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死可以,你不行
穆城聞言,搖頭,“不用叫穆少。”
“那叫什么?阿城么?”蘇傾笑著打趣,剛要說下一句,穆城竟然回答。
“可以?!?p> 可以?
蘇傾一愣,隨即真誠道:“算了吧,這樣我會做噩夢的?!?p> 穆城也沒說什么,看著鍋里已經熟了的白菜,掙扎一會兒,把它拈在油碟里,看見這一團菜葉在油中漂浮,他最終還是皺了皺眉,把筷子擱在碗上。
“你們年終聚會來這?”
蘇傾咽下一口年糕,點頭,“恩,年年都來,老板娘都認識我了?!?p> 穆城看她吃得香,淡淡道:“你們醫(yī)院每年領的項目基金不少,員工生活質量還跟不上?!?p> “能不搶國家救濟金就不錯了,還管什么質量,”蘇傾說,“您能溝通幾句把我們工資提提,那真是感激不盡。”
“我會考慮?!?p> 穆城說完這句,恰巧蘇傾旁邊那桌來了客人。
那是個旋轉桌正好靠墻的位置,服務生拿著滾燙的熱鍋遞過去,在繞過蘇傾頭頂時腳下不知絆倒了什么,鍋里的湯直從里面灑了出來。
見蘇傾還在低頭吃,穆城略一皺眉,一把將人攬過來,熱湯沿鍋而下,撒了一地。
“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服務生連忙賠禮道歉,“沒燙著您吧?”
蘇傾也是一驚,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在穆城懷里搖搖頭,“沒事,下次可要注意哦。”
“好的好的,真是對不起!”
看著服務生離開,穆城松開手,蘇傾也沒說什么,繼續(xù)吃。二人之間的氣氛又恢復了在車內那樣神奇的感覺。
“你生氣么?”
蘇傾抬頭,“什么?”
穆城看著湯鍋,“我對你的態(tài)度?!?p> 蘇傾微微一愣。
這是……在反?。?p> 她有些受寵若驚,忙擺手,“沒,雖然有時候會窩火,但生氣談不上,說實話您對誰的態(tài)度差別都不大,我習慣了?!?p> 穆城不語,半晌,他說:“那場戰(zhàn)役,我也去過?!?p> “恩,我知道。你是唯一一個瘟疫擴散期逃出來的?!?p> “其實我早該死了?!?p> 蘇傾一頓,“您要在這說鬼故事么?”說完感受到穆城殺人般的視線,她又低頭吃菜。
穆城繼續(xù)說:“當時我感染了瘟疫,傷得很重,但有個人救了我,可我目睹了她屠城。”
充滿死亡氣息的城市,男人倒在廢墟里,只有力氣把眼皮撐開的他,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將無數(shù)市民變成永不能移動的肉塊……
蘇傾喝口熱湯,想了想,說:“她救你,可能因為你有什么特別之處吧?”
“你這么認為?”
蘇傾鄭重其事:“我瞎猜的?!?p> 穆城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里面掏出些什么,“你真的很像她?!?p> “你當時傷的那么重,看不清人吧?”
“看感覺?!?p> 蘇傾不語。二人對視幾秒,看穆城仍是一臉認真,她放下筷子,神情嚴肅。
“我修士的專業(yè)是精神醫(yī)學,所以我自認為在這方面有些發(fā)言權,”她皺眉說,“一個人經歷過或者目睹過死亡、重傷場面,都會有應激障礙,穆少您親眼看見某人屠城這樣的血腥場景,事后對此人念念不忘,甚至覺得身邊的人是她所偽裝,既正常,又不正常。我畢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我有個朋友在精神這方面頗有造詣,不如我把他聯(lián)系方式……”
穆城也皺眉:“我沒病。”
“……”
行吧。
蘇傾聳聳肩,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個丸子。她把丸子咽下,過了會兒隨口說:“十二年都沒忘,您對這個‘弦月’,確實執(zhí)念很深啊?!?p> 穆城沉默。
“有執(zhí)念并不都是件壞事,但對于沒結果的事情抱有執(zhí)念,這就不理智了,”蘇傾問,“她救你,也許并不是指望你在以后都記得她。你這樣,值得么?”
穆城側頭看著她,眼底似乎閃過數(shù)種情緒。
并不指望他記得……
怎么可能不記得。
那因自己一槍倒下去的身影、渾身是血還幫他包扎的身影、模糊而清冷的眼睛、冰涼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
他那么努力去看清,受傷的眼睛卻只能給他一個朦朧的世界。
她說:“別亂動,小心把耳洞給你穿對稱了?!?p> 她說:“我死可以,你不行?!?p> ……
穆城默了默,啞聲說:“值得。”
不知道蘇傾聽見了沒,總之她沒回話。
飽餐一頓,她載著什么也沒吃的穆城回到明江豪園,車開進小區(qū),她問:“穆少,您什么都沒吃,能行么?”
穆城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他接聽后說了句“還一分鐘”,蘇傾就看到B棟面前停的大面包車。
“金桂園海底撈宅急送”。
蘇傾無語看了眼穆城。
點了外賣的啊……
穆城把安全帶解開,下車之后朝開著的窗說:“希望你今天沒說假話?!?p> 蘇傾說:“在您面前我哪敢說謊?!?p> 穆城頷首,轉身走了,隨風帶來一句:“共事愉快。”
蘇傾看著他與外賣人員交涉的身影,暗自笑了笑,隨即把車開進停車位。
這時以為順利入職的她,還沒注意到“共事”代表著什么意思。
詩月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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