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個朋友對我說,他這段時間很郁悶,想要我講個故事。正好我在讀《山海經》等奇書,對書中那些具有象征意義的鳥獸魚蟲、花木神怪很有興趣,也想試著寫一寫相關的故事:
在很遠很遠的深山里,有一座宏偉的圓形城堡。那是風氏家族的巨大家園,誰也說不清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遷徙到這里來的。上千人住在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風依是這個家族的族長。他身材高大,公正嚴明。在他的領導下,整個家族團結和睦、其樂融融。
風依對自己信心十足,因為他們家族有一個傳家寶——宗廟里的一個繡屏,不是繡的花鳥魚蟲或者人物風景,而是獨角獸獬豸,一只主持正義的神獸。風氏家族的人相信,有了它一切矛盾都可以化解,從而保持家族的團結安定。
這一天有兩個女人吵鬧著要風依出來主持公道。一個說另一個偷她男人,一個說另一個偷她家財寶。她們身后各有一群支持者,男女老少一應俱全。雙方互不相讓。眼看事態(tài)就要升級。風依立即按照祖制在宗廟前召開協(xié)調會。參加會議的除了矛盾雙方當事人以外,還有族人選出來的家族內閣,包括風依一共五人。
風依從宗廟里拿出繡屏,立在宗廟前的小土臺上。但他很快就感覺要出事。因為以前族人見到這個繡屏都會低頭不作聲,可是今天卻都沒有收斂的意思。更令風依緊張的是,前任族長風峰也在人群中,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要知道,風依在換屆選舉中花了好多家當、拉了好多選票,才戰(zhàn)勝他當上了族長。
“族長,不對勁啊!”內閣成員風薩指著繡屏說,“這上面的圖案怎么不太一樣?”風依這才注意到風薩所說的問題。繡面上不是獨角獸,而一只是長滿刺的牛形獸。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風依心想,它應該就是專門顛倒黑白的窮奇。難道繡屏被人調包了?
可是宗廟前雙方劍拔弩張,風依已經顧不了這么多。他和內閣成員們費了半天勁才使現(xiàn)場安靜下來。
“你來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風依要一個黑衣女人先說?!八盗宋壹毅y子!”那黑衣女人指著對方大聲斥道,“你個小偷!”風依頓覺奇怪,因為整個家族都是以家庭為單位,柴米油鹽是統(tǒng)一發(fā)放的,銀子對于這些小家庭來說其實沒有什么用場,最多就當個私人財物。
“你也說說吧!”風依問另外一個穿灰衣的女人,“你拿銀子來干什么?”那灰衣女人張口結舌,說不出來?!半y道你和族外的人有勾結?”風薩厲聲喝道。
那灰衣女人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了?!靶〉哪腥饲靶r候輸了好多錢給她家,現(xiàn)在家里什么都沒有了?!蹦桥说椭^哭了起來,“我實在氣不過,就到她家偷東西,沒想到我男人和她正在床上……”現(xiàn)場一片嘩然。一齊把目光投向灰衣女人身后的男人。那男人低著腦袋、無地自容。
“輸錢?”風峰突然走到繡屏前,“莫非你們在賭博?這可是違反族規(guī)的大罪。你們哪里來的賭資?”內閣的其他四人都不好制止,畢竟是老領導。風依的臉漲得通紅,他站起來大聲說:“我才是族長,這里我說了算!”
“為了你說了算,你就把繡屏給換了?”風峰盯著風依說,“你當族長,我們的族風就是男盜女娼、世風日下?”
所有人都一齊看著風依。他略微愣了一下,很快就保持了鎮(zhèn)定?!拔沂谴蠹疫x出來的!”風依說得理直氣壯?!澳悄愀也桓覇柺钦l給的銀子?”風峰并不退讓。
風依沒有說話,風峰讓那兩個女人自己說?!笆亲彘L給的!”那兩個女人小聲說道。眾人再次同時看著風依?!八o你們銀子做什么?”風峰步步緊逼。
風依見勢不妙,飛速走到風峰面前?!斑@里沒有你說話的份!”風依舉起了繡屏。屏上的那一只牛形獸開始活動起來,那架式就象是要撲向風峰。
老族長大叫一聲不好,從手里拿出了一塊刺繡,并迅速地扔向空中。只見一只獨角獸從刺繡中鉆出來。兩只猛獸在空中扭打起來。全族的人嚇得四散奔逃,那幾個內閣成員也溜之大吉。
“你沒料到我在你偷換的時候拿走了獬豸?!憋L峰說,“你想換成顛倒是非的窮奇,是因為你怕別人來揭發(fā)你賄賂族員!”風依見自己的丑行敗露,正要動手。突然一把大剪刀飛了過來,很快地剪碎了繡有窮奇的那張繡品。牛形獸瞬間消失。只剩下象征公正的獬豸。
風依躲閃不及,被獬豸的角頂?shù)醚饽:?、一命嗚呼?!肮 憋L峰和不知道哪里鉆出來的風薩擊手相慶。一群人也圍了過來,其中包括黑衣女人和灰衣女人夫婦。風峰、風薩連聲道謝,原來這是他們合謀的一場戲。
“這小子給我玩陰的!”風峰得意地說,“這就是下場!至于公正嘛,只掌握在有智慧的人手中!”他的笑聲在古堡中回蕩。
朋友說這個故事很好。他讀后懂得了很多道理。我笑著請他簡單總結一下。他略一思索后說:表面上的公正之下也可能暗流涌動;成功與失敗隨時可能轉換;人生無常,又何必追求太多、計較太多?
瓊花觀
有兩個窮奇。我借用的是“西山經”里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