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唐四郎的身體灰飛煙滅,唐瑾瑜的臉覺得有些木僵,仿佛有什么痛楚似的,她感覺到胃里發(fā)酸,感覺到腳底冰涼,從小腿直到臀部都發(fā)著抖,她只覺得心里凄楚得發(fā)脹,感覺胸口似乎都要破裂了一般,她感覺到一股沉沉的壓力在壓迫著她。
她的臉上顯出苦痛和惶恐,仿佛是一個縱容慣了的孩子,一瞬間什么都沒了!慣她寵她的父親沒了,現(xiàn)在一直默默愛著自己的四哥也沒了,她的心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空落落的。
可是突然間,唐瑾瑜抬起頭,她的目光堅毅,牙齒緊咬。
“我不能倒下,我要找到殺父仇人,我要把這一切都還回去!”唐瑾瑜顫抖著站起身,轉(zhuǎn)過頭,堅定的朝著山上走去。
沒走出幾步,唐瑾瑜便被眼前的景色震驚了,果然,過了龍門洞之后就萬里晴空,再也沒有妖怪,走在路上,唐瑾瑜也突然覺得身體舒服多了,也暖和起來。
一抬眼,便看到了面前一個巨大的佛像,確切的來說是一個巨大的佛頭,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那佛像的肩部,向下望去,原來那佛像的身體就是剛才他們上山的路,只是因為烏云的關(guān)系,所以兩人并沒有看到這個景觀,現(xiàn)在萬里無云的晴空下,整個大佛的面貌全部展現(xiàn)出來。
唐瑾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壯觀的景象,她想著,可惜唐四郎見不到這一切了!沒有時間欣賞,她腳步不停的朝著金頂走去。
沒有了妖魔鬼怪的阻攔,速度也快了不少,沒一會兒,唐瑾瑜便上到了山頂,那是個巨大的平頂,唐瑾瑜想著,可能是在那大佛的頭頂吧,平頂上有個金碧輝煌的寺廟,上面寫著三個金漆大字:普賢寺。
唐瑾瑜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幾乎虛脫了,之前一直屏著一口氣終于來到了山頂,終于,她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唐瑾瑜看到的是一個屋頂,應(yīng)該是在普賢寺里,她掙扎著起身,發(fā)現(xiàn)雖然身子還有些虛弱,但是身上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傷痛了,畢竟之前爬上山頂,跌跌撞撞的難免弄了一身皮外傷,現(xiàn)在卻都不見了。
她直起身子,屋內(nèi)空無一人,她感到十分奇怪,晃晃悠悠的撫著床邊的欄桿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著門外走去。
剛踏出屋子,一個渾身白衣,銀白頭發(fā)的人映入了她的眼簾。只是一個背影,唐瑾瑜看不出對方的年紀,只覺得,那背影看上去清新脫俗,仙風(fēng)道骨,或許正是四哥說過的那個萬枯法師。
唐瑾瑜望著東方的天空一片柔和的魚肚白云彩,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濕潤的空氣融合在一起,點染著眼前的青山綠水,金頂上的柳枝透漏著嫩黃色,陣陣的花香襲來,整個一副春天的氣息。
唐瑾瑜贊嘆這峨嵋山的奇幻,山下還是寒冷的冬日,山頂卻已是鳥語花香,或許天氣真的能夠影響人們的心情吧,唐瑾瑜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好多了。
“您是萬枯法師么?”唐瑾瑜緩緩走到那人背后,輕聲問道。
正在望著遠方的萬枯一聽,便轉(zhuǎn)過身,笑了笑“貧僧法號萬枯,姑娘身體好些了?”。
“謝謝大師救命之恩!”唐瑾瑜連忙彎腰作揖,一個不留神腿一抖,竟然差點摔倒在地。
一旁的萬枯雖然看上去頭發(fā)銀白,但是長相和身手都是年輕人模樣。
他輕輕一抬手,唐瑾瑜便像是被什么東西扶住了一般,慢慢的站起了身。
“救命之恩談不上,出家人慈悲為懷,女施主上山太累,身體虛脫暈倒在了金頂上?!?p> 望著周圍似乎應(yīng)該是早晨,唐瑾瑜心想她上山的時候天色幾乎快要黑了,看來自己在這里已經(jīng)睡了一夜了。
“法師,我!”唐瑾瑜正準(zhǔn)備說出此行的目的,卻被萬枯打斷了。
“是四郎讓你來的吧!”
“您怎么知道?”
“我在山上感受到了他的氣息!”萬枯站在金頂?shù)倪吘壨蜻h方就是在為唐四郎悼念,他與這唐四郎也算是相識一場,萬枯一直相信,相逢即是緣分,他感受到了唐四郎的遭遇,但是他不能出手,因為他還不想沾染上冥界的事情。
“四哥!”唐瑾瑜聽到法師提及唐四郎,兩行眼淚立馬又流了下來。
“施主也不必太過傷心,生死有命,萬事萬物皆有因緣,人的命運本就是定數(shù)。”萬枯嘆息的說道,當(dāng)年自己妻子被殺后,他就皈依我佛,潛心修行,他當(dāng)然知道天命不可違的道理。
“法師,既然您知道是四哥讓我來找您,那您一定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唐瑾瑜連忙說道。
“哎,知道了又怎么樣,不知道有怎么樣,施主,你的生命是唐四郎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可是知道了殺父仇人,你勢必想要報仇,要知道你面對的很可能是個可怕的組織,那他豈不是白白犧牲了!”萬枯背著手,又轉(zhuǎn)過身,望著山下的云彩。
“法師,我不怕”唐瑾瑜連忙跪在地上?!澳糁朗裁催€請您告訴我,否則我就長跪不起!”
“哎?女施主,你這又是何必呢!”萬枯見狀嘆息道。
“法師,我父親死的不明不白,不搞清楚真相我實在是無法繼續(xù)生活下去!”唐瑾瑜跪直了身子,一雙眼睛通透而堅毅。
看著唐瑾瑜堅持的模樣,萬枯又看了看山下的云彩,他的眉頭不禁皺了皺。
“好吧,相逢就是緣,或許這就是天意吧!”萬枯搖了搖頭,轉(zhuǎn)而笑著扶起跪在地上的唐瑾瑜。
“冤孽??!女施主,我有個條件!”萬枯神色凝重。
“大師,但說無妨,只要小女子能夠做到的,一定萬死不辭!”唐瑾瑜聽到有希望自然高興極了,連忙下決心。
“你拜我為師,與我約定好,學(xué)成之后你才能夠下山,否則,你想知道的秘密即便我知道的線索不多,也不能透漏給你!出家人慈悲為懷,貧僧也不愿意施主去冒險,何況,哎,算了,都是命中注定!”萬枯從剛才就感覺到了唐四郎的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卻還沒有消失,他也不知道這唐四郎到底能不能挺過來,但是這龍門洞的洞口一個月才能過一人,自己即便有心去營救也是無力回天。
“大師,晚輩求之不得!大師若愿意教,晚輩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唐瑾瑜一聽,心中更是一喜,聰明如她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萬枯法師的良苦用心,他是怕自己一個人去報仇會有危險,一方面想留自己再山上開導(dǎo)自己,一方面也傳授自己一些自保的本領(lǐng),這樣說來,四哥認識的這位大師還真是個得道高僧,是個十足的好人!
“罷了罷了,你起來吧!我也不知這對你來說是福是禍,但是既然相見就是緣分,我又豈能看著不管,你隨我來!”
萬枯法師倒是沒表現(xiàn)出高興的樣子,倒是感覺有些擔(dān)憂,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看來我的道行還是不夠,對于這世間的塵緣還沒有看透!”
萬枯自嘲的笑了笑。
“若是成佛必須要舍棄人性,那成佛又有何用,看到無辜的生靈受苦受難不去幫助任由命運對他們捉弄,那自己即便成佛又是當(dāng)初自己想要成為的那個佛么?”萬枯的內(nèi)心短暫的掙扎后,恢復(fù)平靜。
“法師,那您現(xiàn)在可以說我這殺父仇人的線索了么?”唐瑾瑜急不可耐的開口道。
“你叫什么?”
“哦,師傅!”唐瑾瑜聽出萬枯的意思,剛才已經(jīng)認了自己這個徒弟,現(xiàn)在開始他便是自己的師傅了。
唐瑾瑜擺出拜師的禮儀,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
“既然我是師傅,那什么時候該告訴你我自然會說,你就不要問了,專心的留在這兒先修煉吧!”萬枯平靜的說著,沒有任何表情,他雖然心中幾乎已經(jīng)猜到了殺害唐瑾瑜父親的兇手是那個組織,但是他還不能說,若是這小丫頭被仇恨沖昏了頭一個人跑去報仇,那不是又害了她么。
“是,師傅,徒兒明白了!”聽明白了萬枯的意思,唐瑾瑜自然也不敢在多問下去,老老實實的留了下來,跟隨萬枯修煉。
幾個月的時間下來,唐瑾瑜發(fā)現(xiàn)偌大的金頂上竟然只有他們師徒兩人。
“師傅,您一直都一個人住這兒?”唐瑾瑜終于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她本以為雖然沒人來這山上住,但是好歹隔段時間總有人來拜佛,有人來打掃吧,不過根據(jù)她幾個月的觀察,這兒還真就他們兩個人。
萬枯似乎也被唐瑾瑜這一問問到了傷心處,眼神飄忽的望著周圍的熙攘的白云,“這里本是個香火鼎旺的地方,大唐時期建造了這間普賢寺,來供奉普賢菩薩,只是這些年戰(zhàn)亂四起,冤魂遍野,那些沒有人埋葬的鬼魂無處可去,都聚集到了這至陰之地,也阻擋了這上山的道路,這么多年了,還沒有一個人類敢登上這峨嵋山呢,你算是第一個!”
聽到了這些,唐瑾瑜也陷入了沉思,她一直被父親捧在手心,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并不知道這世間的人竟然活得那么辛苦,就算是死去也落了個尸骨無存,孤魂野鬼,想到這些,唐瑾瑜也覺得他們的凄慘。
“你來了有一段日子了,能夠教你的也差不多都教給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領(lǐng)悟了!”
“師傅,您的意思是?”聽到萬枯說出這話,唐瑾瑜心中就如明鏡一般,她知道這是時間到了,她就要知道那個秘密,她等待了這么久的仇恨也即將可以報了。
“你可以下山了!”萬枯笑著說道。
“那,師傅?”唐瑾瑜見萬枯半句沒提那神秘組織的事情,心中有些緊張。
“呵呵呵,放心,師傅沒忘,殺害你父親的就是一個名叫夢魘宮的殺手組織!”
“恩,就這些?”聽到萬枯的話戛然而止,唐瑾瑜瞪大了眼睛,一臉疑惑。
“就這么多!剩下的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天命不可違,我告訴你這個組織,是想讓你在碰到這個組織時候能夠早作準(zhǔn)備,保護自己,并不是讓你去報仇,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未嘗不是一種選擇!”萬枯看了看唐瑾瑜,然后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
“走吧!你已學(xué)會御劍飛行,就不要從這龍門洞下山了!”萬枯的眼睛依舊望著遠方,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唐瑾瑜的復(fù)仇,但是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天意。
“我,師傅!您保重!”唐瑾瑜見萬枯背對著自己,她的眼角忍不住流出眼淚,幾個月的相處,她已經(jīng)將這份師徒之情牢牢的記在了心底,深深的鞠了一躬后,她便踏劍離去,化作一道綠煙。
過了一會兒,萬枯才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望著空蕩蕩的金頂,他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孤獨。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了普賢寺內(nèi)?!拌?,愿佛祖保佑你吧!”。
唐瑾瑜腳踩青色琉璃劍,飛在半空中,那是師傅給她的佩劍,當(dāng)見到那把劍的那一刻,唐瑾瑜就知道這把劍一定來歷不凡,它是從一個積了厚厚的灰塵的木頭箱子中拿出來的,她依然記得當(dāng)時師傅的手有些顫抖,直到把這把劍交到自己手中。很顯然這把劍很好用,對于唐瑾瑜的修煉有著很大的促進作用,唐瑾瑜也對這把劍的來歷十分好奇,但是不管她怎么問,師傅都只字未提,只是憑借著她的猜測,加上之前聽四哥對師傅修行前的介紹,她大概猜到了這或許是師傅的妻子留下的,這么珍視的東西送給了自己,唐瑾瑜的胸口也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她的眼淚被風(fēng)吹散到空氣中。
“夢魘宮!到底在哪里呢?”唐瑾瑜只從師傅那里得到了這個消息,卻不知道這夢魘宮到底在哪兒,領(lǐng)頭是誰?有多少人?她感到有些頭疼。
“對了,既然一時半會報不了仇那就去找他吧!”她的心中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楚九卿!”,當(dāng)初自己被父親的死弄的心情不好,沒有給楚九卿好臉色看,而且加上父親想要悔婚,這些事情恐怕傷了楚九卿不淺,她下定了決心,這個世界上如果要說自己還剩什么親人的話,那就只剩下楚九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