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煌哲放下報紙,開始琢磨這件事。
方子海的背后是鬼子,是和黃亦麟不屬于一條線的鬼子,黃亦麟會不會知道一些內(nèi)幕么?
他拿起方子海記下的賬本,這個東西是個最好的見面禮。
不過,在見黃亦麟之前,他決定先親眼看看那個四靈雕。
百聞不如一見,二零一五年的珍寶和當年的模樣,應該會有一些差異。
那個冒著古老神秘氣息的四靈雕,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了。
貿(mào)然到祁府,不要說是去看人家的寶貝,就算串門,錢府的一個下人也沒任何可能順順利利走進去。
此時,方子海留下的十七個海螺就變成了最好的通行證。
那個帶他進入祁府大門的人,自然就是林夕市手藝最好的螺雕工匠。
這種級別的人,最好找,隨便問個人就能知道。
左煌哲拉滅臺燈,躺在床上繼續(xù)思考明天的行程。
第二天,左煌哲換了一個布兜,裝好十七個海螺直奔林夕市經(jīng)營螺貝珠寶店鋪最多的一條街道,海色光影路。
這條路的名字,很文藝,據(jù)說是本地一個非常出名的詩人,恰好又是在時任縣太爺?shù)母赣H壽辰上隨口說了一首詩,被拍馬屁的下屬撿來命名了他家所在的街道。
后來,這條靠近海邊的街道幾經(jīng)繁華和沒落,逐漸聚集了林夕市的螺貝珠寶店鋪,變成了旗幟招展、店鋪林立的街道。
到了這里,左煌哲并不發(fā)憷,錢府兩家賣珍珠的店鋪,這里就有一個。
他走進錢記珍珠閣的時候,里面的伙計連忙迎出來。
“左先生來了?!卞X家各個店鋪得到的消息很快,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左煌哲即將當上錢府的賬房先生,他在瞬間成為各個店鋪中最炙手可熱的紅人。
“沒事,我來轉轉。”左煌哲隨意的說。
“是是是,左先生是該來看看的,您先坐,我給您倒杯茶?!被镉嬕笄趥渲痢?p> “兄弟,咱們這個店鋪在整條街的規(guī)模如何?”左煌哲提出的問題和他的身份極其相符,他已經(jīng)到了該了解店鋪情況的時候了。
伙計端來一杯茶后,站在他面前,有問必答:“錢記去年還不算最好,到了今年三四月份,已經(jīng)成了這條街規(guī)模最大的一家,無人能比。”
伙計說的時間,正好是錢沐童當上治安維持會會長之后的時間。
一人得道,店鋪升天。
“咱們的貨源怎么樣?”
“最好的。”
“店面呢?”
“最大的?!?p> “收益呢?”
“排第二?!?p> “為什么只排第二?”
“咱們店鋪在林夕市各個方面都能排到第一,只有工藝師傅排不到第一,所以收益也只能排到第二。”
“哪個師傅這么厲害?”
“人稱林夕第一刀的螺殼王王全才王大師。聽人說他剛出生時,有個游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給他算命,說他以后是靠海吃海的全才,所以家人就給他起了全才這個名字。長大后他的手藝在整個林夕市無人能比,大家送他一個外號螺殼王,一來他姓王,二來他是這個行當里面最厲害的人?!?p> “錢會長沒想著把他弄到咱們這個鋪子里來么?”
“螺殼王成名之后一直自立門戶,城內(nèi)高門大戶請他的人很多,背后有人支撐他,錢會長怕是也不敢太公開的找他麻煩?!被镉嫷幕卮鹱屪蠡驼艿玫搅俗约合胍拇鸢浮?p> 他要找的人肯定就是這個螺殼王。
左煌哲喝了一口茶水,站起來裝模作樣看了幾眼貨架和柜臺,隨便找了一個借口離開錢記。
出門之后他隨手攔住一個路人,詢問螺殼王的住址,那人指著南邊:“你往那邊一直走,走出不遠就能在路邊看見一面紅底的旗子,上面寫著螺殼王三個字,那就是他家?!?p> 螺殼王不愧是林夕市的名人,人盡皆知。
左煌哲順著朝南的街道走出不遠,立刻在大小不一、色彩紛呈的十幾面旗子中看到了寫著螺殼王的紅色旗子。
懸掛在路北,最大、最紅、最耀眼。
左煌哲看見旗子下面的門開著,他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沒人回應。
又喊一聲,他直接往里走,在他剛進院子后,一個微胖的男人從里面走出來,和他擦肩而過。
送這個人出來的小伙子問左煌哲:“先生來此有何貴干?”
左煌哲舉起手里的布兜:“我這里有些海螺,想看看能不能用?”
伙計馬上指著后面:“先生請跟我來?!?p> 左煌哲猜對了,伙計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見螺殼王的確擔當了修補的任務,也在迫不及待等著合適的海螺送貨上門。
他需要的東西,必定一呼百應。
跟著伙計,左煌哲終于見到傳說中的螺殼王。
和他的想象并不一樣,螺殼王是個個頭矮小,外表有些猥瑣的男人,但他的十根手指粗糙、結實、寬厚,甚至帶著很多斑痕,一看就是為了螺雕付出異常艱辛和忍耐的男人。
“大師您好?!弊蠡驼芫磁暹@種男人。
“有事么?”螺殼王看起來話不多,一開口直奔主題。
來他這里的人,什么目的的都有。
“您看看這些海螺怎么樣?”左煌哲倒出自己提來的海螺,攤在一張木桌上。
螺殼王叼著煙袋,打眼掃了一下,傲居的說:“不用了,已經(jīng)弄好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一句話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剛才那位先生么?”左煌哲想起他剛才見到的出門的男人。
“對,你來晚了一步?!甭輾ね跆孤食姓J。
左煌哲對他拿來的十七個海螺根本不滿意,并且其中并沒有后世成型作品中的那個,以這些為借口,他就是想目睹這個時代四靈雕的原型。
憑著記憶,他試探的問:“大師想要的是不是一個帶著旋轉花紋的暗青色的海螺?”
螺殼王的煙袋微微抖動了一下,第一次正眼認真看向左煌哲:“你懂這個?”
左煌哲內(nèi)心慚愧,他懂個屁,不過是見過修補成型后的作品,能裝神弄鬼糊弄人而已。
“不敢說懂,喜歡。”左煌哲知道很多大師都有古怪的個性,所以一直謹遵謙虛的處世之道。
“說說看,我為什么想要一個旋轉花紋的暗青色海螺?”螺殼王磕掉煙袋,開始進入思考狀態(tài)。
他的成名,跟他的執(zhí)著關系密切。
只要跟螺刻有關,螺殼王馬上就能全身心投入,忘掉其他一切。
“您需要畫龍點睛。”左煌哲記得這件作品的成名和鳳頭上最終鑲嵌進一顆罕見的白色珍珠有關。
暗青色被人們說成像華夏人一樣的黑色眼珠,白色珍珠是眼睛中的瞳孔,鳳本身在華夏就是一種象征,四靈雕因為這兩樣最終成為最具轟動和最具內(nèi)涵的珍品。
螺殼王連續(xù)點了幾下頭:“不錯,小伙子,有靈性,可惜的是,我已經(jīng)得到這種海螺了。”
“恭喜大師,學生既然來了,能否目睹一下這個海螺,”左煌哲說到這里,腦子靈光乍現(xiàn),他把話延伸了很多:“能夠目睹四靈雕的真容,感受螺殼王的精神手藝和深邃的人生體悟呢?”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四靈雕就在這里。
“好吧,看在你一下就能看穿我心意的前提下,讓你看一眼四靈雕的真容。”螺殼王帶著惺惺相惜的心態(tài)和被左煌哲恭維的陶醉,破例同意了左煌哲的請求。
他著實相當?shù)靡?,因為自己螺殼王的美譽,祁府放心把這件珍品交給他。
螺殼王帶著左煌哲走進隔壁一個小房間,在一堆雜物中間,放著一個長條木箱,他親自動手,卸掉除底座之外所有的木板,四靈雕赫然出現(xiàn)在左煌哲眼前。
鳳頭上,螺殼王把缺損的部分簡單做出形狀放在后面,雖然還需要時間打磨加工,但大體形狀上已經(jīng)補損成功。
美則美,但和林夕市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相比,缺少了震顫人心的靈性。
左煌哲前后左右轉了一圈,立刻發(fā)現(xiàn)問題。
這時的作品只是借助海螺自身的花紋仿制出了鳳眼的形狀,而沒有后世潛入的一顆珍珠作為鳳眼。
并且,這個海螺的顏色并不是暗青色,而是淡粉色。
“怎么樣?”螺殼王在懂得螺雕的人面前,沾沾自喜。
這樣的作品,是嚴格意義上的復古,分毫不差。
“大師,恕我直言,外表完整無缺,但缺少靈魂的震撼。”左煌哲的話一針見血。
他深諳藝術家的心態(tài),雖然清高,但很容易折服在高手面前。
“你說什么?”螺殼王臉上帶著一絲慍怒。
“您看,原品上花紋代替了眼睛,很形象,但不足以震懾心靈。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果在這里為它安上一個眼睛,您說會怎樣?”左煌哲采用一句后世人人會說的話,表達自己的意思。
螺殼王學著左煌哲剛才的樣子,繞著作品走了好幾圈,最后站在鳳頭看向的位置,沉思不已。
良久,他輕聲問:“用什么做眼?什么材質(zhì)?什么顏色?”
“珍珠,白色珍珠。再用暗青色螺紋作為眼底,跟我們?nèi)A夏人一樣。”左煌哲果斷回答。
那樣的珍品,無可挑剔。
“小兄弟是干什么的?”螺殼王突然問。
“我現(xiàn)在在錢府干活。”
錢府,在林夕市是特有名詞,人人都能聽得懂。
“可惜啊,如果在別的地方,我希望你能來我這里?!甭輾ね鯀拹哄X沐童。
“大師,我雖然在錢府掙個飯錢,但我喜歡您這個行當,我不會這個手藝,但我會設計,我的設計比珠寶公司的設計更好?!弊蠡驼艿暮f八道一點沒錯。
后世再爛再丑的金銀珠寶款式在這里樣樣都是稀有華麗的。
“你準備怎么做?”螺殼王已經(jīng)從四靈雕的補損上,看出了左煌哲的實力。
“我用設計入股,二八分成?!弊蠡驼軓臎]想過一口吃成胖子,他在自己找到的第一份額外工作中,希望留下一個好口碑。
“成交,”螺殼王當即答應。
他此時此刻正在經(jīng)歷重重困難,錢沐童的咄咄逼人,RB人的威逼利誘,西洋珠寶的大肆入侵,傳統(tǒng)手藝的日漸沒落,螺殼王逐漸感到吃力。
左煌哲的出現(xiàn),給了他一個扭轉乾坤的機會。
“啊,對了,我還可以給您提供各種各種的海螺、貝殼、珍珠什么的?!弊蠡驼芟氲搅舜a頭和虎鯨幫。
“你有門路?”螺殼王不相信左煌哲的話。
錢府的下人,懂手藝他能理解,有進貨的門路,恐怕是為了勾引他的興趣吹噓的。
“大師,我是虎鯨幫的軍師?!弊蠡驼苈恼f出這句話。
“三七分成。”螺殼王說出的話,讓左煌哲暗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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