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即將離開(周末加更)
瀾河城的每一個清晨都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人們?nèi)耘f是忙碌著尋找一天的生計。
李宅的風(fēng)波漸漸被人們遺忘在塵埃里,不管是李睿的死相太過恐怖,還是竇家小姐至今未歸,都沒人愿意再提起了,就像生活早已翻篇,就如同那些人從未存在過似的,人們都選擇性遺忘然后繼續(xù)生活,如同魚的記憶不過七秒,畢竟吃飯?zhí)铒柖亲颖劝素愿鼮橹匾?p> 只有夫子廟的學(xué)堂日漸上了灰塵,再無人灑掃,好像無人知道曾經(jīng)那里辦過半年熱熱鬧鬧的學(xué)堂,曾經(jīng)那里也曾有過書聲陣陣,和那里一樣漸漸上灰的便是李宅,不過三月便長滿了雜草,許是那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恐怖談資,人們都是自動遠(yuǎn)離,連經(jīng)過也不愿意經(jīng)過,寧愿繞道。
唯一不會繞道的只有孫蘭,她偶爾會經(jīng)過那里,駐足看一會兒,然后默默的拿起自己的針線包去育苗園上工。
終于有一天,人群里有了一絲聲音,他們看到了一品成衣店卸下了自己的牌子,關(guān)上了大門。
有人奇怪的問著小廝:“為何要關(guān),本來我還打算來買幾身衣裳?”
那個小廝說道:“孫老板說成衣店并不賺錢,他以后只想好好經(jīng)營自己的糧油鋪和育苗園?!?p> “那你們?nèi)绾???p> 小廝笑笑:“我們孫老板人好,說是要把學(xué)堂擴大些,正好缺些人手,我們干活的去哪里干活都一樣?!?p> “孫老板真的是好人啊?!比巳嘿潎@道:“又要把學(xué)堂擴大了,我們又有福了?!?p> 孫家的園子里,孫芽最近很安靜,春天播下的種子都開始有了收成,園子里的黃瓜,又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開了花結(jié)了果,茄子也是,那土豆也快了。
三個月已過,馬上又到了六月悶熱的季節(jié),孫家爹爹來了信又托人帶了些東西回來,姐姐說爹爹一切安好,叫她們莫掛念。
反正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身份,這個家庭,所以孫芽也不再糾結(jié),當(dāng)初聽到的時候也同孫蘭一樣表達(dá)了自己的開心,然后便來到這個園子里摘了根半熟的黃瓜開始啃,跟爹爹同時來信的還有阿志哥哥,阿志說入秋接自己去郢城,那么自己的姐姐怎么辦,算了,還有一段時間,慢慢來。
“娘子有這么喜歡黃瓜,那本王叫那廚子給你做黃瓜玉米仁?!比钜莩綔?zhǔn)時從屋檐飄了下來,這回熏得是新調(diào)制的芙蓉香,有夏季的味道,因此他有些沾沾自喜:“今天這款味道比較清淡,娘子可喜歡?!?p> 孫芽也習(xí)慣了阮逸辰雷打不動的騷擾,他最好的功夫果然是輕功和嘴皮功,反正口頭上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干脆也就放棄了,拋了根黃瓜給他:“新鮮出土,便宜你了。”
阮逸辰一把接過,嗯,這大半年陪孫芽開墾園子也不算白開墾,至少嘗到了自己的勞動果實,一咬,果然很脆:“娘子為啥成衣店不開了?放竇毅一條生路么?”
孫芽抖了抖眼角,給了他一個要你多管閑事的表情。
“娘子是可憐竇毅又是喪婿又是喪女么,這不像我家娘子的性格???”
“那你覺得我該是什么性格?”孫芽反問。
阮逸辰嚼著水嫩多汁的黃瓜說道:“應(yīng)該是個習(xí)慣性使連環(huán)計的奸人!”
這么不會說話,小心你單身狗一輩子,孫芽心里哼哼,不語。
“有時候我覺得奇怪,娘子是和那李睿有仇么,別人不知道本王可是看在眼里,先是成衣店斷了學(xué)堂的財路,又是不要學(xué)費的育苗園學(xué)堂斷了李睿的生源,這不是有仇是什么?”阮逸辰看著孫芽雖是疑問卻是肯定。
孫芽懶懶的將吃完的黃瓜根丟出了園子外說道:“既然阮王爺這么有才,你猜?你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什么都能查到么?!?p> 阮逸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道:“以本王多年的經(jīng)驗,女人除了被拋棄才會這么狠毒的報復(fù),沒有其他?!?p> 這小樣,竟然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孫芽做出甘拜下風(fēng)的姿勢:“王爺果然閱女無數(shù)!”
阮逸辰也不覺得孫芽是諷刺,干脆厚臉皮的承認(rèn)道:“承讓,承讓,可是王爺我看不懂娘子你,因此甚覺有趣?!?p> 一只咸豬手就這么伸了過來,孫芽麻利的一躲:“算了吧,我可不想成為你的關(guān)注對象?!?p> 園子里已然有了初夏的氣息,孫芽一眼就瞥見了一只小小的螞蚱,它藏在黃瓜葉下面,偷偷的跳著跳著,告訴這人們其實夏天已經(jīng)來了,只是你們還不知道。
竇毅最近深居簡出,日日看著自己女兒出嫁前屋中的擺設(shè)。
一個用了一半的粉盒,當(dāng)時女兒說香粉閣出了茉莉味的新粉想試試,結(jié)果自己買來后,女兒高興地立馬就把舊的扔在了一邊再未用過;一個梳妝鏡鏡邊有些磨損了,想來是她一直拿著照自己吧,自己女兒一直是愛美的;一個斷了一小節(jié)的牛角梳,當(dāng)初問女兒為何不丟,她說是自己用了很久不舍得丟,都是如此熟悉,仿佛女兒還在身邊,只不過調(diào)皮去逛街市還未回來。
等下人來匯報成衣店的時候,竇毅才知道這個消息,他愣了一下,成衣店關(guān)門了?!
于是竇家布莊的生意一日一日漸漸好了起來,跟在竇毅手下的幾十名仆人都松了一口氣,畢竟誰家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要照顧,看著竇老爺現(xiàn)在的樣子,他們真的怕這個干了幾十年的布莊經(jīng)營不下去,自己便失業(yè)了。
夏季果真很快便來了,在不知不覺中,園子里的黃瓜越發(fā)結(jié)實了,茄子也慢慢變紫了,蝴蝶開始翩翩起舞,蜻蜓也開始若隱若現(xiàn)。
那日竇毅準(zhǔn)備了些禮物打算去拜訪下孫老板,原本自己便有此打算,如今便更是要去了,來到糧油鋪的時候,糧油鋪的下人很客氣的告知,孫老板在育苗園里幫忙。
育苗園竇毅還是第一次去,他聽說過但是從未來過,他很詫異西郊原來如此破敗的屋子,如今能夠修繕的如此完善。
屋頂貼了瓦片,窗子糊了油紙,這樣下雨時雨水會順著瓦脊流下,刮風(fēng)時雨水不會濕了窗子,這些孩子再也不會遭受風(fēng)吹雨打;寬敞的院子里曬了一床又一床的被褥,還有洗凈后未晾干的衣服;年老的婦人們忙碌著,曬衣的曬衣,洗菜的洗菜,做飯的做飯;一群孩子們在院子中踢著雞毛毽子歡笑著,好是熱鬧,像極了自己的妻子還在的時候,像極了自己的女兒還圍著妻子比踢毽子的那個夏日,竇毅沉醉了。
突然一聲“先生,再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原來是育苗園的學(xué)堂下課了,一群孩子歡快的跑了出來,竇毅聽說過學(xué)堂是包午餐的,因此那群孩子向自己的方向飛快的跑來。
突然一個男孩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回過身子,只見那個男孩子止步、低頭、拱手說道:“老先生,抱歉撞到了你?!?p> 另一個跑的較快的孩子回頭叫道:“小邋遢,快啊,今兒趙嬸嬸做了肉包子?!?p> 竇毅笑了原來自己是站在了別人家的廚房門口,隔壁的房間寫著食堂二字,再看看眼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濃眉大眼一表人才,突然他的心被這夏季的陽光融化了,他拉住了小男孩說道:“你可愿意做我的義子?”
小邋遢震驚的抬起了頭。
沒過幾日,瀾河城沸騰了,不知什么原因,竇家布莊的竇老爺,竟然收了個育苗園無父無母的孤兒做義子,那日竇老爺還請來了全瀾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正正式式的舉行了認(rèn)義子的儀式。
全瀾河城的人都在羨慕這個一朝飛上枝頭的小子,誰都知道竇老爺膝下無子,如今女兒又沒有回來,這個以前的小乞丐算是祖墳冒了青煙。
灰鴿帶這個消息給孫芽,因為作為糧油鋪的孫老板灰鴿自然是要出席,他以為以孫芽的性格肯定是愿意去看熱鬧的。
沒想到孫芽拒絕了,她心里對那個老人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不愿相見,雖然很慶幸小邋遢有如此機遇,但是孫芽還是忍住了,只是讓灰鴿準(zhǔn)備了一份厚禮。
想著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瀾河城的,于是對灰鴿說道:“好好培養(yǎng)他,以后這里的一切都交給他打理了?!?p> 小邋遢在沒有遇到竇毅之前,本來就已經(jīng)是另一個灰鴿,這里的一切孫芽是不舍的,可是近日阿志哥哥來了信,半月后自己便要去郢城,離開這里了。
如今只剩姐姐那里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