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女人的出路
聽完阮思的話,晏老夫人眼眶微紅,揉了揉眼睛,問道:“換了你,該當(dāng)如何處置?”
阮思道:“要是哪家再傳出個扒灰出墻的,那些人會立刻像蒼蠅那樣擁上去,哪會記得晏家的事?”
晏老夫人盯著她,問道:“那依你的意思,便由著他們說去了?”
“前朝數(shù)代君主不惜動用皇權(quán)也堵不上悠悠眾口,我們何必白費(fèi)力氣?”
外面的傳聞本是捕風(fēng)捉影而來,要是晏家揪著不放,非要堵眾人的嘴,反倒會落人口實(shí)。
晏老夫人遲疑道:“可是,清都他要是不認(rèn)這個孩子可怎么辦?”
“孩子又不由大哥來生。大嫂想要,那便生下來養(yǎng)大,大嫂不想要,那便不……”
阮思趕緊止住話頭。
過了良久,晏老夫人才幽幽道:“孩子自然是要生養(yǎng)的,至于清都那邊,老婆子去唱個黑臉吧。”
祝東顏在晏清都房里伺候他服藥時,阮思扶著晏老夫人進(jìn)來了。
“老大媳婦,你先把藥放一旁,奶奶有話要跟你說?!?p> 晏老夫人直直盯著晏清都,“還有清都,你也一并聽著吧?!?p> 這幾日,家里的下人被盯得很緊,誰也未曾在晏清都面前露過半點(diǎn)口風(fēng)。
他還不知祝東顏有孕,只見晏老夫人命嬤嬤端進(jìn)來兩碗藥。
晏老夫人端坐一旁,瞥著祝東顏道:“晏家雖非大富大貴,但養(yǎng)個孩子倒還養(yǎng)得起?!?p> “東顏要生,那生下來我自會當(dāng)重孫帶。東顏要是不想生,老婆子拼著手上沾了人命也要成全她?!?p> 然后,她指著那兩碗藥說:“來,你自己選吧。”
晏清都愣道:“奶奶,這是什么?”
嬤嬤答道:“回大爺?shù)脑挘吓筮呥@碗是安胎藥,右邊那碗是滑胎藥,都是剛煎好的?!?p> 晏清都大驚失色。
晏老夫人道:“東顏啊,奶奶知道為人母的艱難,你要是留在縣里任人指摘,又沒有丈夫扶持……”
她中年守寡,暮年喪子,自然知道其中的苦楚。
她的目光徐徐落在那兩碗藥上,“奶奶不是要逼你墮胎,只是心疼你,想要成全你?!?p> 晏清都一頭霧水,又見晏老夫人不肯多說,只好轉(zhuǎn)頭去問阮思。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弟妹,你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晏老夫人搖頭道:“你問老二媳婦做什么?我們出去吧,讓他們夫婦好好說會兒話?!?p> 阮思扶她走出房門后,有些擔(dān)憂地回頭看了一眼。
“別怕,”晏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清都心眼不壞,自恃俠義,見妻子落難,不會不認(rèn)這個孩子的?!?p> 阮思心里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這步棋看著兇險,但你放心,那兩碗藥都是安胎藥?!?p> 晏老夫人似乎看穿了阮思的心事,“但要是丈夫一走了之,又沒了孩子,東顏的下半生也就毀了。”
阮思低聲道:“即便生了孩子又能如何?難道還能一輩子指著孩子活嗎……”
廊檐外的風(fēng)簌簌吹落花枝上的花瓣,飄飄灑灑的,像是下雪。
晏老夫人拉著她,轉(zhuǎn)身看向飄零的落花。
“孩子,你還年輕,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shù),便知道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
她回頭看向阮思如花瓣般嬌嫩的臉龐。
“你曾以為你能如何如何,但到老才會發(fā)現(xiàn),女人終究只能指著丈夫和孩子活一輩子?!?p> “你們年輕人的心氣,奶奶也不是沒有過。但我早已看透,這個世上做女人比男人要難?!?p> 她握著阮思的手,苦笑道:“除了相夫教子,女人大多無路可走?!?p> 阮思點(diǎn)點(diǎn)頭,什么也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晏清都房里終于有動靜了。
他掙扎著下了床,不顧下人阻攔,步履蹣跚地來到晏老夫人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便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奶奶,孫兒從未求過您。”
“今日只求您一件事,讓那孩子……姓晏。”
他的頭皮磕得血肉模糊,在地磚上留下一抹嫣紅的血跡。
晏老夫人答允后,又留他單獨(dú)說了很多話。
次日,金鈴兒聽晏老夫人房里的嬤嬤說了,又回頭轉(zhuǎn)述給阮思聽。
她咋舌道:“小姐,我聽說大爺狠狠磕了好幾十個響頭,像是要將地板都磕穿了一樣?!?p> 阮思默了默,緩緩道:“也好,大嫂性格柔弱,有人在身邊總要好些?!?p> 她看著旁人走上這條路,猶如自己再走一遭。
雖然晏清都性情磊落,不似姚鈺陰狠無情,但她仍然擔(dān)心祝東顏重蹈覆轍,心中暗暗為她不值。
阮思心里壓著事,歪在院中的躺椅上看話本子。
她沒看幾頁便覺得頭疼,懨懨地將書蓋在臉上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間,她的眼皮一輕,眼縫里透進(jìn)一線雪亮的光。
書掉了?
阮思迷迷糊糊地想著,雙眼微微一沉,一只溫?zé)岣稍锏拇笫指采纤难燮ぁ?p> “午后陽光刺眼,你慢點(diǎn)睜。”
聽到晏瀛洲的聲音,阮思終于清醒過來,長睫抖了抖,摸索著拉住他的衣袖,“好了?!?p> 他收回手,立在躺椅邊,低笑道:“什么書那般無趣,竟讓我家夫人看得困了?”
阮思趕緊將話本子搶回來揣在懷里。
滿紙的才子佳人,風(fēng)流韻事,被他看到了,還不得以為她有一顆出墻的心。
阮思答得格外勉強(qiáng),“野、野史?!?p> 晏瀛洲笑了笑,也不戳穿她。
阮思臥在躺椅里,仰頭看著他的臉,只見他身后驕陽萬丈,但那張臉比潑天的陽光更耀眼。
“我有事想與夫人相商?!?p> 兩人回到房中,晏瀛洲將這幾日發(fā)生的事全都跟阮思說了。
這大半個月,江郡守留在清河縣,主持審理山賊余孽,一眾山賊關(guān)的關(guān),殺的殺,徹底不成氣候。
姚鈺也派人將五石散聚在一處,在江郡守督查下全部銷毀了。
山賊豪強(qiáng)被一舉殲滅,還查獲了朝廷封禁的五石散,江郡守為此還特意上書朝廷。
就在今日,朝廷表彰官員的折子下來了。
前世,姚鈺便因這次的功勛,抱上了江郡守的大腿。
她聽晏瀛洲講完,心中并無半分波動,只是含笑看著他,“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晏瀛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喬喬,我要去林泉郡了?!?
秋苑鹿
馬上就到二月份了,一年一度的親情大拷問快要開始鳥,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