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說話之間,朝阿水望了一眼,似有些擔(dān)心,輕聲囑咐道:
“我和他本也沒什么話說,隨便敘敘便回,你乖點(diǎn)待在此處等我,可好?”
阿水啞然失笑,心說難道你還真當(dāng)我是個娃兒了不成,卻瞧見這姑娘望了望寶藍(lán),又望向自己,滿臉滿是擔(dān)心之色,倒有十分誠摯,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哪也不去?!?p> 小昭這才如釋重負(fù),朝阿水一笑,便疾步出了院子,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形一晃之間,便已到了極遠(yuǎn)處,留下了屋內(nèi)一群人面面相覷。
凌婕偷偷望了眼阿水,見他絲毫沒有回桌的意思,早明白這人是刻意在躲著那小姐,她見桌邊那道裳藍(lán)發(fā)黛的身影,此刻也有些魂不守舍,目光更早垂了下去,便偷偷拿手捅了捅阿水腰間:
“崽子?!?p> “說。”
“怎么又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阿水望著小昭身影消失之向,愣了半天,忽然苦笑了一聲,似有些自嘲之意:
“你覺得,在路上一手拉個人,便拉到個太天位高手的可能有多大?”
凌婕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了想道:
“可能比被雷劈的概率還小不少,不是…”她忽然明白這少年的意思,小心道:
“你意思,她也早知道你我身份?我看這姑娘的神色,倒真不像能藏住事兒的那種人,崽子,你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阿水聞言想了片刻,腦中便極快回憶了自相遇后那小昭的一舉一動,卻絲毫沒察覺她有什么心機(jī)隱匿之像,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應(yīng)該是我多疑了,可她若不是特意來尋我的,那只能說明一事?!?p> “什么事?”
“在如今這城里,來歷不明的高手,實(shí)在太多了,多到大家都擠在一塊了?!?p> 他說話間嘆了口氣,臉上便多了幾分憂慮之色,心有所思之處不自禁的撩了撩發(fā)際,回頭卻望見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不知為何一臉通紅,瞧著自己的眼神,有了些躲躲閃閃。
“你不舒服嗎?”少年眼神有些疑惑。
凌婕一怔,連忙搖了搖頭,湊近輕笑問道:
“你遇到我們后,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身子有些古怪?”
阿水聽了這話,眉頭古怪一皺,心道這傻姐姐此刻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又那眼細(xì)瞧了瞧她身周,只覺得這才兩日未見的柴火妞,身子忽然之間便似比在西荒時豐潤了些,便連胸脯都高了幾分,這才有些稀奇之色,嘴角古怪一咧道:
“果然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才來了半天,就二次發(fā)育了?哎喲你別敲我頭!”
“找死吧你!”
凌婕惱羞著收回了拳頭,望著這少年捂頭呼痛齜牙咧嘴,滿身上下,依舊滿是副玩世不恭的大男孩氣息,不禁想起了明妃先前斷這人的話,暗自嘆了口氣。
她是女兒家,心思自然比這些年紀(jì)相仿的少年們早熟了些,早明白明妃先前那番話,雖有些為自己開脫之意,卻一點(diǎn)都沒說錯了這人,搖頭嘆息之際,細(xì)聲說道:
“這可是百多斤金子墊出來的,不信你摸,沉甸甸的?!?p> 阿水聞言一臉迷茫,又望了望她身子,一句嬉皮話剛欲說將出去,卻瞧見凌婕滿臉怒容,那只拳頭又捏的極緊,忙咽下了即將出口的那句話,顫顫道:
“哪來的金子?”
“搶陸步惟的,若不是怕礙著動手,我身上先前可背著好幾百斤呢!”凌婕一臉得意。
“那些金子現(xiàn)在在哪?”阿水聞言也是一陣喜色。
“藏得好好的?!绷桄紳M臉笑意望著這少年,那眼中卻似忽然過了件事,便斜斜瞟向了一側(cè),突兀道:
“可那些金子分量,可比桌上那些少多了,也難拿的多了?!?p> 阿水瞧著凌婕神色古怪,心里哪里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正欲說上句話,凌婕卻擺了擺手,復(fù)又笑道:
“若是能帶著這些金子回西荒,日子,便好過許多了。”
少年一陣沉默,那雙眼睛中,忽然有了些不尋常的意味,牢牢盯著凌婕,一字一句道:
“我們一定能一起回西荒,一個不少?!?p> 凌婕左右望著他那雙眼,似有些驚訝,許久才輕聲說道:
“崽子,你似乎長大點(diǎn)了。”
兩人互相一笑之際,忽然便聽到了身后有寶藍(lán)的聲音響起,極冷:
“這都一個多時辰,怎么還沒辦好?!?p> 阿水驀然回頭,卻瞧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精壯漢子低頭哈腰,正自抖抖索索朝寶藍(lán)說話:
“小姐讓小的去辦那會,已近入夜了,那邊黑的厲害,又吩咐不能生火燭,加之確實(shí)極深極遠(yuǎn),這一,一個多時辰確實(shí)辦不好。”
他說話間,抬頭望了寶藍(lán)一眼,卻見這大小姐那如雪之顏上,此刻已滿是霜寒之色,正冷冰冰的瞧著自己,那雙腿兒,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要多久?”
“只,只怕要一夜?!蹦侨苏f話處,咽了口口水,更不敢將頭抬起半分。
寶藍(lán)斜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氣,卻似察覺了什么,那雙眼一邊不自覺地挪向了阿水,一邊輕輕吐了幾字:
“若明日辰時還未辦好,”
她瞧著那少年此刻也望向這處,自己極喜歡的那道黑白分明的眸里,已是滿滿的不屑與譏諷,一顆心便狠狠的縮了一縮,卻半點(diǎn)沒把這鉆心般的痛露在臉上,緩緩續(xù)道:
“便自己尋處了斷吧。”
寶藍(lán)話一出口,便閉上了眼睛,再不敢看那少年的鄙夷神色,更怕自己又會再次失控,緩了許久睜開眼處,卻瞧見在一邊神游已久的承淥正望著自己,一張臉上有些古怪神色。
她有些訝異,想起這怕是此人相識以來,第一次正眼瞧著自己,便不由自主的朝身上查看了一番,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地方。疑惑間抬起頭來,卻見書生凝目之間,忽然把那薄唇一抿,便朝自己露出個笑容,雖依舊有些羞澀,卻是暖意洋洋。
寶藍(lán)被這書生弄的臉上一紅,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一旁的阿水卻已經(jīng)踱了過來,有些詫異的望著這極不正常的哥哥,回頭又望了望寶藍(lán),冷笑之間,卻終于沒說什么刻薄話兒出來。
寶藍(lán)那心中剛剛有些暖意,卻瞬息間被這人神色當(dāng)頭冷冷的一澆,剎那間面色有些發(fā)苦,低頭許久,才輕聲道:
“有些透不過氣來,想去后院走走。”
阿水聞言有些愕然,此刻這屋子里,那些仆人早盡數(shù)被遣去了外邊,就只剩下自己這邊七人,與阿寧丫頭在側(cè)。他望了望自己兄弟,見他們都有些茫然,又看了看阿寧,卻見素來張揚(yáng)的丫頭一臉不愿,雖不敢說上半句,倒是直直瞧著自己,把眾人的目光一并引到了自己了臉上。
他被這七八道目光注視之下,終于覺得有些尷尬有些冷,朝寶藍(lán)道:
“你想去便去了,還需要跟我們說么?”
“先前你說過,我說什么,便是什么?!睂毸{(lán)似終于緩過了神,輕輕抬頭朝他一笑。
這少女微一展顏之間,便似繁花盡綻春色乍起,連這諾大屋子,都似映亮了幾分。阿水望在眼里,心頭便極不爭氣的一顫,強(qiáng)自把頭頸一硬,正欲還回句話去,只覺得腰間被人輕輕一推,訝異處回頭,卻是承淥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身后,把手輕輕握成了個拳,在他頭上敲了響亮的個栗子。
“干嘛又敲我頭!”
少年也不知道第幾次抱頭,極是委屈。
書生望著他,極生硬道:
“說話,算話。”
“那也跟散步?jīng)]關(guān)系?。 ?p> “有關(guān)系?!睂毸{(lán)站起身來,臉上有些紅暈:
“我說過,你是我的貼身護(hù)衛(wèi),我去哪,你都得跟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