柏春身后嘰嘰喳喳,柏春那種生無可戀的心情了。
柏簡見鑾治攔不住他,便跑到似萬年寒冰的南沉身后躲著,果然祁鄴收斂了不少。
“走了一路大家也餓了吧,去前面客棧吃點東西吧?!辫幹翁嶙h后,祁鄴第一個拍手贊成。
柏簡只要走回鑾治身邊,祁鄴就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山南海北啥都說,柏簡實在聽不下去就跑到最后面的南沉身邊,祁鄴便又安靜一些。
走到客棧,柏簡本要陪鑾治去點菜,祁鄴這個話嘮又跟過去,柏簡是真的煩他不過,又跟著南沉身后走到店小二帶他們?nèi)サ淖牢簧献?p> 柏簡遠(yuǎn)遠(yuǎn)看著祁鄴摟著鑾治的肩膀在建議著什么,也沒太在意,只是坐到長凳一端,把另一端擦干凈給鑾治準(zhǔn)備著。沒想到祁鄴先蹦跶著回來,一屁股坐到柏簡身邊。
“這是給哥哥留的,你去旁邊坐或者和他們擠擠。”柏簡一本正經(jīng)的對祁鄴說。
“吃頓飯嘛,在哪坐都一樣,我和鑾治不分彼此的?!逼钹掓移ばδ樀恼f道。
“不行,這是給哥哥留的。”柏簡開始推他。
“這里的人都可以做你哥哥了,我也是你哥哥嘛?!逼钹挷粨u不動的賴著。
“不行,哥哥只有一個?!卑睾喴荒槆?yán)肅的說著。
“無妨,我坐哪都一樣?!辫幹位貋砹耍诎睾唽γ娴目臻L凳上。
柏簡生氣的哼了一聲,“你自己坐吧?!逼饋淼臅r候右腳順勢蹬了一下凳子,祁鄴猝不及防的摔倒了,柏簡坐到南沉身邊,隔絕那個聒噪的家伙。
“哎喲,不坐就不坐嘛,要摔我也提前說一聲,讓我有個防備,真是的…”祁鄴揉著腰站起來,重新坐好,鑾治和榮橋笑笑不說話,南沉淺淺的抿了一口茶。
菜開始端上來,都是素食,柏簡準(zhǔn)備動筷的時候,祁鄴用筷子擋住她。
“等等嘛,還有呢。”祁鄴得意的笑著。
直到店小二端上一盤蜜汁燒雞的時候,柏簡看了看鑾治,又看看正得意笑著的祁鄴。
“肯定是你的餿主意。”柏簡瞪著祁鄴。
祁鄴馬上委屈的看著柏簡說,“我是怕你吃不慣素食,你看看你那么瘦小,是點給你補(bǔ)補(bǔ)營養(yǎng)的?!?p> 柏簡沒理會他,轉(zhuǎn)向鑾治,“哥哥?!?p> “我等都是食素的,但不知道簡兒姑娘的食宿習(xí)慣,只好隨便點了一個,簡兒姑娘不喜歡那便換一個吧?!辫幹谓忉屩?p> “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哥哥食素我也食素,哥哥什么習(xí)慣我就什么習(xí)慣?!卑睾喺J(rèn)真的看著鑾治,眼里沒有一點雜質(zhì)。
鑾治總是對柏簡一些突如其來的行為和語言不知所措,大家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