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乃五進院子,縱深廣,書房位于最里面正房東側(cè)的耳房,穿過游廊便是。
書房內(nèi)點著燈,窗上印出一人影,手拿著一卷書。
凌楚瑜上前敲了三下,小聲道:“爹,孩兒回來了?!?p> “進!”
凌楚瑜輕推開門,自己的父親正坐在案桌前,右手拿著一卷竹簡。
進了書房后,也沒有主動說一句話,只是安靜地站著。
一盞茶功夫,凌柏川合上竹簡,呼了一口氣,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看了看兒子,漫不經(jīng)心道:“兩年前你離家出走的時候,我什么都沒說,但這次我卻發(fā)書信到各個分局找你,知道為什么嗎?”
凌楚瑜道:“孩兒知道?!?p> 凌柏川道:“知道?要不是見我的書信,你還是會一意孤行?!?p> 凌楚瑜感覺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一般,無可辯駁,道:“可是……”
凌柏川擺了擺手,道:“這次不一樣,這已經(jīng)不是你私人的恩怨了,必須從長計議?!彼従徔恐巫樱溃骸澳氵@次回來,就老老實實待著,幫我打理鏢局和其他事情。還有……”
他拿起案桌上的一封書信,手指篤篤點著道:“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時候給我弄一個兒媳婦回來的?”
凌楚瑜一聽便知道信是王權(quán)才那個老狐貍寫的,無非是關(guān)于比武招親的事,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凌柏川聽罷,不喜也不怒,道:“也罷,這也是天意。既然你奪了魁,又把令牌給了王家小姐做信物,這門婚事就這么定了。過幾日我便回信,然后下聘禮,我們不能失了禮數(shù)丟人。”
“可是……爹,我是……”凌楚瑜欲言又止。
凌柏川嚴(yán)肅道:“既然不想娶親,又為何身在王家里。既然不喜歡,為何不拒絕。一切事情,有因才有果。既然做了,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挺起胸膛,不要后悔。”
凌楚瑜低頭一言不發(fā)。
凌柏川嘆道:“看來這兩年你變了不少,沒了當(dāng)初那桀驁不馴、任意妄為的性子?!比缓髶]揮手,示意他過來。伸出右手,給兒子切脈。片刻后,臉色不悅道:“這兩年你功力為何沒有一絲長進,反而退步了?”
凌楚瑜想想這兩年整天賭錢喝酒挨打的日子,突然覺得是虛度了光陰,懊惱地自責(zé),牙關(guān)一緊道:“孩兒……知錯?!?p> 凌柏川冷冷道:“就這樣,還想報仇,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凌楚瑜咬了咬牙,堅決道:“孩兒今后必當(dāng)用心練功?!?p> 凌柏川嘆了一口氣,道:“你有這份心就行了,你現(xiàn)在的最主要做的是就是和王家的小姐完婚,然后打理家中的生意,成家立業(yè),收一收性子,懂嗎?”
凌楚瑜雖心里不愿,但還是點了點頭,畢竟現(xiàn)在的自己,也只能做到這些了。凌柏川心里稍有些安慰,道:“好了,去吃飯吧。”
“爹,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嗎?”凌楚瑜口中的那件事,就是讓他連夜趕回的原因。
凌柏川道:“正在調(diào)查中,江湖上已經(jīng)有不少流言,有確切消息自然會告訴你。”凌楚瑜沉默不語,退了出去。
晚膳過后,凌楚瑜挽著蘇婉如的手,沿著游廊在院里散步。
蘇婉茹聽了凌楚瑜娶親的事,心里歡喜,稍有安慰地道:“不易,之前娘都沒有催你成親,那是娘覺得男人先要立身立業(yè),但是你出了這樣的事,娘心里是擔(dān)心害怕的……”
凌楚瑜在一旁點點頭,道:“孩兒知道娘是擔(dān)心我的。”
蘇婉如嘆了一口氣,停住腳步,欲坐在游廊的長椅上,凌楚瑜扶著蘇婉如的手,讓她慢慢地坐下。
她長舒一口氣,道:“當(dāng)初娘懷你的時候,身子不好,又動了胎氣,導(dǎo)致你生下來后就多病多難,好不容易長大了,身體也好了,又偏偏……”
凌楚瑜道:“娘,孩兒明白。你給孩兒取表字不易,就是要告訴孩兒這世間之事,十之八九都有不容易的地方,告誡孩兒要珍惜自己所擁有的,要隨遇而安,不被打垮,做人要無所畏懼?!?p> 蘇婉如聽罷有些吃驚,不敢相信眼前的凌楚瑜,喜道:“你能這樣想,看來是真的長大了一點?!?p> 她因為擔(dān)心兒子還為之前的事情而產(chǎn)生一些負(fù)面的影響,做出不理智的事,看來擔(dān)心都是多余的。又和他聊了這兩年生活如何。凌楚瑜自是報喜不報憂。夜?jié)u深,告別母親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凌楚瑜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另一邊則是凌紗兒的院子。
“出來吧,臭小子,還改不了這偷雞摸狗毛病?!绷璩ぷ谧雷忧埃吅炔柽呎f道。
“哈,你耳朵還是這么靈!”一人影跳窗而入,年紀(jì)和凌楚瑜相仿,一身華貴寬袖大袍,頭戴銀色頭冠,輪廓硬朗,雙眼有神,頗有一股硬漢味兒。
那人上前一把抱住凌楚瑜,激動道:“好兄弟!”
凌楚瑜心頭也是一熱,一拳打在那人胸口,打趣道:“好久不見,熊穿人衣,還是一副熊樣。好好大門不走,偏偏跳窗。”
那人一把推開凌楚瑜,也并沒有生氣,道:“去你的,嘴還是那么損,當(dāng)初爬樓跳窗你也做得不少,還說我。再說了,不這么做,怕是要被你娘用掃帚打出去?!?p> 這人是凌楚瑜從小的玩伴,叫秦銘,出身于將門。秦銘父輩隨開國皇帝趙匡胤一起打天下,立國后念其年老功高,在家鄉(xiāng)揚州被冊封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候,食邑千戶,子孫可世襲爵位,可謂是衣食無憂。
但秦銘從小就練武讀書,并沒有貴公子的嬌氣,倒是一副能上戰(zhàn)場打仗的硬漢。所以每當(dāng)秦銘穿著華麗的文人衣服,凌楚瑜就不忍打趣說一副熊樣。
凌楚瑜大量一眼,道:“穿成這樣,莫不是去醉人間?”
秦銘哈哈笑道:“正是,正是??祀S我一起,醉人間的姑娘可是整天都念叨著你?!?p> 凌楚瑜心里一陣苦笑,他和秦銘雖然經(jīng)常去風(fēng)月場所,但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只是聽聽曲子,喝喝美酒,僅此而已。
雖然此刻心里并不想去這歌舞場所,但好友相邀,不好拒絕,加上心里有些苦悶,醉人間的美酒也是一絕,便應(yīng)了秦銘。
金碧輝煌,燈火璀璨,佳人無數(shù),人來人往。
“確實是一個燒錢的地方?!边@是凌楚瑜第一次到醉人間的時候說的話。
來到此處的人,達(dá)官貴人,富家公子,非富即貴。能進到這里的,一晚的開銷能給普通人家過上幾年。
“喲,秦公子,您來了!”迎客的是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女人,笑靨如花,體態(tài)優(yōu)美,散發(fā)著一股成熟的魅力。
秦銘笑道:“妙姐,幾日不見,又漂亮了。”
她是醉人間的一個老板,不知道姓什么,大家都叫她妙姐。
妙姐用手掩嘴一笑,更是令人動容,道:“秦公子說笑了。”
秦銘搖了搖手,道:“是真的,妙姐不信?”然后伸手把身后的凌楚瑜拖了出來,道:“不易,你說是不是。”
凌楚瑜微笑道:“是,妙姐風(fēng)姿依舊,不遜色于任何姑娘?!?p> 妙姐一見凌楚瑜,略有些吃驚,隨后喜道:“這不是凌少鏢頭嘛,您可有好長時間沒來這里了,我想想……有兩年了吧,怎么,都看不上我這的姑娘了?”
凌楚瑜道:“哪有,妙姐這里的姑娘,個個是國色天香,才藝俱佳,這幾年掛念得很,這不就來了嗎?”
妙姐笑道:“好,好,算你有心?!蓖蝗荒樕蛔?,看了看四周,身子靠了上去,小聲道:“少鏢頭,你怎么還敢這么明目張膽出現(xiàn)?”
凌楚瑜一愣,問道:“怎么了?”心里在想難道是自己和王家大小姐的婚事都傳遍了?
一個有婚約的人出沒于煙花之地,確實不妥。
妙姐拉著凌楚瑜的手腕,道:“這個等會再說,我先帶你們進廂房?!?p> 三人進了廂房,席地而坐。妙姐給二人斟茶,秦銘是個急性子,道:“妙姐,剛才你說的,是怎么回事?”
妙姐端了一杯茶給他,道:“少鏢頭真不知道?”
凌楚瑜搖了搖頭,道:“我今日才回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秦銘也道:“是啊,妙姐,你快說。”
妙姐道:“這件事是我這里的姑娘聽客人說的。前幾日有幾位客人來玩,看打扮是江湖中人,還帶著武器。他們聊著聊著就說到少鏢頭,還向姑娘們打聽少鏢頭的事。姑娘們知道我和少鏢頭熟,就把他們說話內(nèi)容告訴了我,我猜想他們應(yīng)該上門挑戰(zhàn)的,但吃了閉門羹?!?p> 秦銘聽罷,不在意道:“這有什么的,不易位列俠客榜,很多人都想挑戰(zhàn)來提高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p> 妙姐道:“但是,姑娘們還聽他們說,少鏢頭身受重傷,實力大不如前,是俠客榜里最容易打敗的……”
“咔”一聲,凌楚瑜手中的茶杯碎成幾片,茶水沿著手臂流了下去。
妙姐一驚,臉失血色,馬上賠笑道:“哈哈,姑娘們也是聽說的,那幫人不知天高地厚,可能是喝多了胡言亂語……”
秦銘高聲道:“那是,不易的武功能名列俠客榜,豈是一些江湖無名之輩能比的,他們就是一幫狂妄之徒,妙姐,你就別擔(dān)心了,還是叫幾個姑娘來彈彈曲,我們少鏢頭很久沒來了,心里掛念得很?!?p> 妙姐起身道:“好嘞,我這就去!”
等妙姐走出廂房,秦銘對著一言不發(fā)的凌楚瑜道:“看來這兩年你無緣無故地失蹤,還是和那件事有關(guān)。還沒問你,傷好了嗎?”
凌楚瑜淡淡說道:“好是好了,不巧的是留下了病根?!?p> “影響大嗎?”
“你把把我的脈就知道了。”
秦銘沒有動,冷冷道:“那件事,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怎么會走漏風(fēng)聲?”
凌楚瑜道:“不,還有傷我的人知道,我想他故意散播出去的?!?p> 秦銘怒拍桌子,狠狠道:“太可恨了,傷了你,又想借他人之手打擊你,他和你有什么仇怨?當(dāng)初你是死都不肯說?!?p> 凌楚瑜搖了搖頭,不想再說。拍了拍秦銘的肩膀,答非所問道:“等我徹查此事,再和你細(xì)說。”
秦銘問道:“你這次回來,想必是有消息了吧,我也聽說了?!?p> 凌楚瑜點了點頭,道:“有點眉目了,但很多事情還在查?!?p> 兩人沉默不語,秦銘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凌楚瑜淺嘗一口,然后呆呆地看著窗外。窗外就是大街,街上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與里面的沉默顯得格格不入。凌楚瑜伸了一個懶腰,把身子一倒,側(cè)躺在席上。
秦銘道:“這才兩年不見,你倒是有點慵懶了,眼神也沒有之前銳利,性格也不張揚,想當(dāng)年我們可是這揚州城里的少霸?!?p> 凌楚瑜打了個哈欠,道:“呵,年少時候無憂無慮,整天打打鬧鬧的,上房揭瓦,哪像現(xiàn)在,被逼著老持穩(wěn)重,繼承家業(yè),哪有以前自在。你也好像準(zhǔn)備參軍入伍了吧?!?p> 秦銘點了點頭,挺胸道:“現(xiàn)在北方遼國雄據(jù)燕云,對我們大宋江山虎視眈眈,我爹說了,兩國遲早一戰(zhàn),到那時候就是我報效國家,光宗耀祖的時候?!?p> 他自小就有參軍的抱負(fù),每每說到這里,兩眼都是亮光,凌楚瑜也時常聽他說兵法軍旅之事。
秦銘靠了過來,道:“不易,要不你跟我一起參軍,去建功立業(yè)?!?p> 凌楚瑜淡淡一笑,沒有回應(yīng)。
門推開了,進來幾個舞女,還有一個拿著琵琶的女琴師。妙姐笑道:“不好意思,兩位少爺,藍(lán)兒還在招呼蘇少爺,就……”
秦銘一聽“蘇少爺”三字,心中不悅,忽地站起來道:“又是蘇顯那個惡少。”凌楚瑜拉了拉秦銘,道:“好了,好了,生什么氣,你還好意思說人家是惡少。聽曲,喝酒,少理人?!?p> 妙姐也附和道:“秦少爺別生氣,藍(lán)兒知道凌少鏢頭來了,說招呼完立馬過來,你先聽聽曲兒,消消氣?!?p> 曲奏人舞,曲是好曲,舞是好舞,秦銘漸漸地平靜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腦袋和手還不時跟著旋律擺擺,凌楚瑜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右手拖著下巴,左手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一旁的妙姐看在眼里,知道凌楚瑜想事分心,以她的聰慧,想必那件事情怕是真的,端起酒壺,對著凌楚瑜說道:“少鏢頭,歌舞還可否?”
凌楚瑜一愣,醒悟道:“不錯,不愧是妙姐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歌舞俱佳?!泵罱阃璩さ木票镎辶司疲溃骸皝淼矫罱氵@,就該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把煩惱都拋開?!?p> 凌楚瑜心想,今天本來就是來一醉方休,如今卻愁容不展,倒是枉費好友一番心意和這良辰美景,釋然道:“是啊。”說罷把酒一飲而盡。
“看來醉人間的陳釀,也解不了凌少鏢頭的憂愁?!甭曇敉鹑琰S鶯,卻又醉人心田。
秦銘心頭一震,即刻站起來向門跑去,邊跑邊道:“是藍(lán)兒,是藍(lán)兒來了!”急忙前去開門。
門開,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正裊裊婷婷地走來。她里面身穿一身潔白的短衣和長裙,外面則穿了一件淡藍(lán)色的對襟長衫,臉上沒有任何粉黛,穿著也十分自然,說不出的清新脫俗,倒與這醉人間的粉黛有點格格不入。
藍(lán)兒走到凌楚瑜跟前,眼神有些埋怨地說道:“你終于舍得回來了?!闭f完跪坐在凌楚瑜身邊。
“我記得三年前你說你要去參加那個少年俠客榜的比試,去之前答應(yīng)我要把俠客令拿回來給人家看看。后來你確實得了那個令牌,但卻說你妹妹拿去了,等有機會再拿來。但這一等就是三年呀。后來我想畢竟是親妹子,也就算了??汕皫兹瘴矣致犝f凌少鏢頭那塊俠客令已經(jīng)作為定情之物給了王家小姐王如萱,所以我想問問,這是不是真的?”藍(lán)兒說話不緊不慢,但卻有咄咄逼人的氣勢。
凌楚瑜一下子就被問住了,吞吞吐吐道:“額,這個……是有原因的……總之……差不多吧!”
藍(lán)兒的嘴一噘,冷冷道:“訂了親的人還敢來這?來人,送客!”
一聽“送客”,秦銘急了,手一擺,和凌楚瑜撇清關(guān)系:“藍(lán)兒,不易訂了親,我可沒有,要趕就趕他走?!?p> 藍(lán)兒噗嗤一笑,道:“秦公子自然是人家的貴賓,至于這位嘛……”
“送客!”秦銘毫不客氣朗聲說道。
凌楚瑜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裝作離開的樣子,慵懶道:“既然藍(lán)兒下了逐客令,那我就告辭了。”
“慢著?!彼{(lán)兒伸出右手,道:“拿來。”
“拿什么?”凌楚瑜問道。
藍(lán)兒道:“江湖上都說俠義之人,一諾千金,凌公子答應(yīng)我的東西卻遲遲不給,這算不算是辱沒了少年俠客之名?!?p> 藍(lán)兒不依不饒,存心刁難,一時間讓凌楚瑜也無可奈何。稍會,藍(lán)兒嘆了一口氣,道:“罷了,兩年未見,你是真變了,有時間陪人家單獨喝一杯,聊一聊這幾年你的經(jīng)歷,可好?”
最后一句“可好”,倒有些哀求之意。
凌楚瑜沒有說話,又坐了下來,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藍(lán)兒也沒說話,也只顧一旁斟酒,有時看了看凌楚瑜,搖了搖頭。
氣氛有些安靜,秦銘大覺不自在,道:“對了,不易,聽說駱霞要來了?!?p> 藍(lán)兒一聽是女孩子的名字,便問道:“駱霞是誰?”
秦銘道:“駱霞是東海派掌門人的千金,是少年俠客榜中唯一的女俠客。”
凌楚瑜點頭道:“是的,程師叔和她一道來,算算日子也就這幾日。我也是今晚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
秦銘道:“我還知道她為什么要來呢。”
藍(lán)兒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凌楚瑜,問道:“不會是你老相好吧?”
凌楚瑜苦笑搖頭,秦銘解釋道:“不易的母親出自東海派,是東海派弟子。東海派對于門下弟子傳授本門武功給自己子女,都要由門派內(nèi)高手考驗,只有通過考驗,才會傳授獨門武功。要不是之前紗兒天天纏著我對招,我也不知道這東海派授藝的門規(guī)這么嚴(yán)格?!?p> 藍(lán)兒疑惑道:“沒這么簡單吧,你特意強調(diào)了駱霞這個人,她和不易的肯定交情不一般?!?p> 秦銘暗吸一口涼氣,心想女人的心思細(xì)膩,支支吾吾說道:“你知道的,不易……之所以在俠客榜末席,就是……就是……輸給了這個駱霞。”
藍(lán)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淡淡道:“想必是這女少俠英姿颯爽,少鏢頭你就甘拜下風(fēng)。”
秦銘道:“不是的,那個駱霞武功確實厲害,年紀(jì)輕輕就初窺東海派的絕技‘劍里藏花’,不易就是敗在這絕技之下的,她可是當(dāng)年奪魁的大熱門之一呢?!?p> 藍(lán)兒不屑道:“我是不知道什么劍里藏花有多厲害,但是花有多好看我是知道的,那駱霞也一定是個大美人兒吧?!?p> 秦銘道:“我也沒見過,據(jù)說是個標(biāo)致的美人呢。”
藍(lán)兒道:“可不是,不是美人不易又豈能成人之美呢?!?p> 凌楚瑜點了點頭,道:“她是一朵藏不住的花。”
秦銘問道:“為什么是藏不???”
凌楚瑜沒有說話,自顧喝酒,兩人也不理凌楚瑜,秦銘雖是將門之后,但不古板,侃侃而談,與藍(lán)兒交談甚歡。一夜良景,匆匆而過。
第二天早上,凌紗兒就像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在凌楚瑜房間吵個不停。
凌楚瑜這兩年在外面流浪,經(jīng)常睡到午時才起,還在沉睡中被凌紗兒揪了去練武場。
凌紗兒為了迎接考驗,就想讓和駱霞交過手的凌楚瑜指點幾招,凌楚瑜精神困乏,邊打著哈欠邊指點著凌紗兒。
“手高一點”
“下盤再低點,要這樣……”
“右手主攻,用勁要比左手大……”
凌楚瑜坐在石凳上,右手拖著下巴,懶洋洋地指點凌紗兒的動作。讓他不理解的是,練功一向只會偷懶的凌紗兒竟如此認(rèn)真,從她動作招式上也看得出有所長進,自己能指點的也就到這了,伸了一個懶腰,道:“紗兒,記住了,雙劍的配合層次要分明,俗話說,雙刀看走,劍也一樣,若你能一心二用,加上我之前跟你說的幾點,再勤加練習(xí)便是,我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逼鋵嵤蔷葡x鬧肚,要找美酒解饞。
凌紗兒急忙上前攔道:“哥,哥,你不再指點我?guī)渍校俊?p> 凌楚瑜笑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指點了,我妹妹很厲害,再練個幾年就能超越我了?!?p> 凌紗兒問道:“哥,你覺得我能贏那個駱霞嗎?她可是連你都贏不了的人啊?!?p> 在凌紗兒心中,凌楚瑜一直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從打小開始,凌楚瑜練功一點既懂,學(xué)什么都快,就是這么一個厲害的人,也只能是少年俠客的末席,這不禁讓她不敢相信,又不得不去接受的事。而自己即將面對的對手,卻是那個把自己視為榜樣的哥哥打敗的人,怎叫她安心。
凌楚瑜知道凌紗兒的心思,安慰道:“好妹妹,娘傳授給你的‘飛燕雙絕’雖算不上什么絕頂武學(xué),但好歹也是東海派的正統(tǒng)武學(xué),只要你按照我說的練習(xí),通過考驗絕不成問題?”
凌紗兒半信半疑道:“能打贏那個駱霞?”
凌楚瑜直言不諱道:“那是不可能的,駱霞可是掌門千金,學(xué)的都是東海派嫡傳武功,但你放心,考驗不一定是要贏駱霞,最多打個百來回合不輸考驗就可以通過什么的。”
凌紗兒問道:“那哥,你看我能打多少回合?”
凌楚瑜敷衍道:“絕對沒問題的,你放心好了。有我在還怕會輸?”
凌紗兒堅定道:“哥,我想贏。”
凌楚瑜愣了一下,道:“你?還想贏,別想了,駱霞要是用普通招式或許你能立于不敗,一旦她使出‘劍里藏花’,最多……”說罷,凌楚瑜伸出五個手指。
凌紗兒道:“五十個……回合?”
凌楚瑜白了一眼,沒好氣道:“五招,你以為俠客榜上駱霞這名號是這么廉價嗎?”
凌紗兒一下子就泄了氣,急得直跺腳,道:“那怎么辦嘛,爹娘又不教我厲害的武功,我就是想贏她。”
凌紗兒這般好勝凌楚瑜也是頭一次見,雙手交叉在胸前,問道:“說罷,為什么想贏駱霞?”
凌紗兒支支吾吾道:“因為……她曾經(jīng)贏過哥你,所以……我想……”凌紗兒年紀(jì)雖小,但好勝心卻重,對于凌楚瑜敗給駱霞的事一直介懷于心。
凌楚瑜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去和凌紗兒說,自己的形象可能在她心里倒塌過,但凌紗兒又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么一個矛盾一直刻在凌紗兒心里,這樣會影響她和駱霞交手時的心態(tài),如果指點她贏了駱霞,以駱霞高傲的性子,內(nèi)心里會怎么想。
凌楚瑜心里苦笑,教一個人很難。
凌楚瑜嘆了嘆氣,心下還是做了決定,道:“想贏駱霞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悟性了?”再三思量下,凌楚瑜認(rèn)為先幫助她提高信心為上,畢竟妹子是最親近的人。
凌紗兒一聽,喜道:“真的?”
凌楚瑜點了點頭,道:“上次和她交手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弱點,我再教你幾招,便能破了她的‘劍里藏花’,至于能不能最后贏下來,就看你的本事了,因為這兩三年間,我也不清楚她會精進到什么地步?!?p> 接下來的幾日里,凌楚瑜耐心地傳授凌紗兒武功,還使用“劍里藏花”與凌紗兒拆招,從實戰(zhàn)中磨練。
凌紗兒驚奇發(fā)現(xiàn)凌楚瑜也會“劍里藏花”,凌楚瑜解釋道,自己當(dāng)年也是接受考驗后方能學(xué)習(xí)東海派的嫡傳絕技。
不過東海派門規(guī)森嚴(yán),“劍里藏花”只傳授掌門的子女及入室弟子,蘇婉如也是入室弟子之一,不過后來蘇婉如下嫁凌柏川,自然就不能再修煉“劍里藏花”更高級別的境界。
凌楚瑜而作為蘇婉如的兒子,也只能修煉到第三重境界,要想修煉更高境界,必須要得掌門人首肯才行。
“第三重?可剛才和我拆招,哥你明明使出了五招,是第五重呀?!绷杓唭翰幻魉?,將真相拆穿。
凌楚瑜急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小聲道:“后面兩招我是偷學(xué)的,只學(xué)了招式,沒有心法,光有樣子而已,但拿來給你喂招拆招再合適不過。不過你別說出去,這事連娘都不知道,東海派門規(guī)甚嚴(yán),讓他們知道了就麻煩了,我現(xiàn)在可是冒著風(fēng)險幫你呀?!?p> 凌紗兒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哦”了一聲。她心里樂了,可能是覺得以前的那個凌楚瑜又回來了,甚至覺得自己的兄長只是謙讓那個駱霞,想到這里,心里歡喜起來,道:“哥,我知道了,之前你之所以會輸,是因為讓著她,對不對?!?p> 凌楚瑜小聲道:“你呀,真是鬼機靈,別亂說?!绷杓唭何恍?,雙眸一眨一眨,道:“哥,既然你知道她弱點,當(dāng)初怎么讓她贏,是不是看上她了?!?p> 凌楚瑜眉頭一皺,想了想道:“她眼光高過天,我才不碰這種女人。你可別得寸進尺打聽我的事,還想不想我教你了。”
凌紗兒吐了吐舌頭,不再問了。因為凌楚瑜有自己的底線,不想說的,誰都問不出來,連自己父母也不例外。
凌楚瑜道:“好了,該教的都教了,你就好好練,我現(xiàn)在去看你那幾個不爭氣的師兄們?!被貋淼脦兹樟?,一直被其他事分心,現(xiàn)在才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幾個淘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