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二十年三月初八,西域天山大峽谷,劍冢之內(nèi)樹木陰郁蔥蔥,幽靜寧人。
不過,這只是大戰(zhàn)前的寧靜,這幾日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江湖武者成千上萬,整個西域境內(nèi)早已非常熱鬧,如繁華都城一般,就算天山大峽谷這樣僻靜之所,也是人山人海。
不過數(shù)萬人都只在峽谷周圍幾里駐扎,在沒有等到三月初十,沒有得到劍冢的主人許可,誰都不敢擅自踏入一步。
因為這是規(guī)矩,武者界由來已久的規(guī)矩,誰都不敢去踐踏這規(guī)矩,就算是同為劍盟三城的御劍城和鑄劍城也不敢。
但凡使劍的人,都不敢招惹劍冢,因為劍冢是個專門埋葬各種絕世好劍的地方!
還有兩天就是三月初十,劍盟在此地舉辦三城十劍排位之爭,每隔三十年舉辦一屆的盛會,除了三城年青一輩的弟子在擂臺上角逐,壓軸的大戲卻是十柄成名已久的名劍之爭。
只要重新排位勝出的十柄名劍,便是享譽武者界的十大劍主,成為千萬人敬仰的劍主,除了可以擁有無上的榮譽,還可以獨享劍盟所有的武學資源,這正是天下所有劍客都夢寐以求的勝利。
三十年前,十劍之爭排位所出的十大劍主無一不是武者界最強大的存在,十大名劍主排名前五的分別是碎空劍主、飛星劍主、裂地劍主、焚山劍主、煮海劍主,排名靠后的五位劍主分別是赤霄劍主、純鈞劍主、承影劍主、、龍泉劍主、魚腸劍主。
前五位的劍主都是武者突破玄境之大成之后自煉而出的神兵,五位劍主的修為都是震古爍金的存在,后五位劍主則都是依靠世間流傳的上古名劍之威而躋身十大劍主之列,修為卻是遠不及前五劍主。
魚腸劍主便是李元青的恩師老魚頭,在十大劍主排名最末,上屆排名實力也不過是化境巔峰武者,不過放眼武者世界也是難得的絕頂高手。
初八夜,子時。
劍冢,飛星塋,一座巨大墳塋前,燈火通明,一個身披黑衣長袍的男子,正坐在墳前,頭發(fā)蓬亂地披著,似乎是為了掩蓋那失去耳廓的左耳。
黑袍男子時而跪著,時而站著,忽然又跑到墳?zāi)估锉еw星劍睡覺,像是瘋子一般。
這個瘋瘋癲癲的男子便是武者界最頂尖存在飛星劍主!
墳塋前站著另外兩個中年男子,便是飛星劍主的兩個弟子,南離和北斗。
南離恭謹?shù)卣f道:“師尊,碎空師伯星夜傳書,讓師尊準備明日盛會?!?p> 飛星劍主身上塵灰仆仆,雙眼目光卻格外清澈,“為了這一天,我準備了十年。”
南離斗膽又問了一句:“師尊,那,那明日我們?nèi)绾螠蕚???p> 飛星劍主目光凌厲轉(zhuǎn)過頭來盯著南離,罵道:“我從來就不接受任何人的安排,莫說你碎空師伯,就是和華夏朝的帝玄也指揮不動我?!?p> 南離和北斗弟子二人趕緊低頭認錯,不敢再妄言亂語,生怕又惹得這個脾性古怪的師尊生氣。
飛星劍主心中轉(zhuǎn)念一想,似乎又覺得有些過了,婉轉(zhuǎn)地說道:“劍冢平日行事素來低調(diào),這是世人所共知的,明日就隨意搭建一個擂臺便是,至于其他事宜你們師兄弟二人酌情置辦,反正初十大比也只是走走過場而已?!?p> “遵命!”南離與北斗二人恭敬領(lǐng)命而去。
三月初九,清晨。
自從悟空山上下來,火麒麟每日捻著十二因緣佛珠手執(zhí),心中戾氣漸少,而且原本有些發(fā)黃的鐵木山核,也因為火麒麟幾天的手汗盤玩,開始逐漸變得油亮,似乎與火麒麟手掌產(chǎn)生了一絲共鳴感應(yīng)。
尤其每天早晨從盤坐中醒來時,手執(zhí)佛珠在手中每滑過一顆,便猶如晨鐘在腦海中敲擊一下,讓火麒麟靈臺清明一分,因此,火麒麟越發(fā)喜歡這手執(zhí)佛珠。
這天中午,火麒麟已經(jīng)走到了南海之濱,這便是南方的盡頭。
此刻火麒麟心中已然明白了省油燈所指的家在何處,南海之濱一片茫茫沙灘,再往前唯一的便只有獨龍島。
火麒麟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絲不祥預感,十九年前,襄陽大戰(zhàn),凌飛云,獨龍島的紅綾,白衣公子哥,所有這些支離的線索,都指向獨龍島。
而斷然不會欺騙火麒麟的省油燈卻說了,獨龍島便是火麒麟的家,實在太過蹊蹺離奇,然卻又無法將所有的懷疑聯(lián)接起來,火麒麟只是心中憂疑更甚。
正遠眺間,遠遠地海平面升起了船帆,海面上乘風而來一艘巨船,船帆上畫著一條黑色巨龍迎風鼓動,好似要飛出來一般。
海風吹來了螺號的聲音,吹奏的曲目是十面埋伏,聽得人內(nèi)心沸騰。
火麒麟不為所動,只是不斷地捻著十二因緣佛珠。
龍圖騰是皇家的象征!
想來這艘巨船正是處處與華夏朝廷作對的海外獨龍島勢力。
火麒麟不躲不避,念數(shù)著佛珠,就等在岸邊。
巨船不敢靠岸,船錨放在離岸兩里的地方,船舷底側(cè)沖出了兩條快舟,快舟上各有數(shù)人。
眨眼間,快舟已經(jīng)飛至岸邊。
快舟上下來三男一女,三個男子都已近中年,卻長得都很俊美,那一女子尤其嫵媚。
三男一女上岸之后,整齊跪倒在火麒麟面前,“公子,請上船?!?p> “你們是誰?”火麒麟問道。
嫵媚女子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啟稟公子,我等是獨龍島仆役,今日特來迎接公子,大公子以及七十二洞主皆在船上等候公子。”
火麒麟沒有再問,與其發(fā)問不如親至,徑直登上了快舟。
快舟很快便沖到了巨船底舷,從底層爬梯登上了巨船甲板。
甲板上早已站滿了人,形形色色上百人,有穿紅色火焰袍的,有穿綠色曳地長裙的,有六七十歲的花甲老者,有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
甲板正中一頂碩大的遮陽傘,傘下一張椰樹藤條躺椅,躺椅上正躺著一個白衣貴公子,面上覆蓋著一柄千絲浮羽扇,似乎在遮擋海腥和陽光。
貴公子旁邊的丫鬟輕聲喊道:“公子,二公子到了!”
貴公子輕輕拿開羽扇,笑著說道:“二弟,別來無恙?”
火麒麟雖然心中早已猜到,但還是難掩心中震驚,訝然道:“果然是你!”
正是火麒麟在南明離火劍部后山所遇的白衣貴公子,只不過那也穿的云紋龍鱗的白衣,今日穿的卻是素色單衣。
火麒麟想起初時見這白衣公子,武藝何等高明,有神出鬼沒之能,此刻卻隱隱感覺到了也不過是個化境武者,火麒麟晉級頓悟之后,似乎許多之前看不到的都看得通透了。
“你們還不見過二公子?”白衣公子呵斥道。
“叩見二公子!”整齊吶喊一聲之后,甲板之上百余人齊齊下跪。
“我只想知道我究竟是誰?”火麒麟眼盯著白衣公子質(zhì)問道。
“我叫狻猊,是你哥哥,我是獨龍島的大公子?!扁♀フ酒鹕韥碚f道。
“龍生九子,你是狻猊,我是麒麟,那父親肯定便是真龍了?!被瘅梓胨茊査瞥暗卣f道。
“哈哈,對的確很對,父親就是獨龍島主,島上獨一的真龍?!卑滓鹿硬慌葱?,大方地贊賞道。
“為什么我不姓郭?也不姓趙?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被瘅梓霊嵟貑柕?。
“稍安勿躁,回島之后你親自問父親大人,所有的一切自會明了?!扁♀ヂ柭柤鐭o奈地說道。
火麒麟心中反倒出奇的平靜,因為二十來年都等了,不在乎這一時半會,所有的一切只有等到自己這從未謀面的父親才能解答了。
火麒麟轉(zhuǎn)過身,準備走到甲板上吹這腥味的海風,清醒清醒這昏沉的思緒。
“二弟,在這船上你可以任意游玩,只是到了島上你得聽我安排,因為島上機關(guān)太多?!闭f完之后,狻猊又躺在躺椅上曬起了日光浴。
火麒麟并沒有理會白衣公子的提醒,徑直走到了甲板上,迎著海風,遠遠眺望沒有盡頭的南方,究竟是怎樣一座神奇又邪惡的島嶼,為何千百年來總被武林正道視為海外魔道?為何卻又與小小的自己扯上了關(guān)系?
想得入神,不覺已經(jīng)站了多久,直到旁邊走出個丫頭,火麒麟這才從凌亂的思緒中緩過來。
“二公子,將到近島礁頭,請您戴上這個面罩?!毙⊙绢^十七八歲,長得水靈靈的。
“為何要戴上面罩?”火麒麟不解地問道。
“島嶼周圍海風中都充斥毒瘴氣,所有人登島都要戴上面罩,尤其修為不足化境的武者?!毙⊙绢^恭敬地說道。
“那我便不必戴了?!被瘅梓胝f道。
小丫頭也很識趣,知道這忽然出現(xiàn)的二公子看來武藝修為也不弱,心中愈發(fā)恭敬,告退之后便回到了大公子身邊。
大公子也曬夠了日光,便起身走到了火麒麟身邊,“不要多想,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只要和我一樣,永遠記得我們的尊貴是天生的,理應(yīng)享受這些凡俗低等人的伺候?!?p> “我不習慣這樣的高貴,眾生平等?!被瘅梓氩粷M地駁斥道。
“好吧,我不與你爭執(zhí),你看,獨龍島就在前面!”狻猊說完抬手指著前方,為火麒麟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