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陸時頃離開,南慈坐回沙發(fā),短短的幾步路,卻像走過浮夢半生。
落地窗外,夜色黯藍,不知何時開始下雪,雪花一片一片盤旋下落,在交錯閃爍的霓虹里,染上了猩紅的顏色。
周見程的話雖不盡然,但她的心臟仍如被荊棘捆綁,一次次跳動收縮,尖銳的刺就一遍遍的扎入血肉,直至千瘡百孔。
而那一封請柬,在南慈的手中,被攥出了深深的皺褶。
半響之后,南慈才將它在桌子上攤開撫平,鏤空立體的城堡圖形,潔白上鍍著一層淺淺的金,想也知道,是裴琳的眼光。
南慈用微顫的手指打開請柬,內(nèi)頁上的字跡赫然入目,她深吸一口氣,陰潮砭骨的寒意隨即灌入了胸腔。
日期是七天后,而地點,是阿維拉宮。
現(xiàn)實殘忍且諷刺,六年前,那一場沒能如期而至的訂婚禮,也是同一座古堡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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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年,十一月的微寒天氣,南苑里只有角落里的幾株茶花,花開正好。
南慈從二樓下至客廳的時候,陸時頃正坐在紅木椅上跟南紹明聊些什么,氣氛沉悶,南紹明的臉色極其陰郁,眉間盡是不悅之色,而陸時頃的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淺笑。
下樓的腳步聲循序漸進,生硬的打斷了兩人談話,南紹明看見南慈身上那條做舊破洞的牛仔褲和寬松的勾線毛衣,更是厲色問到:“怎么穿成這樣就下來了?”
“這樣不好嗎?”南慈匆匆瞥一眼陸時頃,眼眸里還有未散盡的水霧,叛逆的說到:“誰規(guī)定南家的千金,永遠只能溫婉示人?”
“南叔……”陸時頃低笑出聲,看著南紹明的深眸里暗藏著凌冽的寒光,“這樣的她,反而讓我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占為已有?!?p> 言落,他徑直走到南慈身邊,指腹輕緩的摩挲過她眼角的淚痣,低柔的嗓音,“見到我,怎么還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都是要當陸太太的人了,怎么能被人欺負呢?”
陸時頃的話,實則是說給南紹明,南紹明聽得明白,轉(zhuǎn)而笑道:“時頃,你這是什么話,若晴在自己家,從小就是我的掌上珍寶,連我都舍不得,誰還敢欺負她?”
聽言,南慈的眼底泛起一抹難以覺察的笑,微弱得像遠空的星辰。
“沒有就最好?!标憰r頃攬過南慈的肩,將她圈在懷里,說出的話似是沒有商量的余地,“南叔,下個月訂婚禮結(jié)束后,她就要跟我回陸宅住,你也知道,陸家禮教森嚴,她頑劣的厲害,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以后再回南苑的機會,少之又少,還希望你不要太介意?!?p> 南紹明的背脊虛晃了一下,正色而言:“這樣實在欠妥,畢竟訂婚不是結(jié)婚,何況,現(xiàn)在的陸家危機四伏,若晴現(xiàn)在過去,真能無恙?”
陸氏財團原掌權(quán)人陸也去世滿三年,高位仍懸而未決,看似太平的陸家,就如平靜江面下的無數(shù)湍急暗流,實際上已明爭暗斗多年。
而此時的陸時頃,已是陸家最有希望攀緣而上的人,自然,也是眾矢之的。
陸時頃斂了斂環(huán)住南慈的手臂,字字堅決,“南叔,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嗎?我可不比我父親那般心慈手軟,我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會旁落他人?!?p> 南紹明一聲朗笑,“好!年輕人有這般志氣,甚好!把若晴托付給你,我也能放心了,既然今天你們還要忙,就不打擾你們了。”
兩人的對話,南慈聽得一知半解,也不多話。
只是臨出門,南紹明突然叫住了她,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若晴,選婚戒和禮服,都不是小事,不用急著做決定,多問問別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