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冒險
顧喬看著坐在對面、為男孩擦拭著嘴巴的王晶,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老師住在這附近嗎?”顧喬問。
王晶拍掉了男孩兒去拿烤雞腿的小手,有些無奈地說:“不是。只是我兒子在這兒附近上幼兒園。對了,老師還沒給你介紹,”她拉著男孩兒看起來十分軟糯的小手,笑著說:“這是我兒子諾諾,今年五歲。”
“不對,不對,媽媽!我才四、四歲半,明年五歲。”諾諾表情十分認(rèn)真地說。
王晶溫柔地摸摸他的頭,笑著說:“好好,四歲半行了吧?這是媽媽的學(xué)生,顧喬姐姐?!?p> “顧喬姐姐好~”諾諾用小奶音喊道,“姐姐,你的雞腿可以給諾諾吃嗎?”
王晶:“諾諾,你剛才不是說只吃一個的嗎?小孩子不可以說話不算話,知道嗎?”
諾諾很委屈地低下頭,跟她賭氣不說話。
顧喬看著王晶,欲言又止。身為外人,她總不好打破王晶的教育規(guī)則,把自己的雞腿送給諾諾;可是看著坐在一旁,雙眼含淚的小孩子,又有些心軟。
“媽媽也經(jīng)常說話不算話!”諾諾哭著說,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小孩子的眼淚總是哭不盡的。
王晶有些生氣,“諾諾,媽媽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和媽媽頂嘴,也不可以拿哭當(dāng)武器?”
“哼!諾諾討厭媽媽!媽媽老是說話不算話,郊游也不陪諾諾去!”諾諾的哭聲越來越大。
“媽媽不是告訴你那天媽媽有課,諾諾要體諒媽媽知不知道?”王晶伸手幫兒子擦拭著眼淚,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
“諾諾,”顧喬笑著說,“姐姐去郊游好不好?”
諾諾吸著鼻子,雙眼淚汪汪地點點頭,“好、好~”
“老師,剛好我這幾天有空,老師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陪諾諾去。”她看著王晶,腦子里想著另一件事。
或許,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這怎么行,你家里不是還有事兒?”王晶是絕不會輕易麻煩學(xué)生的。在她的觀念中,老師就是老師,她可以把學(xué)生當(dāng)成兒女看待,但學(xué)生就是學(xué)生。
“嗯。不過已經(jīng)解決的差不多了,”顧喬看著諾諾,笑著問:“諾諾,姐姐陪你去郊游好不好?”
諾諾十分乖巧地點點頭,小手拉住了王晶的衣服,用還帶著哭腔的小奶音說:“媽媽,我想讓姐姐陪我去。諾諾的同學(xué)都有媽媽陪著,諾諾不想一個人?!?p> 王晶看著兒子,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諾諾,媽媽跟你道歉,這次是媽媽說話不算話,諾諾記在小本子上好不好?等以后媽媽補回來?!?p> 諾諾點點頭,笑著說:“媽媽,我剛才也騙你了。諾諾不討厭媽媽,諾諾最愛媽媽了!”小孩子永遠是那么單純。
王晶看著顧喬,“顧喬,這次是老師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你家里的事兒需要我?guī)兔?,一定要打電話給我。老師謝謝你。”
“不用,不用老師?!鳖檰袒琶φf,“老師就當(dāng)成是朋友的一次幫忙吧?!?p> “諾諾喜歡姐姐!”小男孩滿臉歡喜地喊道,“姐姐真漂亮!”
顧喬笑了,伸手摸摸他的頭,“姐姐也喜歡諾諾,諾諾也很帥。”
“郊游是明天下午一點?!蓖蹙дf,“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要坐著校車去。一會兒老師把諾諾幼兒園的地址給你,到時候,你直接在門口等著諾諾就行了。”她伸手摸摸兒子的腦袋,從包里拿出衛(wèi)生紙,幫他擦拭著鼻涕,“諾諾,明天要乖乖聽話知不知道?不可以什么事都麻煩顧喬姐姐?!?p> 諾諾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媽媽。”……
顧喬看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抬頭看著天空,難得一見的繁星滿天。
上一世高三的時候,王晶突然辭職了。至于為什么說突然,是因為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她既沒有向?qū)W生透露什么,也沒有向?qū)W校表明什么,只是在某一天的清晨,校長辦公室的桌子上多了一封辭職信。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只是有傳言說王晶的突然離去,與她正在上幼兒園的兒子有關(guān)。有的說她的兒子出意外死了,也有人說失蹤了……傳言就是傳言,所以最后也沒有個確切的結(jié)果。
顧喬是不追星的,所以就有些搞不懂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熱衷于演唱會。她有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非常喜歡一支國內(nèi)的樂隊,大二國慶節(jié)放假的時候,她花了三千塊錢買了一場樂隊演唱會的門票。回來后,她就拉著顧喬激動地說起了演唱會的時,當(dāng)時她說:“不去現(xiàn)場,不親眼所見的人,永遠無法了解我此刻的心情?!?p> 是?。【拖裆弦皇?,她沒有見過諾諾,也就不會在意這件事兒了;可她今天親眼見到了這個男孩兒,又怎么能假裝沒看見呢?
原來,這真的是一個死性循環(huán)!
“喂?老師?!鳖檰虛芡送鹾I的號碼,“您知道上一世王晶老師為什么辭職嗎?”
王海斌正坐在家里的書桌前備課,“王晶?”他合上了英語課本,到客廳倒了一杯白開水,“嗯。大概是因為她兒子吧?”
“老師,你可以跟我說得詳細一點嗎?”顧喬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風(fēng)撲面而來,她感到有些涼。
“王晶的兒子在她教高二的時候,哦,我想起來了,好像就是今年的事兒。我有個朋友剛好在她的兒子上的幼兒園里當(dāng)老師,聽他說,好像是在學(xué)校組織的一次郊游中,她的兒子被人販子拐走了?!蓖鹾1蠛攘艘豢谒?,坐在書桌前,重又翻開了英語書。
“你們王晶老師的脾性,我想你也是了解的。她知道了這件事之后,當(dāng)場就崩潰了。本來那天郊游是要求家長陪同的,但是王晶那天學(xué)校有課,就沒有去。所以王晶一直認(rèn)為是因為自己的錯才導(dǎo)致自己的兒子被人販子拐走……”
王海斌轉(zhuǎn)著筆,眼睛盯著天花板,“王晶也沒有做錯,只是作為一名老師,她可以說是絕對地負(fù)責(zé);但身為一位母親,她則是不合格的??偟膩碚f,這是一件不幸的事,并沒有誰對誰錯?!?p> “可是,”顧喬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她為什么到高三才辭職?”
王海斌嘩的一下坐直了身體,笑著說:“這點我倒是可以理解。顧喬,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彼聊艘粫?,接著說:“王晶是一個既矛盾又果斷的人。她很熱愛教師這份職業(yè),同時也憎恨著這份職業(yè),因為這份職業(yè)讓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就想了一個辦法,讓自己一聲都活在懺悔中的方法?!?p> “對高三學(xué)生來說,熟悉的老師是很重要的。三年來一直是同一個老師授課,到了高三下學(xué)期,突然換了一個老師,陌生的授課方法,對學(xué)生是很不利的。而且,如果沒有正當(dāng)理由,學(xué)校也不會同意她的辭職。老師這么說,你應(yīng)該明白吧?”
顧喬不置可否,“是老師想得太陰暗了吧?”
王海濱笑了,“老師是個很暗黑的人。對了,你怎么突然問起了王晶的事兒?”
“我今天見到了她的兒子,就想起了上一世在學(xué)校聽到的流言,有些在意?!鳖檰袒卮鹫f。
“顧喬,我想我已經(jīng)跟你解釋地很清楚了,重生的條件是什么,所以不要企圖去改變什么事,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王海斌的語氣有些嚴(yán)肅,“有些事兒可以做,有些事兒不可以做!”
顧喬應(yīng)了一聲。
“顧喬,蘇言輕今天逃課了?!蓖鹾1笮χf,“他有沒有聯(lián)系你?”
“嗯?!?p> 這個臭小子!怎么跟上一世一樣,這么沒長進!
王海斌:“顧喬,等心情整理好就回來上課吧?不一定非要三天后,我怕某人等不了這三天?!?p> 顧喬:“???”
她請假的時候,李顯剛就有些不情愿,王海斌說的不會是她的班主任吧?
她應(yīng)了一聲,“我會盡快回去的。對了,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直接參與改變和間接參與改變有什么區(qū)別?我是指我要承擔(dān)的后果?!?p> 王海斌思索了一會兒,而后說:“這個老師也沒想過,大概是后果輕重的區(qū)別吧?”
顧喬掛斷了通話。
為了一個外人值得嗎?她無數(shù)次這樣問著自己。而且聽了王海濱的推測,王晶后來的做法確實欠妥當(dāng)。不是有句話說,當(dāng)初有多愛,現(xiàn)在就有多恨嗎!王晶大概就是這種心理吧?
有些事沒有值不值得去做,只存在想不想去做。而且她也是有私心的,她要冒險實驗一次,看一看能不能在既改變了事件,又讓自己所承受的后果減到最小。
也許以后還有很多險要冒,但她也想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怎么能輕易放棄。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伸手從口袋里拿出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蘇言輕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