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佐寧由美也走到了跟前,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床薄被,看著沈英無奈地將手收回,并用草席并重新蓋住那一對母子,她也呆立在場,片刻之后,她將臉埋在懷中薄被上,雙肩一聳一聳的,只聽到輕輕啜泣聲。
“黃老三,給對母子買口薄棺材板兒,將她們埋了吧,墓碑上簡述一下她所住的地方,也好方便她丈夫回來尋找祭掃?!鄙蛴目诖鼉?nèi)掏出幾張紙票遞給黃老三。
“要不了那么多,一張就夠了?!秉S老三擺手道。
“拿著吧,剩下的是你幫忙的辛苦錢?!鄙蛴⒄f道。
“沈科長真是心善,這時代,能夠入土為安也是福氣,窮人的命不值錢?!秉S老三感慨著,從沈英的手里接過紙票。
是??!這時代,窮人的命不值錢,去世也不過用草席卷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黃老三雖然說得很對,但沈英仍覺得心里堵得慌。
若真有轉(zhuǎn)世輪回,愿你們將來生在來世,國泰民安,繁華似錦!沈英看那卷在席子里母女倆,默不作聲。
做為這一切后,沈英再轉(zhuǎn)頭看佐寧由美,只見這名少女此時已停止了哭泣,她的眼神呆呆地看著正被保安隊員抬著走的卷席,臉上現(xiàn)出憂傷的神情。
沈英的目光落在她懷中的薄被上,心中暗自感慨。這個女孩還算是心底善良,只可惜這一絲善良早晚要被日本軍國主義的宣傳所抹去。
軍國少女??!那是要把全部身心獻給日本軍國主義,并為侵略者代言的傀儡啊。
想到這里,沈英默默地返回自行車停放的地方,騎上自行車直向新安市駛?cè)?,只留下一個孤單的背影。
在這一天里,沈英的心情都不好,下去檢查各稽查點工作時,甚至發(fā)了脾氣,下面的工作人員見他都躲老遠,只有羅克才趕湊到他的身邊。
“布店掌柜讓你晚上抽空去他那里一下,說你的新衣服做好了?!笨粗贿h處的工作人員,羅克低聲對沈英說道。
沈英點點頭,問道:“最近的有沒有特殊的貨物通過?”
所謂“特殊貨物”是指的地下黨組織運輸?shù)奈镔Y,羅克當然明白沈英要問什么,便回答道:“上周才走了一單,手續(xù)齊全。近期內(nèi)應(yīng)該不會有特殊貨物通行了?!?p> 羅克這是用暗語向沈英說明情況:上周組織通過咱們這里運走一批物資,而且成功運到目的地,近期沒有聽說黨組織再安排運輸業(yè)務(wù)。
沈英點頭表示知道,然后扭頭繼續(xù)安排巡視稽查工作。
晚上,他如約和伍永旺如約會面。
“經(jīng)過你拿來的名單比對,黨組織已經(jīng)確認,你所提供的名單中,王天翔為我黨支委S記?!蔽橛劳f道。
張燕參加的還真是正牌的黨組織,這頗令沈英有些意外。
“這么說,張燕也算是我們的同志了?”沈英問道,如果真是那樣也好,畢竟對于羅克是個好事。
“不,王天翔同志的情況有些特殊,張燕目前尚不能算我黨同志?!蔽橛劳f道。
“什么意思?”
“你聽我給你解釋……”伍永旺將王天翔的情況詳細地給沈英說了一下。
原來自打趙尚國上次被出賣險些喪命后,趙尚國采取了非常謹慎的態(tài)度,暫時凍結(jié)了原新安市黨支委組織的活動,并切斷了一切聯(lián)系,并重建了聯(lián)絡(luò)點和各支部。而原先的兩位支委S記王天翔和李海洋,也徹底成了散養(yǎng)狀態(tài),不再和上級組織產(chǎn)生聯(lián)系,給他們最后傳達的指示是:待機潛伏,伺機而動。
簡單得說就是:你們倆跟據(jù)情況自己掌握,最后不要搞啥動作,除非時機特別好,你們才出來冒個泡。
這里面,李海洋因為耐不住冷凍而試圖主動出擊,從而被沈英看出了破綻,暴露出了叛徒身份。而另一名支委S記王天翔倒是按照上級的指示,老老實實的,沒有什么動作。黨組織出于安全考慮,也沒對他做出下一步指示,因此長久來,他都沒見動靜。沒曾想,這次他因發(fā)展張燕為預(yù)備黨員,再次進入了上級組織的視野。
“這么說,他發(fā)展黨員是違反組織規(guī)定了?”沈英皺著眉頭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話,沈英得對王天翔的目的打個問號,違反上級傳達下來的低調(diào)冷凍的指示,主動發(fā)展黨員,怎么看起來都和當初的李海洋有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似。
“也不算違反?!蔽橛劳肓讼胝f道:“上級給他的指示總體上是模棱兩可的,他做為和黨組織暫時分離的支委小組,是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預(yù)備黨員的組織發(fā)展工作的?;仡^一旦證明他沒問題后,他所領(lǐng)導(dǎo)的支委小組會再次并入黨組織,接受上級領(lǐng)導(dǎo)?!蔽橛劳f道。
“也就是說,如果王天翔沒有問題的話,張燕的預(yù)備黨員身邊也是會被組織上認可的,是嗎?”沈英很敏銳地把握的這里面的關(guān)鍵。
“對!”伍永旺點頭說道:“在沒有確認王天翔本人是否有問題的情況下,他所做的事情自然也無法用正確和錯誤來判斷?!?p> 聽到這話,沈英也感到頭疼。伍永旺話里含義他是能聽明白的。單就王天翔發(fā)展張燕為預(yù)備黨員一事來說,就可以有兩種解釋。
第一種:王天翔是叛徒,他發(fā)展張燕為預(yù)備黨員無非是引起上級組織的注意,達到引蛇出洞的效果。
第二種:王天翔是一位忠于黨性的支委S記,他在和黨組織聯(lián)系中斷的情況下,依然不忘初心,努力地壯大黨的組織。
這兩種解釋無論從哪一個方面解釋都說得通,因此伍永旺給他說了半天的事情,等于白說。他除了能夠確定王天翔的身份外,可以說是一無所得。
“這件事,你給羅克說過了沒有?”沈英問道。
“沒有,我告訴羅克,讓他依然保持原樣,不要妄動?!蔽橛劳f道。
在確定王天翔是否是叛徒這件事上,兩人目前覺得都沒有更好的辦法,最后決定暫時采取觀望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