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明的聲音里有淡淡的情緒,似乎極力壓抑著什么,良久才開口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說罷,眼睛的深處,還涌出一股黯然。
聞言,未散擋在初明面前,不給他走,兩人對視了許久。
可未散望著他的眼神里倒映著的她的影子,忽然覺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悄悄發(fā)軟,讓她覺得難受。
“.......”
說不出話。
但是她的腦海中像是有什么記憶被勾了起來,但卻又立刻消失沉淀在腦海中.....這樣飄渺,這樣虛幻,這樣遙遠而模糊。
而她唯一確定的了的只有——她認識他,在幾百年前。
這讓她有些無措的笑了。
“怎么了?”
初明道。
“沒事......”
未散搖頭。
然后從初明的面前移開,沒有再擋著他,只是再開口時,語調(diào)已經(jīng)有些怪異,道:“我們走吧!”。
眼前的初明,未散到底是熟悉還是陌生,他對她這么好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為什么身為一個人類可以活的這么久,還是說他和那銀鄂一樣,用了什么方法……初明仿佛只在她的記憶中存在一瞬,但她知道只是她忘記了,想不起來。
并且她的一些記憶仿佛像是被什么給遏制住了........于是也不想再想下去了。
而初明似乎也是想盡辦法的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他那眼里的凄楚,又豈不是跟她如出一轍。
她沉進了無法返回的深淵.....那他呢!?
良久,未散微微呼了一口氣,望了望天空。
烏云圍繞著,仿佛下一刻便要將月亮吞噬殆盡,但月亮卻沒有任何改變,在被遮蓋之前,依舊散發(fā)著皎潔的光,洞窟在慢慢的合上,而地上的金色文字也只殘留著最后一絲的光芒。
呆滯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去,未散跟在初明身后抱著花粼一步一步走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耳邊又想起了剛剛進來時聽見的那個男子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卻更加的清晰了,每個人都能字字聽清:
“你這漫漫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即將失去,一直尋求的,也永遠得不到.......”
這些令未散戰(zhàn)栗的話語,像是脫離了流動的時間,全然靜止著,初明與花粼毫無反應(yīng),只有她一個聽的到。
“殺了我.......殺了我啊......”
隨機,男子的聲音變成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而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是未散自己!
并且這聲音及其的痛苦與絕望,讓她想起了我在穹頂?shù)臅r候。
其實是根據(jù)她記憶形成的幻象,可她還是瞬間陷入了當中,真實的屬于她的記憶........那時發(fā)生了一件她這一生都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看樣子,也是堅持不了多久了,終于可以驗收成果了”戴在白色口罩的人類站在鐵門后,觀望著我。
分不清楚白天與夜晚,仿佛要一直黑暗下去的囚房里,未散被鐵鏈緊緊的鎖住了四肢,以跪坐的姿勢低著頭,一張臉慘白如紙,黑發(fā)亂蓬,一雙眼眸也猶如要失去了最后一點神了。
囚房里彌漫著作嘔的血腥味,而源泉是她。
無論是她殺的神傀所沾染上的,還是她為了讓自己清醒點所自殘的那些傷口流出的鮮血,現(xiàn)在都在源源不斷的溢出。
她卻好像早已習(xí)慣了般。
“那就再放出去兩三次試試看!把那小子也扔出去刺激刺激,還有這次的數(shù)量和等級提升至一級!”
未散聽著腳步聲逐漸走遠。
第二天是月亮和太陽占的天空一樣的一天。
無論如何,都已經(jīng)這樣了。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如此沒有用?!
為什么是我來經(jīng)歷這樣的絕望。
為什么。
鮮血沿著未散的臉龐滑下,流到精致的下巴那,滴落了下去,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響,淹沒在痛苦的此刻。
手腳正在被啃咬,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不清是身體更痛還是那顆絕望的心更痛。
如果就這樣死了,她希望他人可以將她的尸體放在在一個永遠見得到光的地方,要讓她在那種漆黑而陰冷的地方忍受著黑暗的煎熬。
因為這是對她的懲罰。
然而這樣的想法有被煙消云散了。
因為未散拖著被啃咬的身體,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向前前進著,然后無力的摔倒在地,混著鮮血的灰塵撲面而來。
她卻依舊努力地在地上爬著,伸著手朝著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力竭了,連聲音也有些啞……
“到我這里來?。】禳c!到我這里來!我會保護你的!!!”
無聲的吶喊著。
可是夠不著。
未散看著自己那只伸出去的染血的手,還有那只手想要觸碰的方向,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
加上無力的行動。
而她眼前是一堆黑壓壓的身體堆起來的小山,而這堆尸體的最上方,一具‘尸體’的眼睛微微動了下,全身凝固著已經(jīng)干涸的血液。
良久,他流下了一滴血色的眼淚。
看著他睜開眼睛望向外面即將生氣的朝陽,他,還殘留著一絲的意識,而后他露出了一個自由的微笑,轉(zhuǎn)而望向了未散。
“狐貍,對不起。我可能要先走了,我可能要去找雨兮了......”
在那陽光照到他身體之前,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凜曦........”
如此。未散甚至哭不出來了,也喊不出來。
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卻仿佛永遠也無法靠近,明明近在咫尺,卻像是分隔兩個世界。
到頭來,還是什么都無法做到的嗎?!
這樣悲傷著,然后她的腦袋傳來一股劇痛,溫?zé)岬囊后w正從額頭緩緩流下。
目光所觸之處,一片黑暗。
一個稍大的神傀從潮流一般的神傀中擠出,張合著上下頜朝著她的腦袋咬去。
“殺了我.....殺了我啊......”
未散卻在不知名的大笑著。
但這也是應(yīng)該的吧,受到了那種非人的待遇,經(jīng)歷過了那種絕望。
終于要結(jié)束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jīng)到極限了……終于……
那一瞬間一個個細小光球從她軀體中緩緩升起,飄入一個未知的漩渦之中,落入了另一個世界之中,那是一塊無邊的光明世界。
而她聽到了地獄的呻吟,看見了血光沖天,無盡地血色霧氣在繚繞,猩紅的血水匯聚成河。
未散以為自己見到是地獄,卻不知道在那之后——
她,真正的她,已經(jīng)徹底離自己遠去了,不在了。
所有在穹頂下的神傀都死了。
而她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自己,而那個自己殺掉了所有。
可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清醒過。
飛濺的血花,斷開的肢體……面無表情的神色,殷紅的血眸……全然沒有印象。
但她看著凜曦死在我面前,卻也是事實,她也清楚的記住了。
...........
回想起這些。
在洞窟里的未散腳下一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而且還呼吸困難,額頭上冷汗涔涔,但她以為只是我想起以前事情所導(dǎo)致的后遺癥。
可未散的不對勁遠遠不止如此。
“啊啊~~啊啊~~”
她的心臟疼痛到裂開般,像是有人用力的握著,那樣劇烈、從未體會過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的的尖叫起來,聲音響徹所有大大小小的洞窟。
她身邊的初明與花粼立即覺察不對,馬上問道:“怎么了?”
“有趣!有趣!”
然而此刻未散的心里正有一個聲音在歡呼雀躍著。
于是初明與花粼看見了未散那漆黑的眸子里的反光逐漸從亮白色,轉(zhuǎn)化成了紅色,但在一瞬間又變成了白色........紅色、白色、紅色、白色、紅色.........持續(xù)性的反復(fù)。
最終,未散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幻影,紅色的幻影,依舊長發(fā)飄飄,表情冷酷。
她.....怎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未散便有些失去了理智。
未散將手攀上自己的脖頸,拼命的想要確認些什么,于是一些鮮血便沿著脖頸流了下來。
她不敢相信。
但眼前的東西仿佛還是在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具體的說,是向初明與花粼靠近。
“走開啊!走開??!我不要!我不需要你........”
未散像瘋了般的向著’她‘大聲的喊叫著。
可在初明與花粼看來,就是對著一片空氣。
隨之,未散又對著初明與花粼喊道:“你們快離開這里,快離開我!快點!”
她掙扎著推開他們。
幾秒后,初明與花粼的臉色也都徹底變了,看向未散剛才看的方向。
但什么也沒有看見。
而‘她’還在靠近,所走的每一步,像是踩在了未散的心臟上面。
巨大的壓迫感仿佛要讓未散幾乎停止了呼吸。
其實我是分不清真假.....但她的那恐懼是真的。
沒一會兒,只見‘她’沖著未散咧嘴一笑,似乎在嘲笑著未散的無能般。
然后,在一片寂靜中,‘她’的身體詭異地漸漸融進了地面,像是液體一般。
不一會便整個身體都消失殆盡,隨之一種奇怪的東西穿透了身體。
“消失了.....?”
還沒有等未散反應(yīng)過來。
但她一偏頭,便發(fā)現(xiàn)了初明與花粼都不見了。
然而不是他們不見了,而是未散好像到了那里。
在不知不覺中,雖然還是在窄小的洞窟通道中,但這條通道的盡頭,有一棟破舊的房屋。
已經(jīng)不是前面跟初明他們一起待的地方了。
然后一瞬間,照明的燈火再次熄滅。
身處這洞窟通道,卻一片漆黑,仿佛再到了深處,一絲光線都無法滲透進去,那種深淵一般的恐懼,是光明無法企及的。
寂靜,通道里只有未散的腳步聲在不?;厥幹?,孤獨而悠長。
直到她的腳踩到了什么,發(fā)出類似于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而在一會兒后,她也清晰的感覺到了之前那個男子,聽到了他在我耳邊的說話聲與呼吸聲:
“我可以看出你內(nèi)心最大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