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火焰拳亂打三尸真君
天地之間,只有一團濃烈的黑暗,這黑暗,在冷春秋看來,也是一生僅見。這黑暗純?nèi)缇啤?p> 冷春秋看向吳真,倘若吳兄尚自清醒,二人正該好好的干上幾杯。只是,這時候,吳真只剩下一個軀殼,他木呆呆的眼神里,沒有內(nèi)容,無悲無喜,無怒無怨,是否吳兄就這樣被血海淹沒,強于清醒呢?
冷春秋不再胡思亂想,他一只手掂了掂月華刀,心道,吳兄,今天冷春秋與你同生共死。小龍?zhí)右皇盅慕菢?,一手拽定吳真,道,三尸真君,我這辦法多好。連真經(jīng)帶真解,都在我們表兄弟的腦子里,這個買賣很劃算。
就在三尸真君大費心機,躊躇打算的時候,五石散人卻來了興致,饒是生死關(guān)頭,他卻向三尸真君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五石散人道,三尸真君,今天我們左右難逃一死,趁著還有幾口氣在,我呢,突然想唱上一曲,想來真君,不會連這個要求都不答應吧。我可是垂死之人。
未等三尸真君回答,五石散人已經(jīng)放開喉嚨唱了起來:
想起來你那人。使我魂都消盡。看遍了千千萬。都不如你那人。你那人美容顏。又且多聰俊。就是打一個金人來換。也不換你那人。就是金人也是有限的金兒也。你那人有無限的風流景。
變一只繡鞋兒在你金蓮上套。變一領(lǐng)汗衫兒與你貼肉相交。變一個竹夫人在你懷兒里抱。變一個主腰兒拘束著你。變一管玉簫兒在你指上調(diào)。再變上一塊香茶也。不離你櫻桃小。
罷了罷了。難道就罷了。死一遭。活一遭。只這一遭。盡著人將我兩個千騰萬倒。做鬼須做風流鬼。上橋須上奈何橋。奈何橋上若得和你攜手同行也。不如死了倒也好。
要分離。除非是天做了地。要分離。除非是東做了西。要分離。除非是官做了吏。你要分時分不得我。我要離時離不得你。就死在黃泉也。做不得分離鬼。
滿天星當不得月兒亮。一群鴉怎比得孤鳳凰。眼前人怎比得我冤家模樣。難說普天下是他頭一個美。只我相交中他委實強。我身子兒陪著他人也。心兒中自把他想。
眉兒來。眼兒去。我和你一齊看上。不知幾百世修下來。與你恩愛這一場。便道更有個妙人兒。你我也插他不上。人看著你是男我是女。怎知我二人合一個心腸。若將我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我八兩。
血海波濤,包圍著方圓兩丈的地方,三尸真君率領(lǐng)僵尸、腐尸、白骨骷髏與五石散人等人對峙。
一樹高的浪濤,暗紅色洶涌,水浪拍擊,直透耳骨。
五石散人唱著曲子,兀自渾然不覺,好像將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小龍?zhí)拥?,別唱了,生死關(guān)頭,還唱著甜哥哥蜜姐姐的酸曲。我奇了怪了,你五石散人,讀的是嵇康,撫的是繞梁琴,為什么眼看就要一命歸西,唱的確是明朝的山歌。
五石散人卻不回答,一曲唱完,似有無窮的悲涼,意猶未盡,正要再唱。
好酸的曲子,我的牙都倒了,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不是來自天上,不是來自血海之外,確是來自地里,就在方圓兩丈的尸骨堆下。
小龍?zhí)友奂?,但見一個閃著微光的光頭,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待到整個頭全部冒出,作勢一搖,搖掉頭上的骨頭渣滓。
是個和尚。
和尚的頭開始在地上搖來擺去,恰似一棵幼苗從土里鉆出來,用力伸展著身體,往上生長。不一會,和尚的兩只手已經(jīng)露了出來,他用兩只手撐住地面,嗓子當中發(fā)出嘿的一聲。
和尚跳到了地面,卻不小心踩到了尸骨,險些摔倒。
小龍?zhí)硬铧c笑出聲來。
冷春秋冷冷的盯著和尚看,卻不認識。五石散人卻認識,禿禿老弟你可來了,差點你就見不著師兄了。
五石散人說著悲傷的話,臉上卻是笑意,好像和尚一來,煙消云散。
三尸真君也吃了一驚,這個和尚他卻不認識。
和尚站穩(wěn)了身體,從頭到腳卻發(fā)著微光,小龍?zhí)硬抛屑毚蛄窟@個和尚,一身舊僧袍,卻顯得小了,很不相稱,頭小,臉很干凈,鼻涕卻過了河。
小龍?zhí)右恍?,心道,哪來這么個活寶。
哎呀,師兄啊,你著什么急啊。禿禿和尚搖搖擺擺走近三尸真君。
我說什么來著,師兄,你呀,就是光顧著名士派頭,命都要沒了還玩瀟灑。
你要救他們?三尸真君,臉色一繃。微微有些悔意,不如剛才趁五石散人唱歌的當,收拾了他們。平白無故又多了一個和尚,不知道底細,可別是勁敵。是不是他偷了《黃庭經(jīng)》?
我啊,是個和尚,你沒看到光頭么。小僧禿禿,禿驢的禿。
小龍?zhí)佑植铧c笑出聲來,冷春秋也是忍俊不禁。
你偷了《黃庭經(jīng)》?三尸真君發(fā)了狠。禿禿和尚拍著胸脯,道,就在這。嘿嘿,就不給你。
僵尸、腐尸、白骨骷髏再度進攻,四面八方將他們包圍,地底下再度涌現(xiàn)。這次三尸真君好像把左近能夠遣來的尸首全部用上了。
不要怕,不要怕,我專拆骨頭架子。禿禿和尚張開雙臂,左右兩手全都著起火來。
禿禿和尚繞著五石散人、冷春秋、吳真、小龍?zhí)友杆倥芰似饋恚瑬|南西北正好圍成一個圓圈,邊跑邊用手在地上畫圈。手所接觸的地方,立刻燃起大火,火焰屏障,將僵尸牢牢隔在外邊,凡是強行進入圈子的僵尸,就被燒的噼啪之響,一股股刺鼻的氣味,沖擊著冷春秋等人。
好玩好玩,這次可以好好的燒個夠了。師父不許我放火,看我這把火燒的。金圣嘆說看野燒,不亦樂乎。我禿禿和尚火燒僵尸陣,更是不亦樂乎。
火圈不擴大,就只在方圓兩丈之內(nèi),火外即是僵尸腐尸骷髏白骨大軍,源源不斷沖擊。
看我再來個新鮮的,禿禿和尚吸溜了幾聲鼻涕,雙拳胡亂揮舞起來,在圈內(nèi)是拳頭,飛出圈子就是一個個碩大的火焰拳,擊打在僵尸身上,僵尸無不觸火即著。
小龍?zhí)拥溃《d,瞄準三尸真君啊。
此時三尸真君已經(jīng)一步步登到血海浪濤頂上,隨著浪濤的起伏,身子起伏不定。
對嘍,還是你懂我。禿禿和尚面向三尸真君,連連出拳,拳頭雨點般擊出,一個個帶火的拳頭砸向三尸真君。
三尸真君趕忙左躲右閃。
五石散人道,師弟啊,別光顧著玩,小心他的血海。
別著急,我還沒玩夠。禿禿和尚對著三尸真君道,還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
你用的是不是幽冥鬼火?三尸真君躲著火拳問道。
對啊,你怎么知道。禿禿和尚裝的一臉天真的反問。
這時候,僵尸腐尸白骨骷髏不再冒出來,火屏障之外,白骨照天高燒。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禿禿和尚雙手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