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的的時候,葉白柳知道了一件出乎他預料的事情。
善于騎馬的西戈人竟然是坐船過來的,一直都有說北江源頭是傳說中的昆侖山,盡頭則是無邊的大海,雖然聽著確實在理,但人們也對這個說法始終保留著質疑。昆侖山與大海這兩個地方,是夏國很多人一輩子也去不了的地方,再加上江流的諸多分支,這個說法自然是有些站不住腳的。
在葉白柳的印象里,內陸通往北江禁地的路一直以來都只有兩條,分別是坐落在北俞壽渠城和夏國歸古城的兩座跨河長橋,北江跨度寬廣,數(shù)百里的距離,粗略算來,是能容納的下兩個黑森林的,說是陸上之海也不為過。這樣來看,由水路通往北江禁地應該是情理之中的,然而,很少有風暴肆虐的江面卻罕有船只航行于兩岸之間。
其中理由,除卻掉逆風的原因,其實一大半的原因還是因為官府的禁令。盡管北江禁地是個苦寒之地,卻也有著不亞于金山銀山的財寶,對于人來說,這里的特產就是不同于內陸野獸的獸種。它們的皮毛、牙齒、以及身上的一切,一向都是內陸難得的珍品,柔軟、暖和、舒適的料子和裘衣,以及珍貴的骨,有錢的人家從來不會吝嗇將大把的金錢花費在這上面。
北俞和夏國自然能看到這背后的價值,三百年前大戰(zhàn)留下來的兩座長橋在兩個國家的手里繼續(xù)發(fā)熱,他們解除了去往北江禁地的禁令,獵人們可由長橋自由的出入北江禁地,用弓箭和獵刀,將炙手可熱的寶藏帶回來。
同時,為了避免枯澤而魚,也為了更好的從中獲利,兩國便不約而同的禁了江上的航道,只留下了唯一的兩條橋路。當然,利益對于人的誘惑永遠都是有效且美味的,即便禁令重重,卻還是有許多的人也不惜在這上面丟掉性命。
葉白柳停了下來,伸手抬了抬遮住額頭的帽檐,烏黑的云層依舊蓋住了天空,雪山這邊終年都是雪季,千里萬里的白色永遠都是那么的干凈。
他停下來的原因當然不是為了賞雪,而是因為走在最前面的王煥新停下了腳步,這是一種信號,風口上可不是個休息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他是不應該停下來的。
“怎么了?”夏扶熒去到他的身邊,皺眉大聲的問道。
“來了。”王煥新低聲說的時候,雙眼警惕的直盯著前方。
他們停在一處山脊的一處,這里剛好是個斜坡,前方不遠處則是一處坡頂,王煥新所看的地方就是那個坡頂,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都吃了一驚。
坡頂上,全身籠罩在斗篷里的人靜靜的立在那里,一直蓋住腳的斗篷被風吹的呼呼的狂舞,可他卻似雙腳生根了一樣,立在那里,巋然不動,靜的像是一具雕塑一樣。
葉白柳咽了一口唾沫,他沒有傻傻的認為那人是被凍僵了,那人雖然暴露在風雪最大的地方,葉白柳卻能感覺到他那一身的遠超常人的熱量。他的手慢慢的靠近刀柄,不知怎么的,看見這個陌生人后,他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陣厭惡,這是個不好的征兆,也許免不了會有一場風波。
立在坡頂?shù)娜瞬粍?,他們四人也沒有動作,場面靜的詭秘。
“主人說,要么離開,要么留下。”平靜的聲音從那件斗篷里面?zhèn)髁顺鰜?,斗篷兜帽的帽檐低垂,讓人看不見兜帽下面的臉?p> “都到了這里了,怎么甘心離開?!贝丝陶f話的卻是王煥新,而不是作為隊伍主心骨的夏扶熒,隊伍里的話語權一下子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就留下?!倍放裣碌穆曇暨€是那么的平靜,沒有絲毫的波動。
葉白柳全身的肌肉無聲的繃緊,留下?把什么留下?他聽的有些不太明白,而且更糟糕的是,他那種不好的預感變得更加的強烈了。
站在坡頂?shù)娜藳]有為他說的話付諸行動,反而是跟隨夏扶熒來的另一個武士在得到王煥新點頭示意后抽出了長刀,向前踏出一步,準備去試探試探來人的底。
可就在這時,一個異獸的頭顱忽地從坡頂后面冒了出來,然后越過神秘出現(xiàn)的來人,朝著他們撲了下來,前進的武士愕然的停下,偏頭看了王還新一眼,王煥新也楞了一下,連忙從斗篷里面抽出長刀,緊握在手中。
而回應他警惕的,卻是越來越多從坡頂后面跑出來的異獸,沉默起來的夏扶熒也面色嚴肅的拔出了劍來,這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葉白柳瞳孔緊縮,看著幾頭完全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異獸,每一頭異獸都是炭一般的焦黑,肌膚皸裂,裂口里沁著紅,與他在山雪營里看到的那頭一模一樣。
他明白來人是要他們留下什么了,看架勢,這是要他們把命留在這里啊。
王煥新皺眉,接著用左手從右腰里又拔出了一把長劍出來,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同時使用兩把武器的葉白柳楞了一下,慢了一拍,是最后一個拔出刀來的,他看了看陸續(xù)出現(xiàn)的異獸,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長刀,刀刃上的幾個豁口引人注目,他有些擔憂,不知道這把刀能堅持的了幾下的劈砍。
可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來了,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詭異的異獸源源不斷的從坡頂后面出現(xiàn),一頭接一頭陸續(xù)的往下沖來,視線粗略的掃過,竟不下二十之數(shù),比他們在林子里遭遇的異獸還要多。
四人互相對視,以眼神傳達著他們在瞬間做出的決策。
五十多人,再加上十五匹狼馬還有白冽才勉強擋住的小型獸潮再次降臨,有了高處的優(yōu)勢,這一次異獸們的沖鋒勁頭比在林子里高出了幾倍不止,獸群就像是浪潮一般,領先的一頭化作了最前面的水壁撲面而來,勢不可擋。
處在空氣稀薄的山巔上,已然讓他們的戰(zhàn)斗力大打了折扣,沒有人自信能抵擋的下來,就算是在風雪相對羸弱的黑樹林里,他們也沒有這個自信,即便他們是百人敵的武士。
四人沒有猶豫,以眼神傳遞信息后直接轉身往山下跳去,他們選擇了最險的一條逃跑路徑,雖說逃跑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但與這些體型占優(yōu),又不知疼痛疲累的異獸硬碰硬比起來,卻是個明智之舉。
較軟且厚的雪層是一個很好的緩沖帶,裸露在積雪外的巖石也成了他們最好的落腳點,雖然跳躍蹲伏之間有些吃力,但以他們的體質卻也是支撐的起這樣的消耗,幾個起落之間,四人便已經(jīng)去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而在山頂上,也不見來人有何動作和吩咐,跑起來的異獸紛紛剎住,也全都改變了方向,毫不畏懼的跟著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