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龍聚（五）
吞星山莊這座食堂——“雅心齋”，那真是風(fēng)云際會。
兵王五子和柳破天一桌；遙相對面走道另端，則是唐凝風(fēng)一大伙子，瞧來人多勢旺，挺熱鬧。
這個吞星山莊主人封吞星挺細(xì)心，特別為少林印性、法救小僧，甚至是龔天下準(zhǔn)備了齋食。
不僅如此，由數(shù)十名侍仆分別端到各人眼前菜色也個個不同，在那極西域國度所生產(chǎn)的盤碟上盛著，顏色配合絕妙，更是令人食指大動。
“了不起——。”
唐大公子不得不佩服，嘿道：“這些蒙古人調(diào)查的可清楚，將每個人的口味、菜色調(diào)理一流——?！?p> 他邊說，邊朝封吞星嘿的一笑，聲音正正好讓人聽見。
對面，兵王吞星頷道輕笑，回道：“希望唐狀元習(xí)慣，在我們那邊國度，是由各人分食盤中餐點，隨所喜好，菜色不同——。”
他回答避重就輕，但是十分得體；邊說民情風(fēng)俗，別有異國風(fēng)味，一方面也沒否認(rèn)兵王一脈下足工夫調(diào)查過一場子人的習(xí)慣喜好。
就看那個少林印性，盤中所盛放，可是少林獨家十八羅漢齋中的“降龍取珠”。
這道菜以紅蘿卜剁泥，揉進去另外七種青菜，外加天竺移種過來的一種特別植物油做醬底，再花兩個時辰風(fēng)干后才下鍋滾煮成品。
這手法，這材料，還有——是少林印性最欣賞的一道素食，竟然都叫封吞星給弄了出來。
一桌子的人可是吃得心驚又贊嘆。
藏家兩位小姐盤中那道“清泉淘月”，原本是藏雪兒拿手好菜，當(dāng)年神廚董天食都贊美過她的手藝是青出于藍(lán)。不料，這眼前菜色、食用，稍毫不讓自己專美。
藏大小姐品嘗完這第一道餐品，淺笑中柔聲道：“兵王五子用力之深，恐怕在我們想像之上！”
這點，連扶桑來的足利貝姬都不得不點頭同意。
因為，她那盤和風(fēng)生魚片，配上京都特產(chǎn)的芥茉、黑豆，直叫她懷念起十九歲時在京都藥師王寺出家修行的日子。
那兩年，讓她心性大為轉(zhuǎn)換，由一個驕傲殺氣極重的將軍之女，轉(zhuǎn)換成深入民間疾苦，拯救蒼生的“保護神”。
吞星山莊推得出這般正統(tǒng)風(fēng)味，簡直令人贊嘆驚疑。
“他奶奶的，這算啥么鳥菜？”
陡然，墻角那端有人拍桌子大罵，起身踢椅，擺明是要來拆臺子結(jié)梁子。
這時候來這么一下，免不得引得一屋子各路江湖好漢側(cè)目。
自從羽墨先生公告吞星山莊成為武林公館，風(fēng)聞而來，順帶湊熱鬧探消息吃免錢住到爽的，可是差點擠爆了吞星山莊一百零八間廂房。
要不是封大莊主控管人數(shù)，留了些房間以備不時之需，外頭那些排隊登記打算來當(dāng)大爺享受的，可有一里長！
出面處理的，是吞星山莊那個干干瘦瘦，有兩撇胡子，有一張風(fēng)霜坑疤挺嚇人臉龐的大總管，齊長記。
“山東魯家刀主魯翻——，你有何指教？！”齊長記那灰色的嘴唇迸出的每一個字，冷靜得很。
“你這老小子是干啥的？”魯翻兩眼一睜，肥胖粗壯的身軀，一付就是要壓死人的樣子。
“在下是吞星山莊總管，負(fù)責(zé)維護當(dāng)今武林公館內(nèi)外安寧——?！饼R長記不疾不徐道：“魯?shù)吨饔泻尾粷M？”
魯翻冷笑一聲，將手掌往桌面一拍，啪！
這一聲，漂亮！
本來也不過以為是個無賴痞子鬧場，頂多喧嘩一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啥事。
但是，魯翻那只像殺豬屠夫的毛茸茸黑手一拍桌面，傳出回蕩在這雅心齋空間的聲音，深沉有勁。
行家，一聽就測得出七、八分功力，好手！
齊長記場面看多了，臉色還是那個表情，淡淡的就一句：“閣下在八歲時不就是最喜歡這道菜？！”
這話，魯翻一臉神情剎那呆住。
那是四十年前，自己快餓死時的事。他能有地瓜葉子配上曬干的水母拌一點醋吃，就覺得是天下美味。
他隱約記得，地瓜葉子是偷摘來的，水母是在海里被一邊叮咬一邊抓上岸扔著在石頭上曬。至于那一點醋，可是從人家攤子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回偷來。
只不過，這是四十年前的事，早忘了。
今天再吃，難免怒火上升，以為人家瞧他不起，連給叫化子吃都不如的菜色給端上來。
齊長記這一說，那魯翻喉間一口口水幾乎噎到，尷尬中他算是個漢子，雙拳一抱，說了聲：“魯某莽撞，多有得罪，望閣下海涵——?！?p>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這檔子事，來的突然，去的更快。誰都可以當(dāng)做沒發(fā)生，但是有更多人可不這么想！
因為，魯翻在那一拍桌面的時候，早已暗中在拇、食指間迸出一道氣刀殺向姓齊的這個大總管。
齊長記不躲不防，面無表情的捱了下來。
“這老小子厲害的是，捱了人家一記氣刀，講話的聲調(diào)竟然變都沒變——。”
唐大公子輕嘿了一聲：“姓齊的，內(nèi)力挺深挺厚！”
如果，一個人陡然受到攻擊會痛，就算怎么忍，聲音一定稍稍會有異樣。
以一場子武林頂尖高手，任誰都聽得出來。
但是，唐凝風(fēng)聽不出異樣，也就是說，應(yīng)該沒半個人聽得出來有問題。
這意思就是，魯翻的氣刀殺技，對齊長記根本不值一顧。
這狀況，那位魯門刀主再不走，恐怕就真的不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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