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fēng)云相送（九）

　　俞歡在街坊上跟著唐大公子晃。

　　說真格的，他嘴里一直嚷嚷開罵：“這是什么屁主意，逛街買東西給姑娘？你簡直糟蹋大俠形象——?！?p>　　口里罵得兇，腳程可半點也沒慢著。

　　眼前，這靈石縣東門市集可熱鬧啦。從前朝大元許多西域諸國來的貨品，真可稱得上是令人大開眼界。

　　有人叫賣據(jù)稱比波斯更好的法蘭西斯紅酒，也有被稱來自佛羅倫斯的彩繪琉璃畫；甚至聽說在數(shù)百年前西域有一支軍隊叫“羅馬遠征軍”的全套盔甲，當然也少不了來自天竺、安南、暹邏、朝鮮、扶桑各路貨品。

　　逛了個把時辰，咱們俞少爺看看身旁的唐公子半點動靜也沒有，不禁急了。開口問道：“好啦、好啦——，你告訴我，姑娘人家最想要什么？”

　　唐凝風(fēng)瞅了對方一眼，好半晌才慢條斯理，十足經(jīng)驗老道似的回了兩個字：“安心！”

　　俞大少爺方自一楞，那唐凝風(fēng)瞧他一副不明白樣，忍不住嘆氣道：“姑娘人家要的是一種令她『安心』的感覺！”

　　“安心怎么買？”俞歡真的想不透。

　　“它不是用買的——?！?p>　　唐凝風(fēng)的眼睛斗然一亮，嘿嘿哼哼道：“是送上門來證明給人家看的！”

　　人群，紛紛雜雜紅男綠女有數(shù)百。

　　但是，唐凝風(fēng)的眼瞳里，穿過這些人群卻只有一個！

　　一個穿著白色素服，衣袖口各自繡了一朵黑蓮花和一弧黑色彎月的女人。

　　那女人很年輕，不到三十歲；不，甚至只有二十年歲出頭。清秀的面龐，殺氣造成了另一種華麗而神秘的美！

　　她在人群中游走，就如同君王在巡視領(lǐng)土和子民。

　　但是這個女人的眼神，有些悲傷、有些憤怒，以及……死神般的冷酷冷靜。柳生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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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歡立刻看到對方。

　　柳生水月的眼神，也毫不猶豫的穿過人群射入眼眸內(nèi)。好利，簡直像是瞧見了柳生天心一般無二。

　　他們?nèi)耘f在人群中自在行走，自然靠近。就像陌生的滿街路人。

　　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只不過是被因緣和死亡牽扯在一起！

　　而這個，就是人生、就是江湖。

　　俞歡沒有拔刀的沖動?；蛟S，是因為對方現(xiàn)在也不想出手吧？當他們相互越是靠近，彼此間原先緊繃的殺氣卻越見減低。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默契。

　　“至少我們一生中能平靜的見一次面……，”他們心中想著類似的念頭：“總是人生中的機緣?！?p>　　俞歡想起他爹的告誡：“不要把對手當成敵人，而是要把敵人當作生命來尊重！”

　　柳生水月想到師父訓(xùn)示的是：“兵法家最高的境界，不是無刀之刀，而是在奪取對方生命之前，對敵人一生經(jīng)歷的尊敬！”

　　“兵者，武之器；心者，兵之主！”

　　柳生水月和俞歡錯身而過之際，淡淡開口說話。語調(diào)，有異邦的聲腔風(fēng)味，柔軟中卻又霸殺十足：“俞歡，你是個好對手！”

　　俞快刀嘆了一口氣：“什么時候？！”

　　“今夜！”柳生水月的聲音在人群中輕輕飄蕩：“今晚月圓，是出刀的多情夜！”

　　一旁，唐凝風(fēng)忍不住開口：“這個女人的殺技，絕對和她師父不同?！?p>　　俞歡挑了挑眉，立刻問道：“如何不同？”

　　“細膩優(yōu)美，是一個會讓敵人笑著把脖子送上刀口的頂尖高手?！碧拼蠊訃@了一口氣，回頭瞧人群，早已不見對方身影，好片刻才又道：“相同的是，絕對一擊斃命！”

　　咱們俞少俠背脊一冷，強自鎮(zhèn)定道：“怕什么，柳生天心哥哥我都領(lǐng)教過了——?！?p>　　他口里自我安慰，心里卻不得不承認。三日前一戰(zhàn)，如果不是有那么多高手圍攻，自己是對手嗎？！

　　“你怎么知道在這里可遇見她？”俞歡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問了一句。

　　“我只是相信她這幾天一直觀察你！”

　　唐大公子嘿嘿一笑：“擺明了講，拉你這小子出來當餌，讓對方露個臉，大家以后照面才知道對手是誰?！?p>　　原來這小子講了半天追姑娘的屁話，是把哥哥我當餌？！俞少俠可真是要翻臉啦！

　　“柳生一門是兵法家！”

　　唐大狀元忽的嚴肅起來，道：“所以，在出手前，一定會盡可能的貼近敵人觀察?！?p>　　為的是，一擊必殺！

　　兵王一脈，何嘗不是如此？

　　最神秘的殺手“老學(xué)究”，又何嘗不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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