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名字
并兒追著出去的時(shí)候，只看見騎馬絕塵而去的自家小姐的背影，還有一臉懵的門丁。
并兒嘆了口氣，看著左邊被毀壞的石獅，道：“給我備一匹馬?！蓖Ａ送?，繼續(xù)道：“讓人把這兒收拾了?！?p> 好在國師府大門避開了鬧市，所以路人不多，應(yīng)該沒人瞧見國師府新夫人穿著嫁衣一出門就怒氣沖沖砸了石獅子。
……
……
馬上的洛葵，緊緊攥著韁繩，回想著他去家中提親時(shí)，爹爹看到他的神情……當(dāng)時(shí)并未放在心上，現(xiàn)在才覺著，爹爹定是瞞著什么。
國師府在皇城的東面，御史府卻在西面，想要到御史府，必須穿過整座城池。
待洛葵駕馬趕到御史府，府門早就緊閉了起來。
洛葵顧不上其他，抬手便“砰砰砰”的敲打著大門。
“何人喧嘩？”
“是我?！?p> 守門的護(hù)衛(wèi)，心頭一怔，喃喃自語，“怎么聽著像小姐的聲音……小姐不是剛出嫁么……”
“快開門！”洛葵再次出聲，自家大門又不好踹，急得她直跺腳。
……
……
整個(gè)御史府打破了先前的寧靜，變得喧鬧起來。
御史大人洛巖和他的夫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戴好，匆忙間披了外衫就出了臥房。
“都嫁做人婦了，怎么還不知規(guī)矩，這大半夜的……”洛巖板著臉，本想教訓(xùn)自家這閨女一臺，瞧見她滿臉焦急的模樣，聲音又軟了下來，“怎么了這是，誰欺負(fù)你了？你跟爹說，爹……”
“爹！”洛葵打斷老父親的話，“他，他失蹤了！”
“誰失蹤了？”
“……”洛葵張了張嘴，又閉上，再張了張嘴，驚覺不對。
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他曾經(jīng)跟自己說過的，他的名字。
明明那個(gè)名字早就刻在了心里，可一張嘴，那幾個(gè)字怎么也出不了口。
這種無力的感覺，壓垮了洛葵心中最后一道防線，一直忍著的眼淚，此刻終于蜂擁而出。
名字想不起來，怎么會想不起來！
“洛兒，說話??！”洛葵的娘也跟著著急了起來，扶著自家女兒，那觸手的質(zhì)感，才發(fā)現(xiàn)，她連喜服都還穿在身上……
“我……我夫君……”
“什么？”洛巖晃了晃身子，虧得自家夫人安慰閨女之余，騰出手拉了自己一把，才不至于栽倒下去。
洛葵抬手，擦了一把眼淚，“爹，你肯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肯定知道！”
洛巖眉頭都快擰成結(jié)了，半晌才道：“為父不知……”
“我不信，”洛葵拉著爹爹的衣袖，哭道：“爹爹，你就告訴我他去了哪兒，我自己去找好不好？”
“洛兒啊，為何會認(rèn)為你爹知道國師的下落呢？”洛葵的娘親，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家女兒，抬手理了理她因騎馬而散亂的發(fā)髻，“先前御史府與國師并無交集，能變成親家，都是因?yàn)槟慵奕肓藝鴰煾?。?p> 洛葵皺眉，握住娘親的手，看向爹爹，“爹娘，我……”一時(shí)間，洛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中有太多疑問，隨著他的消失，都涌了出來。就連以前覺得沒有問題稀松平常的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全是疑惑與不解。
“爹爹，那日他到家中提親，聘書上寫的是什么名字？”
“國師啊，閨女你不會連這個(gè)都不知道吧？”
“爹，我是說他的名字?！?p> “國師一直都叫國師啊閨女。”
聽了爹爹的話，洛葵簡直像被五雷轟頂了一般，心中一個(gè)聲音在瘋狂的大喊：不對！不對不對！他的名字不叫國師！國師只是他的職位！可他……可他叫什么名字？
“閨女？閨女？”
“洛兒？”
……
洛葵神思恍惚，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內(nèi)心深處的惶恐，如同呼嘯的潮水，瞬間將她吞沒。
那看不見，抓不著，慢慢的在消失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洛葵抓住爹爹的手腕，“爹，皇上，皇上肯定知道的，你能不能帶我入宮，我現(xiàn)在……”
“胡鬧！”洛巖生氣呵道，“皇上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看著自家閨女瞬間暗淡的眸光，洛巖怒氣慢慢萎了下來。
“為父明日早朝后，問一問陛下……”
……
……
洛葵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到了未出嫁時(shí)的閨房里，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床邊走神了多久。
屋里靜悄悄的，只有燃著的油燈燈芯，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輕微的“噼嚓”聲。
所有的一切，都從一覺醒來后，變得那么奇怪且詭異。
“他叫……他叫……他的眼睛很漂亮，鼻子很漂亮，嘴巴很漂亮……”說著說著，洛葵哽咽了起來，明明上一刻只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居然連他的臉都快想不起來了……
洛葵揪著心口處的衣服，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疼到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洛葵身子一軟，滑落在床下，哭噎著，“他的眼睛很漂亮……他的睫毛很長……眸子很清澈……他的……”洛葵再也說不下去，腦海中模糊的那張人臉，讓她絕望至極。
“對了！”洛葵猛然站起身，沖到書案前，抓起擱在硯臺上的毛筆，寫下“國師”兩個(gè)字。
她怕，再過一陣，連“國師”她都忘記了。
洛葵不愿放棄，依舊想要畫出他的樣子來，可隨著時(shí)間的推移，原本堅(jiān)定的內(nèi)心，瞬間分崩離析。就連懸在半空中的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洛葵丟下毛筆，蹲地掩面痛哭，“我就想把他的樣子畫出來而已，只是想畫出來而已！為什么就這么點(diǎn)時(shí)間，就全忘了！”
心中的茫然，不安，絕望，再次將她吞沒……
追著洛葵回到御史府的并兒，此刻正在門外候著，但小姐沒有喚她，她不敢貿(mào)然進(jìn)去。
屋內(nèi)時(shí)而靜悄悄的，時(shí)而傳出哭泣聲。
并兒手中攥著那早就扯破的錦帕，心中焦急不已，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一聲“嘎”響起，并兒看見來者，瞬間驚喜起來，還沒來的及說話，來者便先開了口，“怎么回來了？剛才前院鬧哄哄的，發(fā)生了什么事？”
“姑爺失蹤了，小姐她……”并兒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就說那個(gè)男人不是個(gè)好東西，不就法力強(qiáng)了一點(diǎn)，個(gè)子高了一點(diǎn)，人帥了一點(diǎn)……”
“你先別說這些，進(jìn)去看看小姐吧！”并兒說著，想推開門讓他進(jìn)去，卻被抬起來的翅膀制止住。
“我從窗戶進(jìn)去?！闭f罷，撲閃著翅膀，無奈太胖，怎么也托不起滿是油膘的身子。撲騰了好一陣，還是沒有飛上窗臺。
并兒在一旁看著，愁容滿面的臉，有了一些笑意。
不是并兒定力不行，任誰看到一只胖得像吹了氣的灰麻鴨子，撲騰著肥短肥短的翅膀，也忍不住會笑出聲。
“并兒，把我抱到窗臺上?！兵嗻喆謿猓奶鄣目戳艘谎蹞潋v過度掉下來的精心保養(yǎng)的羽毛，心中哀嚎：我到底哪根筋不對，非要走窗不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